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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春（原创）

1.

刚一上班，小玉突然就接到了邻居赵叔打来的电话：“小玉啊，你，你爸——，你爸他——”

赵叔在电话那端支支吾吾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对小玉说下去。

“赵叔，我爸，我爸他咋啦？”小玉心里一惊，她颤抖着声音急忙问。

“哎——！”赵叔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十分悲痛地说：“你可要挺住啊，你爸他走了……”

“啊，啥？啥时候的事儿？”小玉心里一紧，浑身上下忍不住颤抖起来，喉咙里像是噎了个东西，鼻子一酸，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我看他没起来，喊他他也没答应，爬墙过去开门看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你回来吧，路上慢点儿，注意安全。”赵叔在电话里叮嘱。

“嗯——”小玉哭着挂掉了电话，连忙打开手机订票。

2.

小玉的爸爸今年72了，是个种庄稼的老把式。

小玉的母亲三年前得了肝癌去世了，小玉的爸爸就自己一个人在村里住着，力所能及地种点儿地。

当然，家里并不缺少种地卖粮的那点儿钱过日子。况且小玉每年过年回家，都给他一万块钱，那些钱也足够他一年的花销了。

但是，小玉的爸爸闲不住。种了一辈子地了，他对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你不让他种地，那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所以，尽管小玉再三跟他说让他跟着自己进城去享福，他就是不肯去。

他说，他要守着家里的老房子，守着那些地，心里才踏实。城里他也不是没去过，车多人多，他觉得太闹了。再说，楼上楼下的那么多人住着，竟然连对门的邻居也都不认识，太孤单；吃的用的，哪一样离开钱也都不行，花销太大。

在村里住着多好，左邻右舍的没事儿喝喝茶、聊聊天，还能侍弄侍弄小菜园，自己种菜自己吃，吃不了给邻居分点儿，那日子多舒坦。

小玉说不过他，也拗不过他，就只能依着他。但是她跟邻居赵叔约定好了，一旦爸爸事儿一定要及时通知自己。赵叔让她一百个放心，并把竖在他们两家墙边儿的梯子指给她看，告诉她一旦发现不对劲儿，他就会顺着梯子爬过去查看。

小玉信得过赵叔，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他和父亲俩年轻的时候打猎相互救过对方，那份感情自然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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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小玉哭着回到家的时候，邻居们已经帮着把小玉爸爸的衣服穿好，灵棚搭好，坟地也都给弄好了，就等着小玉回来出殡了。

小玉扑倒在父亲的灵前撕心裂肺地哭晕过去三次，都被亲友们给救醒过来了。可是，每次救醒之后，小玉还是会忍不住大哭，任凭大家怎么劝也都劝不住。

最后，赵叔走过来对她说：“孩子，你不能这样啊。你垮了，谁给你爸发丧啊？”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小玉镇静下来了。是啊，爸爸就自己一个女儿，自己倒下了，谁给爸爸发丧？

小玉止住悲声，哑着嗓子问赵叔：“赵叔，我爸咋走的？”

“喝药走的！哎，他实在是太能扛了，这也是实在扛不住了，才走的这条道啊！”说到这里，赵叔也忍不住落了泪。

“你妈得病的时候，你爸也查出来癌症了，是胃癌。那时候要是下手治啊，可能还来得及。可是你妈治病花销大啊，你爸也拿不住那么多钱啊，所以就瞒着你们，把钱全给你妈治病了。结果，你妈走了，他的病也厉害了。

这几年，他一直瞒着不让你知道。你爸说家里穷，让你受了不少苦，你妈治病又花了你不少钱，他不想把你给拖垮了。这两年疫情你回不来，他的病情恶化的也快，我想给你打电话，他不让。他求我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你知道。他说你一个人在城里打拼太难了，他帮不了你啥，可也不能拖你的后腿。

他说，他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喝安眠药走。这是他留给你的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是他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赵叔说着从兜里把存折和信掏出来，都递给了小玉。

“爸——”小玉接过来，哭着打开了信，爸爸那歪歪扭扭的字体瞬间就映入眼帘：

小玉：

存折上给你留了五万块钱，这都是你给我的钱，还有我这几年卖粮食攒下的钱。我没本事，也没啥文化，一辈子就知道种地，让你和你妈跟我受了不少苦。我知道你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不过我相信你能挺过去。我就是岁数大了，要不我肯定去找那个混蛋给你出出气。要是实在不行，就回村里来，反正家里有房子有地。

要是老天允许，我真想帮你把孩子拉扯大。可是不行啊，我这病实在是挺不住啦。不能再拖累你啦，你妈有病的时候就把你拖累得够呛。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喝药走了。我走以后，你不要难过，要好好地活，活出个样子来给那个混蛋看看。只要你活得好，我和你妈也就都安心了。

这些年你赵叔没少帮咱，我是不行了，以后要是你有本事了，可千万别忘了人家。记着，一定要给我好好地活。

“爸——”小玉再一次哭晕在父亲的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