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黎远志，沙井村是他毕业前实习的时候住过的地方，这是一个城中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故事，有人间的冷暖，也有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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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黎远志背着登山包，背包底部卷着凉席，一身登山者的装备出现在城市里，一只手提着被褥，一直手撑着一把棕色的大伞，左右摇摆不定的在人行道上走着，像个步履蹒跚的鸭子，扑腾着翅膀穿过红绿灯。街道两旁是装修高档的店铺，美食购物中心鳞次栉比，整齐划一的排列在熙熙攘攘街道上，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来来往往，他从他们中经过，显得格外醒目。他这不是去登山，而是大学毕业之前去一家公司实习。
远志所在的学校就业工作做的比较紧，大三寒假就要求他们自己找实习单位。远志的同学都一脸懵逼的看着老教授在台上讲：就业要趁早，大公司的实习在大三寒假就开始了！你们一定要把握时机，抓住机会。远志也开始自己做简历，在网上找模版，梳理自己的大学经历。
在网上打开BAT的官网，找到人才招聘，打开一看岗位需求描述，看到自己喜欢的岗位，就点了个申请。把简历上的东西复制粘贴到企业官网的个人简历中表格中提交。远志手一拨，把鼠标就扔一边去了，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桌上的大瓶矿泉水。
最近几天班里的同学找实习都忙的飞起了，从去年寒假就开始着手找，到现在已经落实的人还是不多，在上课的路上，听同学们讨论说某某同学被一上市公司录取了，暑假就可以去公司实习，秋招可以优先被录取。还有吹牛说自己投了BAT的产品经理，某易的游戏运营，某东的品牌策划等等，官网简历都已经通过筛选了，同学们一个比一个吹得起劲，其实，自己心理比谁都慌。
大三第二学期已经过去一大半，手机上发来的短信还是流量超出提醒和各种网店优惠信息……远志查看了自己在BAT网站上投的简历，有的自己通过筛选，有的已经测评，有的已经被毙掉。翻翻邮箱，还有几条招聘网站上发来的职位推荐，但看起来都是社招岗位，不是实习岗位。
大三下学期末，学校突然安排了实习单位，大家好像如释重负，不用自己海投简历再找实习岗位。但是，一部分同学还是不甘心，想去自己心仪的公司实习，对自己未来找工作有帮助，比如说黎远志，远志和大家一样，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适合什么岗位，产品，运营，设计都投了，海投了很多公司，没有一个回应。
学校安排的暑假实习如期拉开帷幕，远志还没有收到任何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大家都以为是去公司实习，结果是在学校实习10天，每天晚上会有公司派来的专业讲师培训两个小时企业的文化和一些职业技能之类的。远志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大概10点多起来，坐在电脑前查看投简历的进度，望着电脑发呆改简历。天气很闷热，只能呆在学校宿舍，在网上学习办公软件，虽然说他已经拿上了计算机二级证，但是打开Excel什么都不会操作，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
这天下午，天气异常闷热，远志在学校外边吃完饭回到宿舍，太阳在学校上空日常逗留，散发着光和热，水泥环道上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远志无精打采的走在行道树的树荫下，太阳突然消失在阴暗的云里，风吹的树叶索索作响，天上的云掉下来，吞没了学校的教学楼，一场大雨突如其来。
远志的脚踏开路上的水，飞奔回宿舍楼下，一边骂着鬼天气，一边掏出手机看时间，拿出手机，用衣服擦掉水渍，发现有一个陌生电话。心情有点激动，可能是某个公司打过来，通知他去面试。他忐忑而且激动地回拨了这个陌生号码。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乡音：“远志娃，你爸害病了……”他二叔告诉他他爸害的是胃癌，可能时日不长了。
伴随着急促的响雷和闪电，雨下的更大了，远志的那座大山已经开始滑坡。远志颤抖着挂了电话，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那个夜晚，远志没有参加学校的实习，连夜坐火车赶回了家。见到躺在床上的父亲，一瞬间远志泣不成声。他坐在父亲床边，梦见一座为他遮风挡雨的山化成了一个黄土堆，父亲高大的身躯把夕阳分成两半，俯下身子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远志醒了，父亲正在用他那粗糙的双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远志给父亲做完早饭，和几个叔叔父问了父亲的情况，二叔父说：“你爸这病情还是发现的比较早，治疗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就是不能干重活累活，以后给人家修房子，当瓦工砌墙怕是不行了，你这大学还没毕业，没人给你挣钱，以后可咋过。我们几个兄弟，你爸是老大，以后多多少少，帮衬你，你尽管开口。”
