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陈家当年,那也是方圆几十里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如今落魄至此,老夫愧对列祖列宗!”一位枯瘦如柴的老人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着。
“爹!我们陈家虽然落魄了,但是砸锅卖铁儿也得给您老治病……”
“够了!家里现如今只剩祁儿一个独苗苗,你砸锅卖铁救我?那祁儿怎么办?”老人无力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浑浊的眼睛多了几丝清明:“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可是……”中年男人欲言又止,老人转头望着自己儿子,神情复杂的问道:“是我这糟老头子使唤不动你了吗?”中年男人闻言身子一颤,拱手俯下身子退出房间。
“时间真是不留人,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老人望着手里沾着血的手帕,转过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陈家欠你的也还的差不多了,我们确实罪有应得,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窗外一阵风吹过,一团黑影出现在草丛间,“我答应过师父不对陈家举起屠刀,可我活的有多煎熬你知道吗?现在……你死在我眼前,我就考虑放过你子孙,呵呵。”
“那就希望你言而有信吧,我的子孙身上也流着和你一样的血脉……”说罢,从衣袖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刀刃,抹过脖子,黄昏里那一缕血色格外醒目。
“我的好弟弟呀,你还是那么天真,我要的是你断子绝孙!”一阵风吹过,黑影不见了踪迹,好像从未出现过。
……
“爹啊!为什么要想不开啊!呜呜……”中年男人跪在床边嚎啕大哭。
“怎么啦?爹爹你怎么哭了?”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进了房间,抬头看到榻上惨状,吓的跌倒在地上。
中年男人赶忙压抑住痛苦,跌跌撞撞跑到小男孩身边,捂着小男孩眼睛,撑起笑脸,结巴的说道:“祁儿乖,爷爷这是去当神仙去了。”
“神仙!?是那种会飞的人吗?”小男孩收起了哭脸,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是的,你爷爷走的时候还说,以后要取下来仙丹,给祁儿吃,让祁儿力大无穷呢。”“好耶好耶,爷爷真好,我等着他回来!”
……
转眼已过去三年,当初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也成了少年,剑眉星目一看就猜得出长大定是位美男子。
“快看快看,就是他,他长得好俊俏呀!”“哼,也就那样呀!”“那你上次和他说话怎么脸红了?”“你胡说我明明没有!”远处两位小姑娘躲在石墩后,面红耳赤的争执着。
“中午好,两位学妹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也给我说说让我开心开心。”少年冷不丁出现在两姑娘身后,一位小姑娘顿时语塞,手足无措,求助似的望向另一位姑娘。
“咳咳,没什么,就是我们小渔儿说你长的俊俏,问你缺不缺媳妇儿。”话音刚落,那位名叫小渔儿的小姑娘表情一僵,愤怒的看了眼自己的“外交大使”,飞似的逃走了。“不和你说了,我的小渔儿生气了,我去找她。”说罢小姑娘追着小渔儿跑了出去。
“额,这小女孩。”少年无奈的望着远处消失的身影,小声说道:“我缺媳妇儿。”
……
“家里的钱不多了,书识读的差不多了吧?爹把你送到归龙寺去,去好好学学功夫。”中年男人站在陈家大门底下,无奈的对少年说。
“好。”少年心里清楚,家里就指望他出人头地了。回头望了望大而简陋的宅子,心底默默立下誓言:要光宗耀祖。
中年男人为少年租了辆马车,经费有限,所以马不是什么好马,日夜兼程只为不误了约定的时辰。睡得迷迷糊糊时被车夫叫醒,拉过床帘一看,原来是到地方了,向车夫道谢后,少年怀着雄心壮志,向着寺庙冲了过去!
……
“哪家的小娃娃,休要扰乱佛门清净!速速离去。”“师傅,我是津川陈家陈祁,父亲让我来拜师学艺的。”“哦?可有凭证?”
