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卧槽，大周末的老班又发什么通知！”孙文文一下子从床上弹起身子。
下床的周灵踹了一脚头顶的床板，“动作就不能轻点吗？”
孙文文扭了扭肥胖的身子把床狠狠晃了两下：“你吼什么吼又不是晚休的时间，就你这德性，难怪李梅会被你挤兑休学！”
“你……死胖子！这事不也有你一份！”
“哎哎哎，停一下，快看通知！”
“什么鬼通知？”周灵嘴里骂咧着点开那条消息提醒【本次小长假为丰富班上同学的假期生活，经院领导批准，本次小长假班级将组织一次外出写生活动，请中文系同学踊跃报名……时间……地点xx县老花村……】
老花村？李梅家不就是在这吗？
2.
汽车一路颠簸从烟火稠密的城市渐渐进入人烟稀松的村镇。孙文文报名时真没想过自己会晕车这事，她已经吐到胃里发酸，满口酸水味。
“水，要吗？”女人递过一瓶水，孙文文愣了一下，周灵一把夺过水瓶：“谢谢。”
女人脸上满是尴尬，这女人是赶集没车回去中途搭车的，也不知道班主任是怎么被说服的，竟然让这个奇怪的女人上了车。
女人一看就是附近村庄上的人，衣裤老旧不讲究，但手里却一直护着一只很漂亮的行李箱，这和她的整体格格不入。女人很累，可一但那行李箱随着车的颠簸滑动一下她又一下子警惕起来，紧紧抓着箱子一刻也不肯松开。
周灵自来熟地和女人聊起天来：“大妈，你哪里人？”
女人：“老花村。”
周灵看着她的箱子：“真巧，大妈我们的终点站也正是那儿，我见你一直抓着这箱子还以为你要在中途下车呢？”
女人笑了笑把箱子随意地推到了座位后头，毫不留情地结束对话，“这，中途没有其他村子……”
周灵见女人很不愿意和她说话，像怕说错什么，这样一来她的好奇心更加强烈起来。
周灵：“大妈，老花村有什么特别的吗？”
女人：“有，我们那儿人活的长久。”
周灵：“那，应该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吧？有什么长寿秘诀吗？”女人突然笑了起来，舔着发干开裂的嘴唇开始自说自话。周灵把头缩回座位，后悔和这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说话。
快到目地时一车人顿时都来了精神，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接下来几天要去的古陵墓，班主任费了好人劲才和带队老师一起把一群兴奋地到处乱跑的学生制伏原地。
胖胖的班主任气的一身肥肉都在同他大喘：“他们这儿的小学宿舍不够住，所以有一部分人要去村子里住，我们已经打好招呼了，都别给我到处乱跑作妖，我们明天……”
一队学生踩着班主任最后一个字开始从队尾溃散，还没有等班主人发表活动主题的宣讲人都已经同几个带队老师分头走了，气得胖男人直跺脚。
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班主任身后的，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吓得他一身肥肉一颤：“老师呀，我家小梅让我谢谢你在学校对她的照顾呢。”
班主任清清嗓子干笑着说：“哪里话，我最后也没打消她休学的念头。”
女人没听他说的话，礼节地寒喧完就走：“那我先回去了，家里村长给安排了三个学生住，小梅又出门打工去了只有小梅弟弟在家，我怕那孩子吓到她们。”
班主任瞧见人走远心虚地揩了把汗，还想再道义上关心几句，几个村民叫住了他说安排写生活动的事。
一个一脸雀斑的小伙子见女人还没走远，小跑了过去，躲躲闪闪地同她说了几句话。
周灵孙文文和被其他小组排挤过来的小琼安排到了一起，三个人一起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几人不说话脸上却都写着各自的厌恶。
三间小瓦房一排土墙一棵老树一群鸡鸭，一扇铁皮门口拴了条狗，门上扭扭曲曲写着“家有恶狗勿入！”。
三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走错了。