“二叔，我都想好了，我还有大四这一年了，除了交学费，也花不了多少钱，大四也没有课，就最后有一个毕业论文，我这一年可以出去找工作挣钱！我爸现在还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去挣钱给他看病。”
“远志娃，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也听我们的话，现在你长大了，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你这样想，我们都很高兴。你就尽管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几个叔照顾着，有啥情况就给你打电话。”
在家待了几天后，远志告别了父亲，去了学校。完成了学校的实习，晚上在网上投简历，白天去市里面试。来来回回一周。终于有一家公司录用了远志，让他先在公司实习六个月，六个月后转正。他高兴极了，给父亲打了电话，说自己找到了一个挣钱多的工作，很快就会有钱，治好你的病。
远志在沙井村接手了同学要退掉的房子，单间有向阳面的窗户，家具什么的都齐全，同学把做饭的家什也就给他留下了，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
沙井村是一个城中村，整个村子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包围，夜晚从上空看，数条火龙整齐划一的盘踞在这个城中村，呈现好几个个井字形，夜晚灯红酒绿的巷道，霓裳艳影，斑驳陆离，夜晚，空气中散发着烧烤，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这里住着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租不起公寓，只能在村子里租民房住，一个月的工资刚够自己的日常开支。
这里除了小吃店之外，最多的就是发廊、按摩店和美容店，夜晚下班的人走在巷道上，忍不住向贴满油纸，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店里看几眼，半掩着的门忍不住让人推上一把。远志也是一样，加班回来经过时偶尔用余光瞟上一眼，便径直走回租的房子。
远志做的是销售工作，整天穿着大一入学时四叔送给他的那套西服。白色衬衣，黑色裤子，穿上看起来格外精神，一点也没有被父亲的病情压倒的样子。白天微笑着面对顾客，晚上回来和父亲在电话里拉话，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和父亲的病情。
二
一个周末的早晨，凉风习习，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远志正在洗衣服，准备洗完去参加一个兼职家教试课，空余时间兼职家教这样能挣得多一点。远志端着盆里的衣服上天台晾衣服。沙井村的房东们都在楼顶安装有钢丝绳，方便租户晾晒衣物。这里的房子比四周的高楼要矮很多，大都四五层的样子，周围的开发商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村子。
远志凉完衣服，望着远处高楼上的广告牌，高高的白杨树，近处楼顶房东的花园，突然，他的眼神停留在对面的楼顶。
一个身着素色连衣裙女孩，在楼顶揉搓着半干的头发，头发自然地甩到身后，发梢的水珠与头发分开时，在清晨的阳光下，那女孩的头上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格外漂亮。她擦完头发后，在对面楼顶房东的花园里，闻着花香。舞动着身姿，在花园里转起了圈，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转动着裙摆。
远志在对面傻傻的看着，忘了放下手里的盆，忘了呼吸空气，忘了房东上楼顶喊他交下个月房租……
那个女孩在清晨的阳光花园里跳着舞，转身发现对面楼顶穿着白衬衫的远志正在傻傻的看她，女孩一个甜美的微笑，然后红着脸拿了东西跑下楼去了。远志不好意思的给女孩一个微笑，穿白衬衫的他，脸格外的红。这个女孩叫做小念，也是来这个市里打拼的，在沙井村租的房子。
女孩小念红着脸下了楼，他才回过神来，看见房东站在他旁边。
房东裸露着上半身，背上的纹的关公已经变了型，头仰着望着对面楼说：“怎么了，看女人看傻了，刚才喊你交房租你听见没。”
“后天月中，发了工资就给你交，你再缓两天！”
