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深处的马帮人家

作者: 惠风和畅806 | 来源:发表于2018-01-28 21:01 被阅读317次

余秋雨说:"我们对这个世界还知道的太少，无数未知包围着我们。"小伊在个人主页上这样描述她家老宅:"109年的马帮人家，门外有拴马石，门旁有石凳，门头上雕刻着代表幸福吉祥的龙头、花、鸟、虫、鱼、兽的图案，门上画着驱鬼守护平安的钟馗像……"

马帮人家门外的石凳

栓马石

马帮人家门口的石狮子

画家眼中的马帮人家

画家笔下的马帮古城

小伊家在云南省红河县，地处哀牢山后半段，从地图上看，这里靠近边界，是彝族、哈尼族聚居区。她的描述，是我的未知，引发我的无限遐想，我和小伙伴们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从昆明出发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盘踞在山顶的红河县，看到了巍峨高耸的哀牢山。

马帮人家

马帮客栈

马帮人家

在一庭繁花前我们停住了脚步，"这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典型的马帮人家，过去整个小城都是这样的院落，现在仅存几十座了"，小伊笑意盈盈的为我们作着介绍。

"迤萨的马帮民居屋顶是中西合璧的，我们本地人称‘马屁股房’，屋顶由前后左右四个斜面构成，模仿法式四坡水设计，旁边又是中式双层瓦的结构，造型像马屁股上的马丘盖，契合马帮人以马为生，以马为荣的理念。"小伊专业的介绍让我们长了不少见识。

透过屋顶看湛蓝的天空

在四合院的天井里，有巨大的照壁，照壁上书有大"福"字，照壁下放着接雨水的石岗和大瓮。"小城缺水，水贵如油，过去马帮人家家备有用来储存雨水的大石岗和大瓮，东门的姚家甚至存有四五年的雨水，那时人们也经常用窖藏数年的水泡茶招待宾客。"

堂屋、厢房、内室、偏房、厨房，布局合理，门头上有浮雕的花鸟图案，供桌的小门和抽屉上则是透雕的石榴、马、鸟图案；飘檐的柱子上雕刻着龙凤，窗户上装饰着玫瑰花朵，"你猜猜窗户上装饰着多少朵花"？"九十九朵，代表着长长久久，"小伊看我对雕花窗户绕有兴趣，替我解释。

穿过天井，来到后院，小伊向我们展示了她太爷爷走马帮时用过的马灯、太爷爷穿着时髦洋装的照片，雕花柜子上摆放着刻有小花的银质咖啡勺，精美的咖啡壶、咖啡杯，做工精巧的刻着外文的钟表，散发着怀旧气息的留声机……像一座民国时代富裕人家的博物馆。

"当缅石榴花开满山城，龙舌兰挺直身子的季节，太爷爷就要赶着马，驮着土布、丝线，跟姚家公子走马帮——去缅甸、泰国、越南做生意。第一次出门时，20岁的太爷爷刚和16岁的太奶奶结婚2个月。太爷爷在前面走，太奶奶拐着小脚拿着布鞋在后面追，太奶奶在后面抽泣，太爷爷在前面哽咽，难舍难离。就像山西人走西口，安徽人出远门一样丈夫必需要出去，因为这是一家人的活路。夕阳西下，太爷爷的身影渐行渐远，淹没在缅石榴林里，太奶奶还在城门口张望……"

太奶奶踯躅的城门

"迤萨成规模的马队大约组建于清朝咸丰年间，当时单姚家就有骡马200余匹。"小伊接着介绍。姚家的的马队在红河数一数二，每次外出少不了百匹骡马几十号人，年底收益数十万银元。靠马帮发家后的姚家在昆明创办“同义丰”商号，主营越币和银元兑换，在当时被称为“越币大王”。

"赶马哥哎赶马哥，赶马阿哥苦难多；吃的野菜罗锅饭，睡的荒山草皮坡；衣裳穿成莲花片，裤子穿成吊吊线；为儿为女去奔波，背井离乡走外国；跋山涉水路坎坷，一趟烟帮半年多……"小伊动情的唱起太爷爷走马帮的歌谣，她告诉我们"走马帮特别的辛苦，很多人客死在路上。走马帮的人三怕:一怕半夜虎虫咬，二怕兵匪抢劫，三怕疟疾。也正是太爷爷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远，不怕刻骨相思，我们家才盖了这楼。"

