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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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照片/我吓一跳/那么像我的脸/然后我才发现/你无名指有长情的曲线
一段感情能有几十年/感谢你让我快乐过每一天/活在她的影子里面
转眼，虞倩瑶和邱磊已经结婚三年，这三年她过得平和而幸福，安心地上班，安心地照顾家庭。只是每当有人开玩笑问她要追型男攻略时，她会有些尴尬，因为她自己一直没有弄清楚，邱磊当年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迅速完婚。
这三年里，邱磊对虞倩瑶很好，除非特殊情况，他总是按时下班，和虞倩瑶一起，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视，去小区跑跑步，一点没有帅哥可以招蜂引蝶的自觉，完美的居家好丈夫形象，让旁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是每年八月份，他都会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情绪特别反常、特别低落，下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饭也不吃，什么都不干，还恳求虞倩瑶不要打扰他，给他一点空间。
虞倩瑶对此非常困惑，隐隐不安。直到那个书房大扫除的下午，一张意外飘落的照片打破了往日的宁静，也解开了谜底。
按照惯例，邱磊负责高处，虞倩瑶负责低处，一本书从最顶端滑落下来，砸到她身上，还有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虞倩瑶捡起那张照片，盯了半天，她脸色煞白，捏着照片的手开始发抖。因为她看到一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留着她自小就没有留过的发型。照片的边缘有些发毛，曾经有人反复磨搓，背面还有字，是邱磊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永失我爱。”
站在高处的邱磊早就停止擦拭，手中的抹布与那本书几乎是同时落地，他也被吓了一跳。在确定与虞倩瑶当男女朋友之后，他已经把与孟瑶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打包塞到杂物间最里面，没想到有漏网之鱼。
而且偏偏是这本《浮生六记》，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的一本书。每每看到沈三白怀念陈芸的段落，他都神色黯然，感同身受。里面的那张照片和后面的字都是那时留下的。
“她是谁？”虞倩瑶故作镇静，脑海中很多过往在翻腾，都是问号。
邱磊揉了揉太阳穴，“你别着急，稍坐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泡壶茶，慢慢跟你说。”
照片里的人是孟瑶，邱磊的初恋。那会儿全班的人都知道邱磊喜欢孟瑶，除了孟瑶自己，她从小在感情方面少根筋，把所有男生都当哥们，压根没有感觉谁喜欢她，或者谁喜欢谁。可是这样一个神经大条的姑娘偏偏长了一副好容貌，混迹在男孩堆里也没有变成假小子，倒像是万绿丛中一朵娇艳的牡丹。
为了在孟瑶那刷存在感，邱磊做尽“蠢”事。
例如听说孟瑶喜欢看男子体操的单杠项目，他就日夜苦练单臂大回环，最终在她面前表演成功之后得意忘形，从杠上摔下来险些骨折。
后来又听说孟瑶喜欢打篮球，个子不算高的他硬是挤进年级篮球队，练了一手漂亮的勾手投篮，引得无数女孩子尖叫，就是不包括孟瑶。
最后他痛下决心，用新得的Ipod跟坐孟瑶后排的黄勇交换位置，潜伏到孟瑶身旁。还因为告诉家人Ipod不小心弄丢了，被老爸狠狠地打了一顿。
邱磊一点都不后悔，也不觉得那些是蠢事。因为练单杠，他练出了八块腹肌，身材杠杠滴；因为打篮球，他抓住最后的长高黄金期又蹿了个子，长成标准的型男。更不用说高三一年可以天天坐在孟瑶后面谈天说地，畅想未来，这可比什么都来得值，不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把那些“莺莺燕燕”们都隔离在外。
就这样，在高考之后的毕业晚会上，邱磊来了个当众表白，一举抱得美人归，不，应该是牵着美人上大学。
孟瑶在邱磊这么多小动作面前已经对邱磊有好感，但是并不足以让她动心。可是当她发现高考完之后的邱磊送给自己同桌的毕业礼物时，就没法淡定了。更可恨的是邱磊还一直在电话里询问：“你说杜鹃会喜欢我送的胸针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孟瑶恶狠狠地回答，眼睛盯着电脑QQ里那张小天鹅胸针，心里闷闷的，有一股无名之火到处乱撞。
