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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众神负责订立契约,世代凡人负责毁约弃义。”
——道陀
文/街头双瞳哥
恍惚之间,我觉得身体被一双手翻动,能感知到一些弱光和语声。
就像三年前那个温暖的午后,毕业典礼上贪喝的几杯香槟让我沉腻的半梦半醒之间。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眼睑上轻抚,我放心情愿地将身体交给潘心康,不必醒来,也不愿更深地入梦,所有感觉杂糅一起,懒懒地不想去分辨……
但是,那双手的动作越来越粗鲁,让我有些不舒服。我看到一双愤怒的幽蓝色眼睛,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接着,我开始听清一些陌生的、更让人不适的对话。
“不要太近!她醒来没准会咬掉你的鼻子!”
“我身上有更美味的东西。”
“你这个变态!快点动手。”
“这件防护服和这个女人我都要!”
“要是我,会选择这件防护服。和它相比,胸腔、骨盆、关节上的这些护甲只能算是贞操锁!”
这是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我昏沉的头脑开始警觉。
直到如熊嗥一般地惨叫把我彻底惊醒!
我睁开眼,猛然看到一张血污斑驳的脸,一双贪婪嗜血的眼睛,一股温热血腥的气息令人欲呕。
四周昏暗不明,但有束灯光照在我脸上。
这是哪里?这人在干吗?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四肢虽然不能自由活动,但已能感觉到四肢存在。
我完全回忆起了先前发生的确定和难以确定的事,直觉跟前的“血污脸”不是那个长着幽蓝色眼睛、满嘴废话的男人,周围也不是他所说的奇怪“世界”。
“把手拿开!”我喝道,“你是谁?”
“只想要你的防护服,小妞!”
“放开我!”
“脱下!”
“再动我一下,要了你的命!”
这个家伙居然面露难色。
“快把肉弄出来!头儿马上就要到了!”在“血污脸”后面,一个只能看到后背的人头也不回地说——那人光着的背部佝偻地有些夸张,上半身在抖动。
“狂野的女人……”“血污脸”说,“如果我做那么粗鲁的事,也不会让她醒来。”
“你太啰嗦了!切掉脑袋,再把那些杂碎一点一点从脖子里面掏出来!防护服不就完整了。”“佝偻背”肩膀持续抖动,像是在忙着操作什么东西。
“血污脸”“啧啧”几声,抽出一把生锈的砍刀,居然在我胸部的护甲上磨起来!
这种侮辱让我怒不可遏,但除了吐口水和发狠叫骂,无法作出其他实质性的回击。
“你要看着她的眼睛干这事?”“佝偻背”忽然又说。
“妈的,你最好连这个一起干!”“血污脸”不情愿地把我翻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锈迹斑斑的操作台上。
“血污脸”撩开我的头发,继续在我背上的护甲上磨刀!这下,我连冲他瞪眼吐口水这种仅有的反抗都做不到了,只能声嘶力竭地尖叫怒骂,惹得“血污脸”不停地笑。
我的同事在哪里?埃拉•基恩,你不是在接应我的途中吗?
有那么一下,我居然希望这个陌生行刑者能磨的久一点——可能救兵马上到了!
忽然,“血污脸”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要就要动手了吗?我得骂得更大声一点……
“伙计,过来看看!”“血污脸”像对同伙说话。
“又怎么了?”“佝偻背”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像泄愤一样在他操作的东西上用力扯下什么!
又是一声让人心惊胆战的惨叫!
“佝偻背”转身瞬间,我猛然发现他“操作”的东西居然是巴古斯!他被固定在左边的操作台上,半边身体似乎不见了,血肉模糊的创口露出一截白骨。
如此情形令我一时忘了呼吸。
许久,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拼命呼唤巴古斯的名字,直到他张开眼认出了我。
“抱歉……长官!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个……他们有……太多人……疼……”
“这些混蛋对你做了什么!巴古斯!我也会对他们做什么!我保证!”我忍不住涕泪同流。
“嘿,巴古斯……你肯定在后悔没去搞一套让你怎么都不疼的系统,不要嘲笑半型人,你顶多算是‘四分之三型人’。”
右边有在人说话!
