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孔乙己了,许是死了也未可知。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节前的两三天,掌柜的仍旧取下粉板慢慢地结账,忽然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
一个喝酒的人说到:“他呀,欠了一屁股债,早跑了!”
“跑了?”
他脸色微红,打了一个嗝,继续说,“那天,我亲眼看见他跟着城北那个瘸子一块儿出了城,一前一后,又唱又闹的!”
“唱的什么呀!”,掌柜的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城北刘妈家的二儿子小刘高声叫道:“我那天在城外的小山上砍柴,预备着来年过冬用,远远听着有人在唱……唱甚么……”小刘急得满脸通红,使劲儿拍着脑瓜,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小刘脸上的疤也由红色变成了紫色,使劲儿拍着桌子,“住、住、住!他们唱的那些可真是新鲜,倒不像是戏文里唱的那样,”说到这儿,小刘越发得意了,伸长脖子,极力模仿:
“我笑那李老聃五千言的道德,我笑那释迦佛五千卷的文字,干惹那些道士们去打云锣,和尚们去敲木鱼,生出无穷活计。又笑那孔子的老头儿,你絮絮叨叨说什么道学文章也?平白地把好些活人都弄死。你自去想一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著什么来由,乾碌碌大家喧喧嚷嚷的无休息!……”
众人都笑了起来,小刘也得意极了,端起一碗黄酒,伸长脖子“咕咚咕咚”一囗气嚾个净,还不忘喝完后打个饱嗝。
“哼,说到底还是你们无知,只知道瘸子瘸子地叫,你们可知城北那瘸子什么来历?”丁举人家的马车夫六顺子站起来说。
“不知又怎的?不就一瘸子,难不成是天上的文曲星?”一个喝酒的人说道。
“嘿!还真被你说中了,那可是早些年通州那个中了举的范进!”六顺子说。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直直地盯着六顺子,“快说呀,快说呀,然后呢?”
“然后?哼,还不是摸了朝廷一箱‘小黄鱼儿’被抄了家!要不是我家老爷可怜他,赏了他一间城北的马棚,他早就睡在大街上了!”,六顺子直直地立着,扫了一眼台下坐着的“短衣帮”,嘴角不禁弯了弯。确实,在这些人里,他穿的可说是上乘了,有理由看不起他们。
城北的小刘也喝多了,醉醺醺地把头抬起来,似醉非醉地嚷着:“咦!真不害臊,我要是他,偷了人家的‘小黄鱼’早一根绳子吊死了,哪儿还有脸出来……”接着便是些含含糊糊听不懂的话了。
“嘿!瞧他那熊样儿!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哈哈哈。”众人一同笑了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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