她觉得自己特别傻，因为每次邱磊找她聊天时，都有杜鹃在一旁，还被邱磊的笑话逗得花枝乱颤，主动伸出手让邱磊胡说八道地算命，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做了这么久的电灯泡，真是迟钝。但孟瑶心里不止是气愤，还有另外一种酸涩到处蔓延，无法抑制。
这种不爽的感觉到毕业晚会那天积累到了极点，因为邱磊拉着孟瑶去买花，对每一朵花、包装的每一个细节都吹毛求疵，用尽心思。她眼睛红红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于是瓮声瓮气地说了声：“你太磨叽了，慢慢挑，我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跑出了花店。
邱磊看着孟瑶匆忙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他扭头对花店老板说：“把这些粉玫瑰每一朵单独包装，另外再给我包一束红玫瑰，十一朵！”
毕业晚会的现场热闹而放纵，寒窗苦读十二年，如今告一段落，等待命运的抉择，大伙都展示出不为人知的一面，摇滚、抒情、老歌、新歌，都有人拿手，现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邱磊在最高点抢到了麦克风，不知从哪拿了一把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孟瑶抬头看着天花板，告诉自己：“绷住了，千万别哭！”
“今天，是难忘的一天，也是我期盼已久的一天，因为高考终于结束了，我可以对我喜欢的那个女孩表白了。听着，我的女孩！”邱磊修长的手指划在吉他的弦上，目光投射到孟瑶这一边，开始他准备很久的表白：
“爱上了一个女孩，
没有勇气对她表白。
猜猜猜猜不出来，
对我是好还是坏。
为什么等待，
因为高考让我们徘徊。
害怕会受到伤害，
只能隐藏我的情怀。
而今束缚已经走开，
请你向我敞开怀。
你主宰我的爱，
上天注定的安排。
……”
孟瑶看着台上帅气的邱磊，听着歌词，每一句都那么真诚，那么直白，像单杠上回旋的单臂，像篮球场上汗水飞扬的回眸，更像是课间两人嬉闹时的笑容。内心中有一扇封闭的窗突然被打开，有一种酸酸的液体弥漫全身，原来她喜欢邱磊，可是他马上要向别人表白。
“哇塞！”现场的起哄声惊醒孟瑶，不知道什么时候，邱磊已经放下吉他，拿着麦走到每一张桌子旁，边唱边给每个女生送花。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邱磊唱得真的好棒。”边上的杜鹃兴奋地喊道。
“你会是最快乐的那个！”孟瑶在心里补充，因为邱磊正一步步朝她们走来。
邱磊的帮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出一束红玫瑰，跟邱磊手中最后一朵粉玫瑰会合，来到孟瑶和杜鹃面前。
“请你握紧我的爱，You be mine！”邱磊唱完最后一句，把那朵唯一的粉玫瑰递给杜鹃，然后转向已经石化的孟瑶。
“孟瑶，我从高一就喜欢你，做了一系列傻事走到你身边。现在高考结束了，我们的爸妈也不会反对了。我喜欢像这束红玫瑰一样带刺而又傲娇的你，我更会一生一世坚守我的爱，做我的女朋友吧！”
孟瑶终于没有对抗住眼眶中的眼泪，放任它们往外奔流，模糊她的双眼，几天以来酸酸的情绪随着眼泪离开。她心里有一个小烟花，嘭一下炸开了，绚烂又甜蜜。
虞倩瑶叹了口气，端起茶几上的乌龙喝了一口，茶凉了很苦，看丈夫沉浸于别的女子的爱情回忆中，更苦。
“后来发生了什么？”
孟瑶答应当邱磊的女朋友，两人顺利地被自己心仪的重点大学录取，两个学校紧挨着。这当然不会是偶然，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只是孟瑶那会儿并不知道邱磊的“居心叵测”。后来赶上高校合并，两个学校被合为一所，他们还有机会一起上大课。
“我说了吧，这是上天注定的安排。”邱磊飞扬着眉毛，在孟瑶面前炫耀，赢得孟瑶一记白眼再加肘部重击。
邱磊抱头鼠窜地跑出去，边跑边喊：“你好歹是你们系的系花，我也算得上系草，可不可以不这么暴力啊，注意点公众形象！”帅哥美女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追逐，成为一道别样的风景。
很多高中的班对，到大学会分开，因为高中时的感情受到世俗、学业的限制，很多人没贼心，或者有贼心没贼胆。大学谈恋爱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会有很多的诱惑和矛盾，特别是孟瑶和邱磊，外形出众，更是痴男怨女们的追求目标。