依稀可见当年的辉煌

垂柳中的古建筑

屋檐上长满了不死花的马帮人家

太爷爷走马帮，太奶奶在家中操持家务，伺候公婆，照顾儿女。当第一阵秋风刮过，太奶奶就惦着小脚出门砍下细长的龙舌兰叶子沤在水中，一个月后把腐烂的叶肉去掉，留下龙舌兰的纤维，做成绳子和草鞋。绳子绑货物用，鞋子给赶马人穿。太奶奶做着草鞋，织着土布，做着衣服，捱过漫长的等待，太爷爷穿着太奶奶做的衣服和鞋闯过千山万水，淌过思念的河。

太爷爷有时半年就回来，有时两三年才回来，每次回来时马背上都驮着好多货物，有许多见也没见过的新奇玩意，照回了照片，也有专门带给太奶奶的香皂、雨伞、雪花膏、缝纫机，还有为太奶奶解闷的留声机……太奶奶还红着脸娇嗔的说太爷爷:"都不年轻了，还擦什么雪花膏呀……"可她心里是真美啊，自己躲在二楼小窗子背后偷偷的擦了好几回。

看着这些有年头的物件，小伊兴致勃勃的和我们讲着太爷爷和太奶奶的故事。我们听得着迷，目光穿过时间的经纬一对儿爱人仿佛就在眼前。

"你家这祖宅一看就得花不少钱，小伊讲讲盖楼的过程吧！"我们问。

"都说迤萨有三多:出门汉子多，寡妇多，金子多，那时连老奶奶手里都有四两黄金。太爷爷他们用几十年的时间打通了通往东南亚的11条商道，走南闯北，长了不少见识，也挣回了不少钱，回家就打算建房子。迤萨是一个干梁子，没有砖，没有瓦，也没有石头，太爷爷他们赶着马帮从石屏、建水一次驼回几块青砖，几片瓦，几块石头，从1000多公里外的越南运回水泥和玻璃，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爬过大山梁子，趟过奔腾不息的红河水，风里来雨里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用时三年多才把材料备齐了。太爷爷自己画了图纸，又从石屏请回木匠，从建水请来石匠，陆陆续续的盖了一年多，才盖成你们见的这楼，也因此大家都说我们迤萨是马帮驼来的城市。"

" 1925年春，迤萨北边的土匪孔开甲趁太爷爷他们外出经商，率几百名土匪攻入城中，劫走金银财宝无数，那次我们家也损失惨重，但好在人没事。打那以后，迤萨人盖房子就在墙壁上广布射击口，一会儿我要带你们去参观的姚家大宅外墙上光明的射击口就有30多处。马帮人家的射击口分为明暗两种，明的起警告作用，暗的则直接打击敌人，明明暗暗，虚虚实实。土匪来袭时人人皆兵，战斗力很强，据说连国民党正规军都害怕，太爷爷也从国外带回一只德国短枪给太奶奶防身。"小伊讲述得极具画面感，我们也透过这些枪眼仿佛看见一次次激烈的交火。

小伊带我们拜访了久负盛名的东门城楼、建了7年才竣工的三层楼三进四合院城堡式的姚家古宅、有100多个房间钱二宫迷宫大院。

"这个建筑群由6栋单体建筑组成，占地面积4500平方米，建筑面积20000余平方米，已有70多年历史。"小伊用数字告诉我们走马帮的汉子们在贫瘠土地上创造的神奇。

"这两户人家是走马帮时代的领军人物，他们的家更恢宏气派，高低错落，稳重坚固，是我们迤萨马帮建筑的代表，中西合璧的风格也更鲜明，因此2003年被列为云南省第六批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红河县东门楼及迤萨民居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清雅淡然，简约朴素，贫瘠的山梁上就矗立了这突兀的建筑，没有金碧辉煌，却透出时空的灵静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