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莲只开在阳光里,夜荷只开在月光下。能抑制情欲的人不搂抱别人的老婆。”
(1)
马达的日子最近开始变得有点色彩了,至少终于不再像团死水一样。他为此感到很欣慰。
马达和晓蕾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两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隔三差五约会,如胶似漆。
偶尔下班后马达会带晓蕾去街边的大排档和骚嘴牛皮他们一起喝酒喝到大半夜,然后两个人会默契的选择去附近开房,彼此心照不宣。
以前和前女友常常约会的那个宾馆如今也成了他与晓蕾之间的爱巢。
每次躺在那张曾经和前女友一起睡过的大床上,马达心里总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感。这种感觉和他之前去按摩店小妹那里体验到的的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马达,骚嘴,牛皮和小飞的宿舍还是像从前一样,终年见不到阳光。寝室那面窗帘就像一个摆饰品,它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人会去动它一下。
不过有一点马达一直感觉很奇怪,骚嘴最近开始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个骚嘴了。他开始沉默寡言,有时候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他陷入某种沉思状态的时候像极了一个颓废的哲学家,或者说诗人。
这点或许不止马达一个人感觉奇怪,牛皮和小飞也慢慢地感觉出来了。
有时下班后,宿舍里就见不到骚嘴的人影了,他隔三差五就会消失一整个晚晚上,然后第二天又像一个幽灵般出现在宿舍里。问他去哪儿,他打死也不说,宿舍里的人拿他也没辙。
这天晚上,他们像平常一样下班,一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走到宿舍楼下超市的时候,骚嘴突然说他要去买包烟,喊他们先上去,几个人撇撇嘴也没在意。
刚走到宿舍门口,牛皮突然发现马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哪里还有马达的鬼影。
“这他妈都是怎么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一个就够了,现在他妈又来一个。真是见鬼。”牛皮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嘴里嚷嚷着。
(2)
此刻马达躲在小区的宿舍楼后,他站立的这一块没有街灯,再加上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衣服,整个人和黑暗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要不是旁边的垃圾桶不合时宜地散发出一阵阵不知名的酸臭味,他简直要为自己躲藏的这个地方拍案叫好。
该死,怎么还不出来。他捂着鼻子,在黑暗中抱怨着。
从他藏身的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看到宿舍楼下的那家超市。骚嘴走进去后没有急着买烟,他悠闲地和营业员聊着,掏出一根烟给营业员点上,由于距离有点远,马达听不清他们两个人在聊什么。
磨磨唧唧的,真不是爷们。马达看到骚嘴抽烟,他的心里也开始痒痒起来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一遍遍摸着烟盒,但他不敢拿出来点上,他怕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么绝妙的隐约藏地点。
如果可以,他真想上去狠狠地扇骚嘴一个大耳光,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买个烟还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
马达烟瘾上来了,最见不得别人在他眼皮底下抽烟,他的心像被蜜蜂蛰了一口,痒痒的。他背靠着墙壁,不停地吞咽自己的口水。
聊了一会儿,骚嘴终于舍得买烟了,七块钱的红塔山,老样子,骚嘴平时一向舍不得买什么好烟。他说,有抽好烟的这个钱还不如拿去足浴店快活一下。他递给营业员一张二十块,又从货架上拿走了一盒什么东西。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贼兮兮的。
马达眯起眼睛,朝骚嘴手上拿的那盒不知名的东西不停地打量,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盒杜蕾斯避孕套。
大晚上的,这小子不睡觉反倒买盒避孕套干嘛。马达心里有些疑惑。
骚嘴贼头贼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一个小跑拐进旁边的小巷子里,他叼着香烟拿着避孕套优哉游哉地晃荡着,马达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桑心眼来。
他眼神专注,脚步放轻,弓着腰身像一只脚步灵活的猫咪在夜色中紧紧盯着自己眼前的猎物。对,今晚骚嘴就是他的猎物。
(3)
骚嘴左拐右拐,最后走进一家小旅社内。马达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他一拍脑门,这不正是自己常常和晓蕾开房的那个宾馆吗。
这家宾馆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此刻正坐在前台的靠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电脑屏幕,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猥琐声音。
看到马达突兀的走进来,他明显的慌了一下,继而眼神有些怪异地盯着马达看。
“老板,刚才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去了哪间房?”马达和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他客气地给老板递过去一根香烟。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瞟到电脑屏幕上,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电脑屏幕上,此刻正清楚地纪录着这间小宾馆所有房间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楼一个房间内,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生正坐在床上,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某国片子一边亢奋地将手伸进裤子里;大学生旁边的房间住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妇,和她滚在床上的那个老男人不知道是她的丈夫还是情人;二楼第一个房间住的是一对母女,母亲抱着女儿正在看动画片,没什么精彩镜头;而在最后一个房间里,马达看到了骚嘴,那小子正在浴室洗澡,床上坐着一个身着睡衣的女人,由于女人正好背着摄像头,所以看不清正面。不过马达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啪”,马达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眼睛几乎冒火般瞪着宾馆老板。他一想到自己几天前也是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这个猥琐老头的镜头下就怒不可遏。
“咳咳,最近社会治安不太好,我这不是也是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着想嘛......”宾馆老板尴尬地解释着。
