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生活，渡自己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0期“渡”专题活动。]

曾经的我，义无反顾离开了父母的庇护，朋友的陪伴，熟悉的环境，为了爱情，孤身一人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都说端午比年大，姑娘回娘家，然而我的娘家距离我一千七百公里，足足跨越了六个省份。

今年端午将近，姜城街头小巷，到处飘散着粽子的馨香，也随处可看到手拿艾蒿菖蒲的人们，脸上充满节日的喜气。人家的门楣上柱子旁早就挂上了一把新鲜的菖蒲艾蒿，它们为主人把持着门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驱除着邪气并守护着安宁。

我踏进院落，刚从厨房出来的婆婆又折了回去，再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粽子，风中粽叶裹夹着糯米的香甜拂面而来。“妈，你也包了粽子呀，你不是说宁可去买的吗？”我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婆婆。自从年迈的太奶奶过世以后，婆婆家再也没有包过粽子，去年婆婆学着太奶奶的样子用拙劣的手法包起来的粽子又松又软，吃了感觉都黏在上颚，被老公嫌弃了好一阵子。“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古民谣都这么唱，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总不能我们一家冷冷清清啊。”婆婆羞赧一笑“快尝尝，快尝尝。”“喏，给你！”老公递上已经剥好的粽子。眼前的粽子红豆饱满而不烂，带着一丝丝的甜味，我接过来咬了一口粽子尖慢慢咀嚼着，婆婆包的粽子确实紧实了很多，但是我却更怀念妈妈包的咸口的粽子，一下子儿时的记忆奔涌而现，看着顿住的我，婆婆有些失落。“我妈这次包的粽子这么好吃，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啊，怎么不合口味吗？”老公看到婆婆失落的样子脸拉得老长“你知道她为了把粽子包紧实尝试了多少张粽叶，拉断了多少根线？”“我只是想吃我妈包的咸粽子了。”

“嫌我妈包的粽子不如你妈妈包的粽子好吃是吧，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儿子，过来，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过来，嘴那么刁。”婆婆一把拽着骂骂咧咧的老公走了出去。

看着手上的粽子，再想想老公刚才的话，本来还想忍着多吃几口的我再也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情。

可是婆婆失落生气的样子又让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都说入乡随俗，我都嫁过来三年了，还是经常因为饮食不习惯，让婆婆觉得我难伺候，手足无措。

想着婆婆刚才粽子都没有吃，我还是决定带着粽子去寻婆婆。今年，初夏的天气已经特别特别的热了，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村口李阿婆坐在门口的竹椅上卖力地摇着蒲扇。

“阿婆，你有没有看到我婆婆？”我用袖口捋了捋额头的汗。

“你婆婆说是去摘粽叶给你包粽子吃了，你到水闸那边看看，她们摘粽叶都在那边。”阿婆手指着远处的水闸。

婆婆果然在，她正戴着草帽，穿着雨靴微仰着头站在河边的泥水中卖力地摘着芦苇的叶子，汗水从额角渗出沿着眉梢滑下滴落在脸颊，婆婆摇了摇头继续伸手够着远处的芦苇。

“婆婆，你又摘粽叶干嘛？刚才不好意思，我是一时思乡，你原谅我，先吃点粽子吧。”“这么大的太阳晒死了，你出来干嘛。”婆婆看着躬着身子打算穿过草丛往她身边走的我赶紧摆手示意“赶快回去，快回去，这边地滑，你不要过来。”看着她涨红的脸以及怒目圆瞪的双眼，想着她气还没有消，我怯生生地退后，把粽子放在路边就往回跑。回家路过隔壁王嫂家门口，她的女儿正在树荫下写作业，王嫂给她端来刚做好的冰粉，小姑娘接过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妈妈，你在哪里买的？真好吃！”“这是妈妈做的，妈妈看天气热了，所以做来给你尝尝，你要是喜欢，妈妈每天给你做。”“妈妈，你真好，我太幸福了，我长大了也要做好多好吃的给你。”

曾几时这句话我也说过，我的眼泪潸然而下，远嫁的心酸只有自己懂。孩子还小，路上不方便，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看到我的爸妈了。我抹了抹眼泪回到房间，看着熟睡中的女儿，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我现在是飞不起跳不高，哪里都去不了。

我流着眼泪靠在床边睡着了，睡梦中我回了家看到了爸妈，也吃上了妈妈包的咸菜肉粽。“儿媳妇，当初不让你远嫁，你非得迁就他嫁过来，现在想家了吧？”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婆婆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婆婆满脸笑意地站在我床前。房间已经亮了灯。“我睡了很久吗？天都黑了。”婆婆从手边的床头柜上端过一盘粽子给我：“来，起来尝尝是不是你想的味道？”

“来，给你剥好了，老婆，上午是我不好，我妈妈已经训了我，我一时只考虑到老妈的不容却没有体谅你远嫁的不容易。”老公递过剥好的粽子歉疚地看着我。

我接过尝了一口，粽子的口感柔软细腻，咸菜的香，香菇的鲜，黏黏爽滑的糯米夹杂着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嗯嗯，跟我妈妈包的一模一样。”我惊喜地看着婆婆和老公。

“哈哈，都说远嫁是一场豪赌，我怎么舍得让你输。”他捋了捋发型摆出一个耍酷的造型，逗得我和婆婆哈哈大笑。

次日，妈妈打来电话告诉我婆婆和老公向她咨询咸粽子的包法的事，电话里她再三叮嘱我要好好对待婆婆不可任性。

我能想象婆婆和老公为了我的咸粽子跑了多少地方，寻咸菜、榨花生油、泡香菇、买肉、腌肉、包粽子、煮粽子......遇上这样的婆婆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选择，很多执着，也有很多不甘，但是最终都不得不尝试接受。

从黯然落泪到坦然接受，走过才发现是一场开心的随遇而安。往后余生，用平淡心看世界，用向上心生活；修得一颗平常心，无时不快乐；多得一颗知足心，无处不幸福。度生活，也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