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一位室友跟我说,虽然我们在一个寝室住了四年,但我依然对你感到很陌生,即使再呆上十年恐怕也是如此。是的,他说的很准确,但是他并没有弄明白原因何在。我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没有打算跟自己熟悉起来,既然我对自己都不熟悉,别人又怎么能对我熟悉呢?不在自己身上花时间费功夫这是一项明智的选择。做了这个选择,就不会对自己的形象那么在意。
我要以怎样的面目展现给别人呢?我要怎样跟别人相处呢?我并不思考这些问题,就随着我的天性要怎样就怎样。这一点都不重要。如果我在乎自己会怎么样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么我将永远与痛苦相伴。既然我对自己都这样陌生,对于世界我同样是陌生的。人生是一个游戏,世界就是游戏的场景。在生活中我极少与人争论,别人说什么我基本都会应和,并非我是个墙头草,而是我没有兴趣。我不坚持任何观点,虽然我在写作中会表达很多观点,但其实我一个都不坚持,所以会产生前后矛盾的现象。如果我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就会陷入观点的游戏里面,那么别人反对我的观点,我就会感到不快乃至痛苦。但是我从不坚持任何观点,因为我所要表达的并非表面的观点,所以即使别人反对我的观点,我也无动于衷,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观点,我是一个没有观点的人。何止是没有观点,任何情绪乃至感情我也不坚持,因为它们的产生都是有条件的,它们都是条件的产物,所以它们不是永恒的,甚至不是真实的,所以时过境迁,一切情绪乃至感情都会改变。
我们常常感叹时间的无情,其实并非时间无情而是我们过于执迷。当我们认同自己熟悉自己,认同世界熟悉世界,我们就被套住了,我们就被套牢了。仔细想想,我们会明白这样的人生模式所带来的的痛苦是无止息的,虽然它也带来过快乐和喜悦,但那明显是短暂的虚幻的,并且引发下一次的痛苦。熟悉就是痛苦,任何熟悉都一定带来痛苦,因为熟悉其实就是一种错误的认同,如果我们认同了错误的东西,痛苦就无可避免。所以我的眼里没有熟人,没有熟物,所谓熟悉,只是概念的累积。熟悉的人事让我们纠缠,让我们纠结,而它们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我们一厢情愿。我们以为自己很深情,我们被感情所笼罩,我们觉得自己很有人情味,但这些的实质是什么呢?我们应该一眼就看到其中的虚幻和危害,然后我们的心才能静下来,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陌生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是去除了概念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心是平静的,之前我们觉得不可能摆脱的感情和由此产生的痛苦,现在都不再发生作用了,因为那个作用机制我们已经看透了,我们不再是我们自己,我们只是那很深邃的平静。这样我们彼此就成了陌生人,我们会在一起说说笑笑,但我们都不是活在身心世界,我们活在共同的本质里。从这点上讲,我们又要比世界上任何人际关系都要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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