“我想你还是上去看一下吧,喏,2015,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宾馆老板扔给他一串钥匙,努努嘴指着楼上。
“哼,我回头再找你算账。”马达狠狠瞪了宾馆老板一眼,朝楼上走去。
宾馆老板尴尬地笑了一声,继而又将目光转向电脑屏幕前,紧紧地盯着二楼最后一个房间的录像。好戏马上要准备开始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心里开始变得热切兴奋起来。
“啧啧,这娘们,皮肤还真不赖,摸上一把肯定舒服死了。”
他嘴里不时评价着。
(4)
另一个摄像头画面里,马达缓缓地走向2015号房间,二楼的灯光明显比一楼的要昏暗许多,马达拿着宾馆老板给的那串钥匙直直地奔向走廊底的最后一个房间。
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马达走路的步子开始明显放轻,他蹑手蹑脚的,像个小偷一般。
掏出钥匙,对准锁孔一点点插进去,很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一只手抵在门板上,一只手拿着钥匙迅速转开,门“咔哒”一声开了。
房间里,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滚在床上,屋里的那对男女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
床上的两个人立刻像受惊的小仓鼠般瞪大眼睛望着屋里的神秘来客不知所措,继而两人手忙脚乱地分开。
宾馆老板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女人吸引,高清的摄像头完美地纪录下了女人姣好的胴体,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女人下体附着的透明液体。
真是个没用的软蛋,这么快就结束了。宾馆老板不满,在心里头暗暗咒骂着床上的男人。
那男人张着嘴吧,似乎在狡辩着什么,马达此刻红着眼睛,像头暴怒的狮子般,捏着拳头冲上去就给了他狠狠一拳,继而两个人在那张床上扭打起来。
女人蹲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真是个胆小的女人。
对,就是这样,再用力一点,那个女人可是你的女朋友啊,你应该像切西瓜一样愤怒地砸开他的脑袋才是。宾馆老板挥舞着手臂,在电脑屏幕这头给马达加油。他的表情因为过度兴奋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5)
马达回到宿舍的时候,牛皮和小飞还没有睡。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床坐下来,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烟来点上。
“你小子刚刚跑哪里去了?跟个鬼似的。”牛皮抬起头问道。
“没什么。”马达低下头,长长的刘海盖下来,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我......”他欲言又止。
“咦?你脸上怎么回事?撞垃圾桶了?”牛皮眼尖地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痕,打趣道。
“我把骚嘴打了。”马达抬起头和牛皮对视,小飞这时也好奇地从床上探出脑袋。
“怎么回事?快说说。”牛皮在一旁催促。
马达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骚嘴他,背着我和晓蕾好上了......”随后他将自己如何跟踪骚嘴,又是如何发现了骚嘴和晓蕾的奸情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本来没想打他的,但一时气不过,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低落。
“我就说骚嘴这小子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原来他——”接下来的话牛皮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宿舍内的气氛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沉闷的呼吸声像是在空气中随时要爆裂一般。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飞嘴里咕哝着,将头缩回被窝里。
那天晚上骚嘴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当然,也不会有人去关心他现在的处境。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或许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大家恐怕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熄灯后马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怎样就是睡不着,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骚嘴满脸是血不停地朝他说对不起的狼狈表情,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拳拳用力地朝骚嘴身上脸上砸去,拳拳到肉,晓蕾赤裸着蹲在房间地板上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那副曾经对他有着莫大吸引力的胴体此刻却异常晃眼。
走的时候宾馆老板腆着一张老脸凑上来,他自觉地发一根香烟给马达点上,然后从邹巴巴的裤兜里掏出来一个U盘,“视频全部在这儿了,放心,没有备份。”又是点头,又是弯腰。
马达没有说话,接过U盘转身走了出去。
“以后你来,全部免费,嘿嘿。”宾馆老板猥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6)
后来几天,骚嘴都没有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到有一天马达下班回到宿舍,发现骚嘴的那张床铺空了。他的行李,衣服裤子和地上那两双臭鞋子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彻底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那张空床铺空荡荡的,好像从没住过人一般。
宿舍还是原来的宿舍,依旧终年不见阳光,只是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骚嘴搬去了其他工厂。
大约在骚嘴搬走后的第二天,马达收到骚嘴给他发来的一条短信,他在短信中说:哥们,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管好自己的裤裆。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么一个烂人,见到女人就想上,更何况这个女人是自己贴上门来的。抱歉。
马达看完把短信删了。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宿舍,工厂,两点一线,昼夜循环,没日没夜的在车间加班生产零件。
偶尔去袁记烧烤吃夜宵的时候,老袁会问,怎么最近不见骚嘴和你们一起。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后来老袁也就识趣地没再提起。
其实马达并没有多恨骚嘴,只是因为当时怒气冲上脑门,没有及时控制住,所以狠狠揍了他一顿。
对于晓蕾,他也谈不上多爱,或者说潜意识里,他只是想找点事情给自己单调的生活抹点颜料吧,是欲望作祟还是其他的什么他也说不清,反正说不清的事他都觉得用欲望来解释最为恰当。
就像动物到了繁殖的季节需要交配一样,一切都很正常。
什么是人,本就是欲望满身。
寂寞男女,干柴烈火,谁对谁错,交给世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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