“看你也不像拖欠的人，那就给你缓两天！你要是不交，东西就给你处理了！”房东背着关公边下楼边说，“就刚才那个女子，你没有钱，没有车，没有房，连房租都交不起，你还想泡人家，做梦去吧。上了大学顶个屁用，你看我，初中毕业，现在沙井村一栋楼，坐着天天收房租，吃喝不愁！要啥有啥……”
远志回到房子，满脑袋都是那个翩翩起舞的素衣女孩，无时无刻不在想她跳舞的样子，边做饭边笑，吃饭的时候笑的噎着自己，催房租的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远志获得了一个一对一家教工作，每周二，周四下班后给人家的孩子辅导一个小时。获得收入还能补贴交房租和水电费，这样剩下的工资就可以用来给父亲买药治病。
小念一直在他脑海里翩翩起舞，上班路上上错公交，工作时常心不在焉，辅导作业时解不出一元二次函数。他时常早起在楼顶等对面楼顶的小念出现，一直等到上班前赶公交。但是，他等了很多次都不见她出现。那个在翩翩起舞时微笑的女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远志在一次加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沙井村，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两旁的按摩店，发廊半掩着门，远志从门缝里瞟见里边的人趴在美容床上，按摩师熟练的手法在那个人的背上揉搓。趴在床上的人发出看似很舒服的声音。
远志正看着，从里边出来一个穿着素色长衣长裤，胸前挂着工作服的长头发女孩，端着一盆水泼在远志前边一两步的下水道口。远志认出了她，是小念。她也认出了他，那个每天在楼顶等她去梳洗头发的那个人。
两人相视一笑，她说了一句：“是你啊，不好意思！”
远志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念：“对，就是我。”
小念手里拿着盆子扣在身前，站在台阶上左右微微摇晃着身体说：“进去坐坐吧，怎么，不好意思，站在外边看就好意思吗？”
“刚才是真不好意思，现在，既然你都邀请我了，我怎么能拒绝呢。”远志说着就随她进去了。
远志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点不适应，昏黄色的灯光是这里的常态，美容床上的顾客散发着汗臭混合SPA精油的味道。顾客的大肚腩像一个圆圆滚滚的皮球，按摩师推动着游离的脂肪，背部布满红色的刮痧印记。这些印记可能会是他们明天向酒肉兄弟们炫耀的资本吧。
远志在休息区和小念聊了起来，听小念说起她的故事，直到凌晨二点，顾客都走了，才和小念告别。
小念和远志一样，都是来这个城市打拼的人，不过小念是高中毕业，远志是大学毕业。小念从小就非常喜欢跳舞，高中毕业后考上大学，因为家里穷，没有钱交学费，普通的职业学校免学费，但是她又不想去，就把通知书扔进了火塘，和村里的发小一起出来闯荡，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挣学费。发小是一位美容师，她就和发小一起在美容店工作了三年多，也算得上是一个中级技师。由于她长像甜美，笑容可掬，看上一眼，让人很难忘记，来过的顾客都挺喜欢她，所以在店里的业绩很突出。但是，她在店里也经常遇到没有素质的顾客骚扰，问她做不做那个，店长就及时出面帮她，不让她受伤害。
在这之后，远志每天晚上有时间就去店里看小念，看她给顾客做美容，直到半夜关店，再送她回到出租屋。
三
一天晚上，天空乌云密布，异常闷热，远志做完家教从学生家里回沙井村，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溅起街道两旁小饭馆倒在路上的油污，巷子里的人都奔跑着回到住处，也不顾把污水贱到别人身上，远志的白衬衫上一下子布满了泥点，在被雨水和汗水打湿的衣服上清晰可见。
远志住在村子的中间，回去要拐过几条巷子，在路过小念工作的美容店时，他就直接跑了进去。
远志拨开门帘，推开毛玻璃活动门，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皮肤油腻发光的男人正抓住小念的手纠缠不清。远志两眼瞪着那个男人，抄起右手边的椅子砸了过去，那个男人见势，立马松开小念的手，跳下美容床，提着毛巾遮住下身跑去前台店长那里，店长拦住了举起凳子的远志。
这个店长说“这个是我们店的VIP客户，你动手试试！”
远志很气愤，没有说话，随手把凳子扔在一边。
那个胖子走后，店长对他说，“他是我们店的VIP，你今天这么一闹，让我以后怎么做生意，我这店里面八成的顾客都是他介绍来的，都办了上千块的卡，今天的损失你来赔吗？”
“我来赔可以，但是以后别再让小念接待这种客人！我不想看见她这样受欺负。”远志眼睛盯着店长斩钉截铁地说。
门外一阵突如其来的雷声，远志一把抓住小念的手，在城中村的雨巷里奔跑。
雨水在头发上聚成溪流从她的脸蛋上流了下来，小念用力甩开他的手说：“这是我的工作，你凭什么来打断我？”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睁不开双眼，“我不愿意看见你被坏人欺负。”
“我们重新找份工作，不在按摩店做事了好吗？”