“你们找谁？”浓重的方音从头顶贯入耳。
三人同时抬头，小男孩一身土灰衣裤倒挂在树上，笑嘻嘻地露出一口黄牙，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被生生挤到他笑起的笑纹里。
孙文文往边上挪了挪，生怕他脸上的雀斑被他挤掉落在她脸上一样，周灵好奇：“你个小鬼挂上面头不晕？”
男孩：“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鬼？你是神棍？猜的真神。”周灵的笑一滞，这父母取名真是生活化哈。
周灵干笑：“不是，我们是你们村长安排来的学生。”
小鬼听是来家里住的几下从树上爬了下来：“那进来吧，我把狗拖进去。”
小琼：“我们自己进去？”
周文文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全然不理会对方的恶瞪：“难道你还想人抱你进去？”
周灵已经走了进去，几人把行李放到堂屋里才吐了口气打算休息。
小琼：“这屋子怎么这么阴暗。”
屋子的墙是土胚子的，湿气自墙角的阴影里弥散出来，供着遗像的供桌下经年的霉味一阵阵传来，供桌下一排丑陋的小土罐堆的整齐。
“你们来了？哎？是你们几个呀？来来先坐着。”女人把行李箱藏进侧屋就从檐下拾了几个草敦子让人坐。
“唉，你们都是小梅的同学吧，小梅出门前经常提你们呢，说你们一起出去玩，只是小梅笨每次不是摔了就是磕了。”女人的话意有所指，手上也却不闲着给她们又端水又抬行李的。只是在提到李梅时她们都心虚地别开眼另问些问题。
小鬼说去拴狗就再没出现，直到睌上那孩子才出来抬了饭就往外躲，女人也不叫他上桌，只是白眼瞪那孩子。
小鬼乘女人不在把碗放回桌上像有话要说，周灵一进门就觉得这人家很怪异，想套这孩子的话：“小鬼，你姐呢？”
小鬼：“你们没事早点睡别出门。”
孩子声音太小周灵没听清，“什么？”
女人站在门口用碗叩门，小鬼惊惶转头：“阿妈。”
女人哭着指指猪圈的方向，“该给猪喂食了！”
小鬼没看她拔腿就跑：“好。”
小琼胆子小，在桌子下面抓了抓周灵：“我去收拾东西。”
三人丢下没吃完的饭碗就跑到屋里去了，门外传来女人故意的摔碗声，骂咧着：“一群小崽子，蹬鼻子上脸了。”
孙文文把书包一摔气红了脸：“这女人有病吧！难怪李梅脾气也这么怪。”
小琼被她吓了一跳竟开始小声抽泣，孙文文一把推搡过去：“我又不冲你，哭什么，跟李梅似的动不动就哭看着心烦！”
周灵听外面没动静了，一把抓住孙文文示意她闭嘴，小琼人机灵立马也闭了嘴。
“哎！好了好了，睡觉！”周灵叫嚷着把灯关了。
布做的门帘上印出女人佝偻的身形。
3.
第二天，三人顶着个黑眼圈去集合。
小琼拉着周灵挪到了队伍后头：“周灵我们和老师说换个地方住吧，那个疯女人昨晚一直在敲门，还弄得一屋子恶臭味，我是不敢呆了。”
周灵摇头：“你不好奇她大晚上不睡觉在干什么？”
小琼脸色发白：“不好奇。”
周灵扭头就钻进队伍里：“我不搬，你自己去说。”
小琼没了周灵支持又和孙文文不合只能忍着，一整天的采风都无精打采的，他们去的是个明朝三品大员的墓，给盗墓贼炸开了才被发现，让人发现的时候墓里头就只剩几副棺材板和大官小妾的不腐血尸。
满脸雀斑的小伙在前头带路，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还带了个小姑娘，小姑娘皮肤跟害了黄疸病一样，见人看她就一径地朝人笑，笑得人发渗。
傍晚一行人才下山，山道窄只能一人带头成队走，带头的小伙子突然停下来，后头一排人乒乒乓乓撞尽了鼻子，“干嘛呢！丢魂了！”小伙子身后一个老男人带起一串叫骂不依不饶。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一声一声啼地人心疼，小伙脸色难看跟发霉的土豆似的塌软黑黄，“你个老东西！心真狠！那婆娘肚里是个什么还指不定呢就容不下我了！”一老一少一言不合便在山道上掐打起来。后面的学生乱作一团好在胖班主人反应快让队伍退开了些，等要上去拉人，那小伙惨叫着滚下山去。一群人慌了神，只见老男人不停指着山下说：“你们都看见了！他自己下去的，是他踩滑的！”