我心中一凛,转头,居然真是他——T412!
他被固定在倾斜的操作台上,腹腔以下不见了,黄色的胶状物和黑色血液凝挂在创口上!可是表情却极为平静!
见此惨状,我再说不出狠话。
“T……该后悔的是你,我枪指着你的脑袋,你都不滚回去!……啤酒……好……喝……”巴古斯在一通呓语之后,眼神渐渐涣散开去……
“巴古斯,我命令你睁眼!巴古斯!”我徒劳无功喊到声嘶力竭……
此时,“佝偻背”正在从巴古斯的护甲里抽出他的臂骨扔在地上,再掏出一层皮肉……
“长官!长官!看着我!”T412说,“这些人并不想杀我们,他们只要这些能换成亘算力的东西!巴古斯的护甲和我的‘内置泵’,一些杂碎而已……”
“T!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埃拉•基恩呢?还有那些娘娘腔都他妈的在哪里!”
“我们太大意了,长官!这里不是那个水库,我也联系不上任何人!别放弃,长官,潘长官在等你,事实上,潘长官是为了‘救世主’……”话未落音,T412表情忽然在一瞬间凝固……
我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顾不上“血污脸”和“佝偻背”在我身上上下其手。
在我要死要活地时候,两个行刑者发现了我腰椎上的联接口,他们好像是在等某个重要人物过来后再决定如何处置我。
埃拉•基恩,你这个花花公子,不是正在支援我的路上吗?
“他在哪里?!”正前方的暗处忽然有人说话。
“血污脸”拍了拍我后背:“在这儿,主人。刚才我在通讯器里说的就是这个女人。”
我费力地抬起脖子,却被头发却挡住了视线。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站在那里。
他就是行刑者要等的那个重要人物?
黑衣人走近。
“血污脸”和“佝偻背”争着展示我后背的接口部位。都怪那只该死的隔膜注射器还留在我的背上,在防护服上可能箍出了一点轮廓。
不过如果不是那个东西,我可能就是身首异处了。
“我问的是他,不是她。”黑衣人停在我身边,“是那个还能回来的殉道者。”
“哦……您说他……是的……刚刚还活着,满嘴说着胡话!然后很快就……”“血污脸”说。
“尸体呢?”
“我们把他放在那堆死人,哦不……殉道者里面,但就这么一小会……就找不到他了,嘴巴、鼻子,所有的皮肤,都融化了……和别的殉道者一样。”“佝偻背”说。
“在您说要来的那会儿,我还去检查了一下!加上他,一共132具尸体,没错的。”“血污脸”解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和她的同伙,您就能见着那个可爱的家伙。”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
“危险的而倒霉天才!”黑衣人说道。
不知道他指是谁。
“这个女的怎么办?”“佝偻背”试探着问,“她就是亘世界里最邪恶的‘雾脸人’,杀死殉道者的恶行他们认为是唤醒”。
“碳纳米管纤维……控温和意念闭合的防护服,钛合金的护甲!好东西。”黑衣人的手指滑过我的后背!
他的触摸似乎有一种让人恐惧的魔力,我又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可以归你们!”黑衣人说,“不过,你们处理完这里的事,要回到水库!”
“可是……我们已经在那里守了五年!主人!半岛的天气!”“血污脸”的语气透出绝望。
“马上要变凉快了!”
“你答应我们要轮换的!”“血污脸”像是在乞求。
“但是你们没有守好那里!”
“他们在一个月前都殉道了!除了那个家伙。”“佝偻背”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他才是我要的!你们没有照顾好他!”
“血污脸”和“佝偻背”不敢再抗拒。
“一批新的殉道者正在去往水库,你们在冻雨之前要到达那里,我在那里留了维持三年的食物!”
“主人……”“佝偻背”声音发颤。
“还有什么问题吗!”黑衣人已经不耐烦。
两个行刑者不敢再申辩,看着黑衣人转身离去。
接着,一只手按住我的脖子,我能听到愤怒和压抑的鼻息。
难道,我会继巴古斯和T412之后,成为弥楼山城第1635名为“拯救世界”而死的旧世界护卫者?