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现在找其他的工作能干什么，高中毕业，有哪个公司会要我？”
“我们一起想办法，重新找一份工作，一切都会有的，未来我们一起去寻找。”
在雨中凌乱的小念一把抱住了远志，在他的耳边传来小念甜蜜的哭声。
远志在公司的销售业绩出众，领导非常赏识他，就慢慢交给他一些大单子。远志就向领导推荐小念来公司做行政文员。
小念应聘进入了远志所在的公司，在新员工欢迎会上，小念一支独舞表演，惊艳全场。在公司里像小念这样的才貌双全的女孩很少。给领导留下了深刻印象，领导也非常赏识她，不久之后就让她转岗做秘书助理。
为了节约开支，小念搬去和远志一起住。远志每天早出晚归，小念要陪领导拜访客户，每次到深夜才回到住处，有时远志闻到她一身酒味，问她是不是领导又让她喝酒了？
像往常一样，远志早回来，在洗澡时，他二叔突然打来电话说他父亲病情有变，医生说再不治疗可能会进一步恶化，听到这里，他如同当头棒喝，脑袋蒙的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第二天他给领导请假回家一趟。
他和陪在父亲的病床旁一整夜，父亲也因疼痛睡不着觉，父子俩就聊了一整夜，聊他在大学里的生活，聊他现在实习的工作，当然，还聊到他现在的女友小念，他父亲很感兴趣，问了小念的情况，认为都是门当户对，让远志一定不要辜负人家姑娘，当问题小念的工作时，远志支支吾吾的说他之前在按摩店工作，做美容的，现在在我们公司做秘书助理。
他父亲突然生气地说：“你要敢把那个按摩女给老子带回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找什么不好，非要找个按摩女！老子给你起名远志，你就这点出息，滚回去上班吧，我不需要你照顾！”
小念在一家SPA会所和老板陪客户，客户见小念长的漂亮，就提出让小念陪她喝酒，小念说自己不胜酒力，不能陪。
她已经连续陪老板见了几天客户，自己酒量有限，身体早已吃不消，老板还让她陪客户喝酒，小念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老板和客户，客户很生气，公司的这个大单黄了，老板让小念引咎辞职，回到了她发小的美容店里。
远志被父亲骂回公司后，得知小念辞职的原因后和老板顶撞了几句，被老板当即辞退。
他一个人从公司出来，随手解下领带挂在手里，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此时，这里的繁华与热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现在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但是，他还有小念。那他又能拿什么去爱心爱的人呢？
四
回到沙井村的巷子，巷子口有个烧烤广场，往常下班回来路过只是看见这里烟火缭绕，充满酒肉的味道，光着膀子的，纹身的，露着肚皮的，穿着西服卖房的，下班后都会约几个好友在这里觥筹交错一番，互相吐槽当天遇到的人或事。
远志在这里停了下来，叫了几瓶啤酒，在昏黄的灯光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个人拿着几瓶啤酒吹了起来。
他喝的胡言乱语，大喊大叫着摔啤酒瓶子，邻桌的一位大爷正在独自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啤酒沫飞溅在隔壁桌这位大爷的脸上。
烧烤摊经常有喝醉酒的顾客闹事，这里的老板就招了几位年轻力壮的服务员，几位身材魁梧的服务员赶紧过来控制住他。
远志被按在椅子上稳定下来，他抱着头趴在桌子上，眉毛眼睛撞在一起，眼泪冲破眼眶的束缚，滴落在油腻的地上，没人听见哭声，但是这哭声早已在他的心里如黄河般咆哮。
大爷端了一盘花生米坐到远志的桌子上，对他说：“小伙子，是遇到什么事了？”
远志听见有人在与他搭话，就抬起头靠在椅子上望着正在吃花生米的大爷说：“我现在很烦，你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这位大爷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只是淡淡的笑着说：“年轻人，遇到事情不要退缩，该闯的就要去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远志发泄说了几句脏话，有点清醒了，给大爷道歉赔了不是。把自己的遭遇给大爷说了一番。
大爷和远志说起了自己年轻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他很漂亮，我们约定在每个周六的下午就在这个村子三里路外的白杨树下相见，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就口头约定，我们每周六都会见一次面。这一见就是三年，三年后我事业刚刚有一点起色，但还是个穷光蛋，没能给她想要的。她告诉我她要去另一个城市发展，我在留下这里打拼，三年后我们就在这棵白杨树下建一栋房子，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后来，她走了，我在这个城市打拼了三年，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钱，就把那棵我们曾经约会的白杨树下一公里范围内的田地买了下来。在那建了一栋房子，每周六下午都会去那个树下看看，等她回来，可是等了她五年，十年，她都没有回来，期间也去了她老家，她老家的人都说他们已经搬走了，没人知道搬去哪里。”
