风急千里横云怒, 傲啸苍茫天地间。
马儿们撒欢地腾起生风的四蹄,尽情驰骋,“哒哒哒”的马蹄声把皇城的喧嚣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马背上的心,便是如同沸腾的滚水,撒了欢的飞鸟,不可遏止的欢悦起来。
就这样疾行半日,啻吻笑看着我由初初上马的豪云万丈,到颠簸半日后的气倦神疲。
一路减缓了马速,行至林间,一道日光穿过多叶的树枝射进来,几只小松鼠在我们头上的树枝间探头探脑。不远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遂双双勒住马辔缓缓前行,只见一条潺潺的涧水映入眼帘,它优哉游哉的流动着,像仙女身披的锦锻,清澈明艳,婉转动人。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啻吻说完,便甩镫离鞍下马。
“这边风景煞是好看。”言罢,便也是跟着下马。
我拉过僵绳,把马儿们牵到涧水边饮饱了水,再松松的拴到一棵树下,伸手顺着两匹宝马的鬃毛,晨凫通体雪白,犹如涂脂,而赤电则全身赤红,无一根杂毛,两匹马儿矫健状实,四腿纤长有力,雄姿英发。禁不住俯身贴耳上去,希望能听听它的兽语,结果却毫无所获。
“它们和你还不熟,慢慢来。”啻吻倚在一棵树下,嘴角含笑。
“也是,和它们才第一天见面,如此宝马,能让我骑着驰骋飞奔,已经是看在殿下的情面上了,哈哈,好久没有如此畅快的飞驰了。”我纵情笑道,无尽的畅快一路翻滚地流淌在脸上。
“你喜欢就常出来。”他微笑道。
午后的阳光跃上树冠,千万条金丝从叶片的缝隙中泻下来,把这个清雅的公子拢在其中。远处的群山环绕,蜿蜒起伏,似蛟龙出海,这一派仙境的景致,竟让人看呆了去。
等我回过神来,不觉腹中饥肠辘辘,我翻过马背上的包袱,给啻吻递过去荷叶包的肉脯,锅巴,和酒壶中的苍焰酿。
“真有你的,路上也可以吃得如此丰盛。”啻吻接过干粮,剥开了荷叶包里的肉脯,一阵腊味扑鼻香。
“嘿嘿,这可是得了我娘厨艺的真传。”我铺开一块布巾,搁起食物,席地而坐。
“怎么说,你们家以前常这样吃?”他靠着我坐下来,问道。
“不,那个时候太穷,没什么肉吃,有时我爹上山采药时,能顺手猎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娘就这样把肉腌起来,不会那么容易变质,而且可以放着给我爹下次出门当干粮。”我望着远方的群山,陷入了回忆。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远门?”啻吻好奇的问道。
“我哪里知道,只不过是碰巧罢了,上次厨房计划外购多了一批食物,吃不完要扔,我只觉浪费,便教他们用这个法子腌制起来慢慢吃。这次正好赶上出远门便随手顺了出来。”我边吃边道。
“嗯,厨房的制度要革新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行军的这些年,也看过人间苦寒,军中缺粮时,树皮都是要啃的。”啻吻淡淡的道。
“你说,人为什么要打仗呢?最后的结果总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总是让孩童没了爹,妻子没了丈夫。”我喃喃的道,想起了那个夭儿和他娘,孤儿寡母的惨境。
“和天灾,统治者的分配有关,底层百姓遇到灾年,颗粒无收,要活下来,如果没有人施舍,就只有靠力量的掠夺,这只是自保式的鸡鸣狗盗,更有甚者便是占山为王的流匪,他们除了一身横肉,无一物之长,只懂以暴抗暴的手段,说到底,都是为了争一口粮,而成了牺牲品。”啻吻缓缓的说。
“那灾年的时候,神仙都去做什么了呢?他们就忍心看着人间的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之后,仍旧饥寒交迫,哀鸿遍野,最后不得不兵戈相见,自相残杀么?”我不甘的追问道。
“你见过神仙么?”啻吻问。
“……没有……”我答。
“我想人间修建供神的庙堂,应该是没有经过神仙同意的吧,属于赶鸭子上架的行为。”啻吻狡黠的笑着。
“是吗?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让神仙来屁佑凡人究竟是不是他们自己所情愿呢,说不定他们自己都一堆身不由己的烦心事,轮到谁管谁啊!”我答。
“我倒是闯过一次地府,知道鬼神都是受人香火的,他们也是要荣耀,要法力,要生存和各项开支,所以谁施谁受也说不定呢,别把神仙看得太高了,肯定也有拿了香火钱不办事的。”啻吻苦笑道。
“也是,在这个天地,三界之内,五行之中,各有各的位置,也说不上谁比谁更高明,人世有人世的疾苦,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吧。”我叹了口气。
对面的树下,两匹马吃饱喝足,正在十分亲昵的交颈厮磨。
啻吻看看天,起身道:“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那个镇子,应该有投宿的地方,这样晚上会舒服点。”
我伸展了一下疲乏的筋骨道:“你看我这身板,不经过骑射的锻炼,以后如何跟随殿下驰骋沙场。”
“你很喜欢打仗吗?”啻吻走近赤电,抚着它的颈嵴,扭头问我。
“没打过,想跟在殿下身边救人,我喜欢救人。”我跟着收拾包袱,答道。
“我杀的人,比救的人多。”他言毕,脸没入树阴,一脚踩蹬上马。
“有时候杀人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我答,旋即翻身上马,吹起一声响亮的马哨,双腿一夹,单手抖动马缰,晨凫犹如离弦之箭直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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