据不完全统计，大学期间跟孟瑶表白的男士可以组成一个有替补的足球队，追求邱磊的女生也可以组成一个篮球队。好在两人经受住考验，小吵怡情，拒绝大吵，安安稳稳地走到大四。
“邱磊，你说我们毕业旅行去哪里？一定要有创意，够刺激。”嘴里含着一口青椒肉丝炒饭的孟瑶含糊地问。她一向不拘小节，依然稳坐校园美女榜，前面还会加上“率性”二字。
“你想去哪？我们俩之间一向是你做主的。”邱磊宠溺地笑着，这些事情他从不与孟瑶争执，孟瑶点子多，爱好探险，他只要做坚实的后盾就好，去哪都行。
“我想去墨脱！”孟瑶把饭咽下去，清晰地说出一个目标，把邱磊惊得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
“去哪？”
“墨脱，全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城，过几年就要通车了，到时候就没有意思了。”
“那可是西藏，是高原！还要徒步，咱们要不要这么刺激啊！”邱磊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对，去西藏徒步，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
“去嘛，全国最经典的徒步线路，这个季节去，据说可以看到银河。而且如果我们坐飞机去林芝的话，压根就不会有高原反应，而且我已经联系了一批驴友，他们都非常有经验，我们俩只要跟着就可以了。”孟瑶说着，从书包里掏出几张A4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攻略。
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刚才的询问不过是走个过场。
“好吧，那我就舍命陪美女了，你去哪，我去哪。”邱磊斩钉截铁地说。
孟瑶把一只胳膊搭到他肩上，“不用舍命，我会护着你的。”
这个场景邱磊后来在梦里重演过很多次，他给的答案是“不行，我坚决反对”，不过那只是梦。当年的他虽然有些隐隐不安，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期待。
墨脱，遗世独立的莲花，是所有资深驴友自我修炼的圣地，邱磊和孟瑶曾多次看着别人的照片幻想过去那个地方，两人在大四毕业后那个八月，终于成行。飞机到林芝，与驴友们汇合，辗转到派镇，随后开始惊险的四天三夜。
孟瑶的对于整个徒步的充分准备让邱磊又一次震惊：高帮厚底防水的徒步鞋，专用防蚂蟥的药物和厚袜子，还有压缩饼干、能量棒、巧克力、牛肉干……这让邱磊这个做男朋友的非常汗颜，只能尽量多地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当一个勇猛的背夫。
虽然看过很多墨脱的介绍，不身临其境，还是无法想象道路之艰险，无法体会景色之优美。
当队伍从派镇出发，翻过多雄拉山脉到达拉格，再闯过密林区抵达汉密，住上享誉盛名的客栈时，邱磊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如果不是孟瑶的坚持和准备，他不可能看到那么干净的雪山、那么醉人的蓝天，也不可能走过那么难走的盘山路，趟过无数条清凉的山泉瀑布，还第一次被蚂蟥叮上，血流不止。
“你在想什么？”孟瑶从身后拍了一下邱磊的肩膀，她刚刚给同路的一个驴友送干粮回来。在趟瀑布的时候，那位驴友踮脚踩石头过河，没想到有一块石头是松的，他摔到瀑布里了，万幸人爬了上来，背包却被冲走了。
“想你！”邱磊一把抓住孟瑶的手，转过身深情地看着孟瑶那双如宝石一般的眼睛。“没有你的坚持，没有你的精心准备，墨脱的美景永远只会在我梦里，而不会像现在一样，在我的脚下。”
孟瑶扭过头去偷笑了一会儿，露出发红的耳根，“还是经验不够丰富，我听队长说这个徒步鞋应该提前半年穿上，否则就会像你这样，打出好几个水泡。要不要我帮你上点药？”
“不用，你坐下。”邱磊把孟瑶拉到身边坐下，紧紧揽住她瘦弱的肩膀。“这一路辛苦你了，听说明天是最难走的一天，咱们准备的补给也消耗了不少，把所有行李都打包成一个，我来背吧。”
孟瑶一听就要跳起来，被邱磊死死地拽住，“我知道你可以，可是总要给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听完这话，孟瑶停止了挣扎，沉默好一会儿，幽幽地问道：“在一起四年了，后悔吗？我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不细心，不体贴，也不懂撒娇，成天争强好胜……”
“胡说什么，我认识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喜欢的也是你的活泼开朗、不拘小节，你要是改变了我才会后悔呢！我刚才还在想下一站你会想去哪呢，不过不管你要去哪，都得带着我，让我帮你背包，扶你过河，一辈子陪着你！”
