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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欣约一个并不很熟悉的朋友喝酒,她觉得一切都无趣,但依然有表达的欲望。她想打开自己,但无法放纵,矛盾使她沉默,却又随时可能爆发。
她约的那位朋友叫海儿,跟她完全不同。舒欣想讲话,其实就只是讲话,并不期望她的理解,也并不需要建议。海儿也是。
她们坐在一家静吧靠窗子的位置,窗外人来人往,室内灯光昏暗。舒欣其实并不敢相信爱的感觉,她这样的年龄,在外人看来是很大了的,不可能再有这种感受了。但她相信如果遇到这个人,她会有,不是奋不顾身那种,因为她的爱情必须以婚姻为前提。她期待的那种有爱情,又有保障的婚姻,简直如梦境一般,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最近好吗?”海儿先开了口。
“老样子吧。你呢?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说好了年前办完的。他父母过来求我,我想着不能再拖了。另外我想把他婚前给的十万彩礼还给他,这样我们就没有任何经济问题了。”
“三年了吧?”
“是啊,三十岁匆匆结了婚,半年分居,可不有三年了。”
“以后呢?”
“自己过吧,也比这样好。”
舒欣沉默了,她知道海儿的经济条件足够好,她的丈夫当初追她很紧,婚后各种干涉她交友,怀疑她,答应她的一切都没有兑现。她知道海儿的失望到底有多深。她们相识于一次旅行,那时她觉得海儿真美,那种干净而明艳的美。她不敢想,如果这么美的女孩子都遇不到爱情,她自己又凭什么期待。熬过了三十岁被逼婚的年龄,她内心的煎熬并不亚于海儿的将就成婚。
她们悠悠的喝着面前的莫吉托,在昏暗的环境里,那种微醺的感觉油然而生。舒欣的眼睛模糊了,一点儿酒精便会使她流泪,她对着海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还在期望爱情,一边说服自己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一边回忆起曾经的感觉,又觉得它存在。”
“是有的吧。即使刚刚经历了这件事,我也不想否认。”
“但我每次提起,总觉得自己疯了。我好像比别人长大的晚,又好像太早了。”
“那我呢?”
她们同时沉默了。舒欣想说的还有很多,但她不想去表达那些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她毕竟没有经历过婚姻。她爱过,有过患得患失的感觉,会无缘无故的流泪。她相信这样的感情大概率无法走到婚姻。但没有这种感觉的婚姻会长久吗?完全就是悖论啊。但世人都是这样活着的,那么多的婚姻,都是如何缔结的呢?真的很困惑。
“海儿,千百年前的人们,也要经历我们所经历着的一切吧。沧海桑田,当她们离开了,这爱恨情仇也便随之消逝了,留下讲故事的人去猜测和杜撰。时间长河里的爱情大概没有婚姻多吧。”
“你还有对爱情的期望是幸福的。”
“我也不确定是否还有。跟别人我只谈物质,因为没有爱情,总要有个依托。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对那些在乎的人和事,感情深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理智告诉我不该如此,但心告诉我,如果没感情,我无法生存。”
“那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期待有人抱着我,真实的,长久的。”
“但你知道,日子是靠自己的。”
“我知道。只是真的很羡慕那种“有里儿有面儿”的婚姻,但我放不开,总有被牵拉的压迫感。”
海儿也沉默了,她无法解答舒欣的问题。她的困惑不亚于舒欣,她付出了那么多,也并不觉得幸福。同时,她不想用过来人的口吻指导舒欣什么,她的婚姻并不源于爱情。她也不全理解舒欣要的东西,单只是疲惫,疲惫于失败的经历。而舒欣的疲惫来源于求而不得。
在昏暗而舒适的氛围下,人很容易产生虚幻的感觉,她们也不例外。这两个人坐在那儿,在其他人眼中,她们是明亮的,舒欣有种温柔的美,这份美掩盖了她的聪慧,正像海儿明艳的美使人忽略了她的柔软。
没人再去关心这两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了,在这样的体制下,人们总是避免追求爱情,而是单纯以人的“价值”去评定。每个人都有他的价格,这定价机制里最无用的部分就是爱情。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她们起身打算回家。家里有父母带来的亲密感受,却没有那种被社会认可的结构。
“海儿,你说我们是没有遇到,还是根本就不存在呢?”
“前者吧。”
“那就是概率问题。海儿你看那些星星,我小时候总觉得每颗星都代表一个人。后来学了天文和物理就不相信了,但又不完全确定。”
“所以呢?”
“物理学里争论上帝是否掷骰子的问题,我觉得是掷的。”
“是吧。我困了,想到办手续,我总想喝酒睡觉。”
“好好休息,记得到家发信息。”
“好的。改天再一起。”
街上已经很安静了,在这样陈旧的1.5线城市的冬天,夜晚与其说是宁静,不如说是寂寞。一切无解的问题在交谈后依然无解。而明天,这两个女人还是一样不动声色的走出家门,轻描淡写的讲起自己的经历,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这个世界不需要情绪。一切生命都只是活下去,在属于他们的位置上,更迭。上帝没日没夜的摇着骰子。他谁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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