少年从包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父亲让他小心保管的信封,规规矩矩的递到守门僧手上,守门僧看了看封面的署名,确认无误,让少年带着信封去后院找武僧教头,他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少年闻言,拱手以示感谢,草草整理了行囊,整理了衣带,正儿八经的走向后院,沿途看到许多光头和尚念着经敲着木鱼,少年觉得很稀奇,老远看像是一群卤蛋在发光。
走过了侧门就是后院,刚进门就听见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少年定睛望去,一群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裸着半边膀子,正在太阳底下练功。正看得起劲儿,一只大手从后边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少年抬起头,看到一个光头大和尚,晒得黝黑,脸上眉边还有刀疤,活像个土匪,少年吓得叫出声来。
“嚎什么呢?!”光头大汉说完把少年平稳的放在地上。“和尚不都是慈眉善目的吗?”少年又惊又怕的问道。
“呵呵,本僧自我介绍一下,我法名归台,你可以叫我台教头。”光头大汉咧着嘴笑道。少年心底一颤,好像猜到了以后的生活……
……
练功很苦,尤其是少年这种外门弟子,修行有成在世间行走,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归龙寺的水准,所以台教头对外门弟子要求极为严格。
“祁,你行啊,上次来烧香的李姑娘,还专门向我打听你,问你可有心仪之人呢”
“哈哈,师兄,没办法,长得太俊俏也是种烦恼!”一青年抓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瞧把你得意的,对了,方丈说有事找你,让我通知你一声,莫要让方丈等着急了”
“是!师兄”
……
青年以为是父亲寄来的家书,兴高采烈的跑进方丈的房间,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方丈并没有责怪他进门没有礼数,反而慈祥的看着他。
这让他感觉怪怪的,但一时也想不出为什么,索性不去想。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书信,突然!青年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呆在原地。
“砰…砰。”青年手扶着柜子,想站直了身子,可终究没站得稳,跌坐在地上,抱着书信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这事儿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世间一切皆是因果,节哀顺变吧!”方丈看着痛苦万分的青年,不忍的说道。
不言语还罢,方丈的话一说出口,青年更加伤心欲绝。方丈盘坐在青年身旁,默念着:“阿弥陀佛。”
青年的手终究无力的松了开,信纸滑落在地上,上边赫然写道:“津川陈氏家院失火,人与物皆化为灰烬。”
……
“这事儿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悲痛万分,既已了无牵挂,不如皈依佛门?”
“多谢台教头好意,不过家父死的不明不白,总该有个说法。”
“哎,既然如此,那祁儿你便去吧,了却心头执念,方能人生豁达,记住,要是无处可去那便回来吧,这里永远欢迎你!”
“多谢……”
青年骑上骏马,归心似箭,奔上了返回津川的路。
……
“哦?死了吗?呵呵,死的未免太不解气了,有些事耽搁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小家伙,呵呵,别让我失望啊!”某处关头,一道佝偻的身影调整了遮住身影的帽子,缓缓消失在城中。
“哎,要说这陈家,也真是可怜,本来挺大一名门望族,怎么如今灰飞烟灭了!”“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说啊,这其中有隐情!”“什么隐情?”“听说陈老爷子时,兄弟有好几个,可是老大和老三先后离世,仇家都跳了出来想落井下石,老四和老五争名夺利,陈家内忧外患,险些在当时就覆灭了。”酒馆里的闲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角落里的青年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喝着酒水,好像这事儿和他没有丁点关系。
许久后青年起身离开,出现在陈家断壁残垣前,看着一堆废墟,心里五味杂陈。“我一定会查出来谁是凶手,为父亲报仇的!”青年心里清楚,父亲等着他光宗耀祖,怎么会玩火自焚呢,其中必有隐情。
“你们今天给本小姐把那边都清理出来,懂了吗?不然我告诉我爹,扣了你们的工钱。”远处一位俊俏的姑娘带着几位家丁,正在吆五喝六。突然她看到陈家废墟前站着一道人影儿,揉了揉眼睛,没错,确实是那个少年!
她兴冲冲的跑到青年身边,似乎想到了什么,调整了语气,试探的说道:“是陈祁师兄吗,我是小渔儿,你还记得我吗?”