孟瑶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邱磊的脸颊，“谢谢你，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从汉密到背崩果然比前面两天的路难走得多，加上前一天晚上突然的一场大雨，有消息传来说多处发生塌方，向导要求所有驴友都不要拍照，一切行动听他的指挥，小心脚下。邱磊和孟瑶小心翼翼地走在队伍中央，不敢有丝毫分神。
“啊——靠，靠！吓死我了！”前面一位队友发出惨烈的尖叫，原来他在一个没路的塌方斜坡边上，靠着崖壁踩前面人留下的脚印，结果脚突然往下沉，还好只是下沉，要是真正塌方，接近七十度的斜坡，掉了去直接没命。
向导暴怒：“好奇害死猫，你们要是像他那样，丢了命，我可不管。记住，不要好奇，不要拍照，听我指挥。”
孟瑶的脸吓得惨白，邱磊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没事，有我呢，你跟着我，没有事的。”
大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愈发小心谨慎，每一步都打起百倍精神。一路上碰到不少的塌方区，还好顺利通过了。
“大家再坚持一下，前面是最大的一个塌方区，也是最后一个塌方区，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走在最前面的向导为大家鼓劲，手足并用示范着走过塌方区的正确姿势。
邱磊回头看了一眼孟瑶，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沾了好些泥巴，头发也被悬崖上大石头的滴水弄得湿湿的，但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生气飞扬并没有被危险和疲惫赶走，反而愈发耀眼。
“看我做什么，快走！”孟瑶轻轻地推了一下邱磊，俩人一前一后地紧靠岩壁，顺着前面人的足迹往安全区域挪去。
一阵轰鸣从山顶传来，岩壁上空的滴水突然变成瀑布。
“糟糕！大家往两边退，快，赶快！走不了的记得紧贴山壁！”向导的吼叫在轰鸣声中响起。
走在队伍正中间的邱磊孟瑶二人犹豫片刻选择往前，大大小小的石头伴着瀑布从身旁飞落。邱磊的大脑一片空白，反手拉住孟瑶，艰难而又迅速地移动。
眼看就要到达安全区域，邱磊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无法抵挡的推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倒在安全区域的边沿。他惊恐地回头，孟瑶已经不见，只剩下噼里啪啦砸下的石头。
“不！孟瑶——”邱磊发出绝望的嘶吼，冲了出去，被接应的向导和驴友死死地拉着，最后晕厥了过去。
虞倩瑶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到木地板上，茶水洒了一地，她赶紧拿起边上的抹布，颤抖地擦拭地板。
“为什么会这样？”
邱磊低垂着头，双手捂着脸，指缝中不断有水往外冒。有几年没有回忆这一幕了，没想到想起来依然是撕心裂肺，他亲眼看见孟瑶像一只折翼的蝴蝶，径直往悬崖底部落去，自己连伸手去拉的机会都没有。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虞倩瑶擦干流淌的眼泪，又把毛巾递到邱磊面前。
“我们是夫妻，总有一天你得知道，今天被你发现，也算是天意。”邱磊没有接毛巾，沙哑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让人心疼。
“你最后找到她没？”当时这件事情轰动全国，虞倩瑶都曾看过报道，生性怯弱的她从来没有尝试过高原徒步这样惊险的运动，之后就更没有胆量尝试。没有想到，那个跟自己长相相似的女孩是如此的勇敢，让人钦佩。
“我们在山里困了一整天，等到了营救部队，也找到了孟瑶。可是道路太险，带着孟瑶走出来完全不可能，我打电话征得她爸妈同意后，把孟瑶留在了那里，留在她心爱的山林当中，永远与墨脱的美景为伴。”
孟瑶走后最初的半年，邱磊一直浑浑噩噩，他没有找工作，在老家行尸走肉地游荡，游荡在高中学校，游荡在他和孟瑶到过的每一个角落，一待就是大半天。
父母从劝阻到怒骂到任其自生自灭，孟瑶的父母也来劝慰，可是邱磊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孟瑶走了，为了救他走的，身为孟瑶的男朋友，不仅没有保护好孟瑶，还害得孟瑶丢了性命。