我一直很不喜欢这种悼词——因为不够简洁!
“嘿,‘主人’!”我喊道,“不只是那个破水库,伊马半岛大部分联接舱都成了废品!”
黑衣人似乎没有回头。
“在角铁镇、苏克拉尔变电站、还有半岛铁路的第673号维修厂……”我接着喊。
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还有整条‘艾拉之龙’!”我用全力尖叫,“我们要从半岛的最北端找到它的入口,最先进的机器人会沿着下水道找你们!即使伊马半岛覆盖着洪水和冰……去你妈的殉道者……”
“快让她闭嘴!”“佝偻背”猛然拽住我的头发!
“血污脸”拾起了砍刀!
这次,我提醒自己要闭上眼睛……
“住手!”忽然从不远处传来黑衣人的命令!
“佝偻背”不情愿地松手。
我大口喘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是怎么喊出那些话的,弥楼山城怎么可能为我派出机器人?
黑衣人凑近我,他只出露一双眼睛,正正盯着我。
“你刚才说到‘艾拉之龙’!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他在我耳边说。
“埃拉•基恩会找到你的!”我答非所问。
埃拉•基恩这个名字在半岛不是什么秘密,他是那些亘民们又怕又恨的人,此时说出他的名字,我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
况且,“艾拉之龙”是小淡汀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黑衣人为何对此这么敏感,也许触及了护卫局高层与婆娑界暗中的生意往来——这也是我看不起埃拉•基恩的原因。
“埃拉•基恩?是他指使你做这些?”黑衣人的语调有些奇怪。
我心念一动,说:“他可能快到了,要不请你直接问他?”
他冷笑两声,一把揪起我的头发!“血污脸”发出了一声怒吼!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留这样长的头发,如果我有一天活下来,一定剪了这些让我饱受侮辱的碍事东西,我心想。
但该来的还是没来!黑衣人只是拿出一副通讯器,抓住我的头发是为了强迫我盯着它。
“我们的朋友,你还好吗?”他冲通讯器说。
我定睛一看,里头居然是埃拉•基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被一群蒙面人围着,不知身处何处。
“别动她!阿卡索克!”埃拉•基恩也看到了我,“我可以把赚到的亘算力都给你们!”
“不,我从没想过要这些,朋友。”这个叫“阿卡索克”的黑衣人说,“我们的默契被你无情和贪婪破坏了!怎么可以对自由世界予取予求?”
“不不,我从来没有这样种念头!是她固执地寻找可以救她未婚夫的办法,她只是个天真的姑娘,以为线索就在伊马半岛!”
“闭嘴!你这个叛徒!”我骂道。
“这么说……她做的事都是你默许的?”阿卡索克的语气阴冷。
“是……请你原谅,阿卡索克!放了她!”
“如果放了她,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据我所知,那里有一些人觊觎你在半岛的生意,我完全可以换个合作对象,我相信他会管好自己的下属……”
“我……愿意为她去死。”埃拉•基恩发誓。
“巴古斯,T412!谁替他们死?”我怒极反笑,“我要死了!我的未婚夫也要死了!”
“不,潘还没死。”
“他死了,是你说的!”
“我只是出于妒忌才那么说!他是我的战友!”
“战友!一边与谋杀战友的人合作,一边却和他的未婚妻上床!你让我恶心!叛徒!”
“你根本不懂!”
“没有时间听你们互诉衷肠!”阿卡索克说,“我再问一句,给战友戴绿帽的埃拉长官!弥楼山城还有谁知道‘艾拉之龙’?”
“什……什么‘龙’?”
阿卡索克盯着屏幕里那个一脸困惑的俘虏许久。
“好吧。什么都不知道的埃拉长官,你可以活着,并且战功赫赫地回到文明世界。”
“别杀她!求求你!”埃拉•基恩脸色煞白。
“我不想。但知道‘艾拉之龙’的人都必须死!这是你我下一个契约!”
通讯器的屏幕黯淡下去。阿卡索克转向我,两个眼睛喷着地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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