青年闻言,转头看了眼她,点了点头。姑娘看了眼废墟:“我这阵子让工人清理这里,希望伯父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青年红着眼睛道谢,姑娘受宠若惊,寒暄许久后,姑娘开口邀请青年去家中做客。青年寻思,也没什么线索,不如去问问白渔的父亲,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也就答应了下来。
姑娘很开心,转头叮嘱工人们要细心,之后带着青年返回家中。
白府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富足之家,原来姑娘的父亲是一位富商,平常也乐善好施,得民心,地方官处理附近棘手事务,都会特意咨询姑娘的父亲。
……
“你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我同这故人之子说说话。”长相文雅的中年人说道。
“好的爹爹。”姑娘知道自己父亲和师兄有些私密话要说,识趣的出去了,同时也好奇,他们两素未谋面,为何爹爹对师兄有话要说。
……
青年和白先生(富商喜欢听别人称呼他先生)不知达成什么共识。次日陈家宅子灯火通明,一大群人忙忙碌碌的修造着。
不久时日,新的府邸已经建造好了,并且挂满了白绫。青年要为父亲重新进行葬礼。
废墟里没找到他父亲的尸首,所以青年伐了一块儿上好的木头摆放在棺材里,以代父亲尸首。
葬礼进行完毕,夜晚青年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窗口睡着了。
忽然间窗外刮起一小阵风,一道人影出现在窗口,那人本想痛下杀手,可犹豫了片刻。
忽然灯火通明,无数人涌了进来,将那人影死死包围,那人也知中了埋伏,想赶忙逃离。
“台教头,感谢你前来助我!”“说的这是哪里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哈哈。”青年和和尚大汉寒暄着,白先生也走进了卧室,望着青年和大汉,笑了笑说道:“可以收网了!”
院内战斗极其激烈,地上已经躺着十数个尸体,皆是被那人斩杀,那人虽不是善茬儿,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便败下阵来,被捆绑住带到院子中间。
“辛苦了,那些死去的人,我感到很抱歉,这样在座的各位每人赏10两白银!死去的人家属每家20两白银!”
“谢白先生!”“好了你们下去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了。”“是!”
青年走到那人面前,抬手摘下面具,露出来一副极其丑陋的面容。“呵呵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那人挣扎着问道。
这时大门吱吱作响,只见从门缝钻进来一人,仔细一看,这是青年父亲。
“二叔,你这是何必呢,都是自家人,为何要赶尽杀绝?”
“为什么!?当年我留下未婚妻,为了家族荣耀奔赴战场,可家族怎么对我的?老四娶了我的未婚妻!就是你父亲!”
“人各有志,这没人能强求。”
“呵呵,人各有志,你五叔是什么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是你的好父亲伙同外人杀害的!最后还被外人以把柄拿走属于陈家的大部分财产,陈家才落魄至此!”
“哎,这。”
……
“哈哈,大哥,我就说吧,陈家这些蠢货肯定会自相残杀的,果不其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三弟,做坏人能不能有坏人的底线,什么斩草除根?这明明是断子绝孙哈哈!”
一群人簇拥着两人走了进来,为首被称作大哥的,用手帕拍打了几下灰尘,然后一脸陶醉:“自相残杀的鲜血,真是香呀!”
中年男人望着“大哥”,冷声问此乃何意。“大哥”笑了笑道:“看不出来吗这是要灭你满门的意思!”
“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错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让我来告诉你,哈哈,你父亲是你这位二伯父逼死的,但是你二伯父为什么要让你爹死呢,夺妻之恨吗?”
被捆绑住的人身体一僵,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包括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死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没错,是我。”“大哥”一声冷笑,嘴角泛起一丝温柔:“我二弟从小就听我的话,可是因为你们陈家死了,我要让你们陈家家破人亡!”后半句已经是凌冽的杀气。
陈家大宅被血色笼罩。
……
“师兄,你怎么知道会是张家会插手进来?”
“这个嘛,是秘密。”
“多亏了师兄,不然我们就惨了,快告诉我嘛,为什么呀?”
“因为我吃了我家老爷子的仙丹!”
“你骗鬼呢讨厌!”
“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还要去当和尚吗?”
“我本来就不准备当和尚,我终究会离开归龙归于闹市的。”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