远志抹了眼泪问：“一直都没有等到她，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虽然一直没有等到她回来，就把她藏在心里面，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
“那你后来是怎么度过的？”
“后来，正赶上市里扩建，大建设，这个村子刚好在市政规划之内，我就在这棵白杨树下建了几栋房子，然后村子里有地的就都在这里盖起了小高楼。最近几年，这里有了地铁站和写字楼，我们这个村子成了最繁华的地方，我们村子周围建起了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我就把房子租给别人做点小生意。”
“那这么多年了，那棵白杨树还在吗？”
“大爷指了一下那棵耸立在城中村里的白杨树，还在那里，那是我和她的约定，一直都会在的，当时村里人说白杨树开花时絮飘得到处都是，要砍掉，我就出面保护了起来。”
远志听了大爷的故事，心里感动的酸酸的，眼前的这位平常的大爷竟然有这么感人的故事。
大爷说：“小伙子，我见过你，你是我大儿子那里的租客，我在我大儿子那里吃饭的时候见过你一面，那天你正在帮你女朋友搬行李。”
“我二儿子是被你打的吧，在按摩店里面，是我们的不对，没有管教好他，他不应该骚扰你的女朋友，我向赔个不是。”
远志忙回应说：“我应该给你赔不是才对，刚才把啤酒沫撒到您的身上了。”
“好了，之前的事都有过错，就一笔勾销了，生活还要继续，要向前看，不要总停留在过去，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现在还不知道能做什么，最大的可能是创业，我一直都想创业，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启动资金，一切都是空谈。”
“小伙子，启动资金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你要是把创业项目想好了，你就到白杨树下左边那栋楼二楼来找我，我会给你想办法。”大爷说完背着手步履蹒跚的走了。他从远志入住他大儿子的房子起就一直关注着远志。
这位大爷在这个城中村的房产遍布主要繁华街道，他发现来这个城中村租房子的大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里是他们步入社会的第一个收容之所，每年都会投资一群有干劲有梦想的年轻人创业。
五
远志回到出租屋后 发现小念还没有回来，就去她那位发小的美容店看看。
到美容店里，他同小念和她发小说起了大爷的故事，三个年轻人对这位大爷的经历很感兴趣，于是就开始筹划如何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远志说目前互联网发展比较迅速，到处都是机会，到处都是风口，做这方面比较有前景。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做自己熟悉的美容行业，把互联网与美容行业结合起来。
远志想起了父亲对美容行业的偏见，就立志要让美业从业人员摆脱在人们眼中的看法，为美容业的人正一次名！
很快，大爷给他们投资，小念的发小负责公司运营管理，小念负责培训，远志负责招商和市场开发，招人负责IT项目开发，一个美业O2O平台就这么诞生了。在他们的努力下，公司发展迅速，业务范围覆盖了大半个中国，70%的美容会所入驻了他们的平台。一时间成为互联网行业的新起之秀，很多投资人争相投资入股。
一天，远志正在外边和客户洽谈分公司的业务，突然接到小念的消息，小念的发小要退出公司，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了另一家公司，在公司发展的如日中天的时候，管理层发生人事地震，远志迎难而上，顶上了经理的职责。
后来，收购小念发小的这家公司多次注资，获得公司的大部分股份。时过境迁，当时由远志他们三人挑起的美业平台在国内掀起了一阵浪潮，各大平台都争个你死我活，最后，他们的这家公司被一家国内的行业独角兽公司收购，新公司安排远志做华东大区的经理，远志并没有接受，而是和小念回到家乡，做人生第二次创业。
多年之后，沙井村的民房已经被拆迁，取而代之的是高楼耸立，但是那棵白杨树还依旧笔挺，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能远远的望见它，在那里岿然不动。
沙井村，是他一个人的自留地，其他人的均为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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