赶来接应的村人连夜找到了断气的小伙，抬尸人下山时，聚集来的村人脸色凝重，只有小鬼带来的那小姑娘似乎很高兴，拍手叫：“李梅姐，给李梅姐……”，小鬼一巴掌把小姑娘打地踉跄，小姑娘哇地一声大张着嘴干嚎脚把烂泥蹬地飞溅。
所有村人皆看向小姑娘“妈给李梅姐，爹给李梅姐。”小鬼脸色一变捂了小姑娘的嘴拖出人群。
周灵三人经这事惊吓，回去时已经很累了，吃完饭顶着那女人的碎骂倒头就睡。
孩子的哭声由弱渐强
【班级通知：老花村暴雨，山路被山体滑坡阻断，回程延期两天。@全体成员】孙文文崩溃的把手机丢到床上。
早上起来周灵和孙文文才发现小琼不见了，俩人才联系了老师，本想尽快离开却又接到回程延期通知一下慌了。
周灵也丢开手机，“文文别慌也许小琼只是去找班上同学了。”
“她不合群！会找谁！她昨晚说的话你忘了，你别告诉我你没发现小鬼已经很久没出来吃饭！”孙文文已经几近疯颠。
周灵不再说话，孙文文却还在压着声音不停的说：“他们的秘密被我们发现了，她会不会也把我们杀了。我，我不想死！”
“我们不说，她不会知道的，小琼，小琼只是意外。”周灵抓着孙文文让她镇静下来。
下午饭桌上只有三个人，一个黑脸的女人，两个白脸的姑娘。
女人笑着给她们夹菜：“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你们说这小琼是嫌弃我家饭难吃才走的吗？只是这雨这么大堵气也不能这样闹呀。”
“咳咳……”孙文文的咳嗽打破了沉寂。
周灵干笑着：“文文，你感冒了？走我给你找药。”
一顿饭吃的提心吊胆，女人还和往常一样一天都在猪圈照顾她的猪。
4.
孙文文叫骂着爬下床，那疯女人上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愣是要给她喝什么药草煮的糖水，说对她的感冒好。
肚腹里一阵咕噜声搅得孙文文没精力再去腹诽，顶着雨去了茅厕，外面雨势渐小，一阵婴孩的声音。
孙文文壮着胆子：“周灵？”
孙文文抓着伞探头探脑地走出来，四下无人，连狗都没有！孙文文惊惶地扭头。
“咔，咔，咔……”血卡在狗脖子里伴着气管里气不断往外冒。
“小，小琼。”
小琼像猪狗一样爬在烂泥里，两指粗的麻绳栓在细瘦的脖颈上，一头已经被咬断，一抬头她的身体里就一阵悉索声，这些声音和那天丧礼上那人拿出的东西的声音重合。
“小琼，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的。”孙文文双腿一软坐到了烂泥里。
黑影一闪留下一串声音，“嗦嗦――”
“李，李梅！”
嗦嗦嗦――
像千万个铜铃被同时摇响……
孙文文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抱着土罐的女人对她说：“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老师！老师！救救我！”周灵疯狂地捶着教室宿舍的门。
胖胖的班主任吓的连滚带爬地去开门，门口周灵双手浮肿，脑门已经磕出了血。
“你怎么用头敲门！快进来！”班主任把人扶进去，几个住在一起的老师聚到了一起。
周灵根本说不清楚发生了生么，发羊癫疯一样间接抱着手抽搐：“李梅，妈妈养鬼蛊……这个地方用蛊保存尸体！那个，那个小妾的不腐尸身，是，是用了蛊……”
他们还没有弄清楚她口中所谓的鬼蛊，现实就已经让他们亲眼看了个明白。
嗦嗦――周灵像无骨的蛇样抖动身子发出万千铃音。
和远处的声音呼应着，窗外的嗦嗦声穿房越瓦急迅靠来……
一群人乱作一团，四处逃窜，被村民打破的窗口钻进的全是熟面的女学生……
尾声
20xx年7月25晨间，老花村附近国道发生一起惨烈车祸，无人生还……
“小鬼，把电视关了！把土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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