如果当初他没有同意去墨脱，或者同意了自己去多做点攻略，抑或当时让孟瑶走在前面，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自认为是尊重，实际是依赖，依赖孟瑶的能干和独立，坐享其成。他太自私了，太无赖了，为什么死的人是孟瑶？应该是他才对。
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了孟瑶，孟瑶冷冷地看着邱磊，无论邱磊怎么呼唤都不答应。“我错了，我不该同意去墨脱的。”邱磊拉着孟瑶的手痛哭，放声痛哭。
“你最大的错误是现在，不是过去。我把生的希望让给你，不是让你在这浪费青春，而是希望你能带着我们俩的梦想好好活下去，替我走完我想走的地方。”孟瑶的声音响在邱磊耳边，冰冷的手抚摸着邱磊的脸盘，每一个棱角都不放过。
“邱磊，我走了，好好地活下去！”
那晚的梦如此真切，就跟现实一模一样。邱磊擦干眼泪，收拾行囊，离开老家，到孟瑶当时想来的这座城市谋生，应聘孟瑶当年想做的工作，慢慢立足。
“婚宴上你那些同事说，你之前交的女朋友都跟我很像，实际上是跟她很像吧？”虞倩瑶轻轻地问道。当年婚宴上敬酒时听到他同事的悄悄话，她有些甜蜜，又有些好奇，可因为害怕失去邱磊，一直没有问出来。
“是的，工作稳定后，我尝试开始新的恋情，可是不知不觉间每个想交往的女人都有孟瑶的影子，像她的眼睛，像她的眉毛，像她的鼻子，像她说话时的腔调。可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都发现不是她，只能分手。”
“那我呢？我也是她的影子？”虞倩瑶问出这句话时，充满悲愤。过往几年的甜蜜成为一个笑话，自己苦心经营的婚姻其实就是个幻影。
邱磊笑了一笑，长叹一口气：“最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是上天给我的补偿，补偿孟瑶的离开。但是相处一段日子之后，我知道你不是她，就是这张脸再相似，可是性格却有天壤之别。你就是你，孟瑶是孟瑶，在我心里，从未把你们俩混淆。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
说完，邱磊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虞倩瑶身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承认，最初接近你，让你当我女朋友，的确是因为这张脸。可是最终我向你求婚、要跟你过一辈子时，我的确是因为爱你，爱你的温柔，爱你的善解人意，爱你虞倩瑶这个人，不为别的。余生只爱你。”
虞倩瑶窝在邱磊的胸前，泪如雨下，活人如何争得过逝者，又何必跟逝者争。许久，她抬头看着邱磊，“我怀孕了，等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我们都叫他‘思孟’，好吗？”
“好，谢谢你！”邱磊哽咽着，用最大力气搂着虞倩瑶，仿佛要把眼前这个女人融入身体，融入骨髓。脑海里回响着孟瑶给他的最后讯息，那是他决心向虞倩瑶表白和求婚的终极动力。
亲爱的邱磊先生：
收到这样一封邮件，你会开心吗？
我很不开心，因为选择了我最不擅长的石头剪刀布，结果我得十年后才能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着实烦人。
五年后，五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逃不脱上班族的命运，在为车为房为梦想加班加点，没有时间再去品味大好河山。
不过我不管，我必须得按照之前说的，每一年去探险一次。今年是墨脱，接下来珠峰、大堡礁、撒哈拉沙漠、乞力马扎罗山，反正上山的、下海的，我都想去。
希望每一次探险你都在我身边，跟过去的四年一样，支持我的每一个决定，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往前闯。
当然，万一，你不能陪我了，我也希望我能开开心心，你也开开心心，找一个关心、体贴你的人，找一个爱你的人，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不行不行，不喜欢这种万一，当年是你惹我的，说好要一生一世。只要我活着，你不准找其他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好啦，祝我们毕业旅行顺利、愉快、难忘！
爱你的孟瑶。
孟瑶，如你所愿，我过得很好，希望你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很好，我永远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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