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此言,目光齐刷刷向元清望去。元清心中更是大惊,想来自己唯一一次去往西域,便是因为五毒门的事情,难不成此人是因为五毒门而来?若是如此,为何要借由墨月山庄来寻找自己?按裘青云所说,以此人的武功,战胜自己并非难事,不必多此一举。种种迹象实在让人不解。可眼下的事情已不容得他多想。
元清冷笑一声,道:“喔?这么说今日这酒是为我而来的了?”
裘青云也一笑,道:“不错。”
元清道:“原来这还是一场鸿门宴,倒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裘青云道:“元兄此话也并不全对,我只是请元兄来山庄一见,也未伤的元兄分毫,否则元兄现在怎么还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元清道:“这倒也是,那么说元某可以随时离开山庄喽?”
裘青云笑道:“那自然也不是。”
元清道:“这我就不清楚少庄主的意思了。那我非要走呢?”
裘青云望了那三人一眼,笑而不语。
钱奎大声吼道:“那就得问问我的铁杖允不允许了。”
元清心道:今日之事,这裘青云武功如何自己不得而知,若按家学渊源,必定也是江湖好手。其余三人若是单遇任何一个,自己自然有把握脱身而去,可若四人一起,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此时,元清再看那三人,个个摸着兵器,屏气凝神,只待元清出手。而裘青云却面带笑容,轻轻的啜着酒,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元清抽出铁剑,望了一眼,叹道:“铁剑,铁剑,你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看来今天就要栽倒在这个地方了。”
三人听得此言,相视一笑,心道:都这档口了,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元清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就在放下杯子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铁剑一扫,桌上的杯碟便分别径直向三人打去。
那三人未曾料到他出招如此之快,而且同时分三个方向,位置还分毫不差,就这投掷的技巧来说,他这一手已是江湖少有,即便用暗器的高手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他还是用剑扫出,三人心里都忍不住喝了一声采。可三人毕竟久历江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纷纷用兵器一隔,那杯碟顿时被击了个粉碎,又惊于他用剑一挥竟有如此力道,当下也不敢大意。
风一闪首先发难,他手在铁爪上一按,那爪子就“噌”的一声往元清抓来。原来他这铁爪上装有机括,只要轻轻一按,顶上的爪子便会以极快的速度飞离杖柄,再一按,便又由接在后面的铁链拉回,是以这铁爪远近交攻,分外棘手。
元清也不躲闪,用剑一拨,这铁爪就在面前拐了个弯,奔旁边的钱奎而去。钱奎一惊,急忙伸杖去挡,风不及也赶紧手按机括,这铁爪在就要撞到铁杖的一刹那被收了回去。
元清此时想的明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见机行事,待四人哪怕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自己必然能趁机从这大殿逃离。只要到的外面,虽无把握胜此四人,但是要从山庄脱身,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就是攻不足而守有余。况且依自己当下的位置,尽管对方是四个人,但却并不合适一拥而上。首先自己背靠石柱,这就是一个天然屏障,不必防人背后偷袭。其次,桌子前的地方并不足以容下四个人同时进攻,若强行一拥而上,恐怕难免相互伤到,以四人的武功造诣,当然都会有所顾忌,所以也只好使用车轮战法,自己一时半会儿并无大碍。再者,既然他们都是江湖名宿,自然不屑于以多敌一,这要是传了出去,实在有损威名。还有,至少现在来看,裘青云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否则他有太多暗地里下手的机会,既然这样他们动手时自然不会用杀招,这是自己最大的优势。想到这些,元清反而冷静了下来。
风不及收回铁爪,纵身一跃,便向元清扑来,速度之快见所未见,这风雷二老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元清用剑在胸前一横,挡住铁爪,口一吐,一口酒便冲风不及喷了过去。风不及万万没想到元清会有此一招,待欲躲闪已来不及,这口酒不偏不倚正中风不及的眉心,他顿觉两眼发黑、脑袋晕眩,来不及细想,便后翻一个跟头到了一丈开外,又快速后退了几步,待确认安全后,方才停了下来。
风不及怒道:“好小子,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你竟然也想得出。”这酒浸到眼睛自是疼痛难忍,只见他不停的揉来揉去。
元清笑道:“只要能够取胜就好,何来下三滥之说,若是败了,性命都难保,要那行云流水的招式又有何用?”
听他一说,风不及倒也一时无词反驳。
见大哥几招便败下阵来,雷一闪手握双鞭道:“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本领。”
他同样一个纵身,好似一道金光,刹那间已向元清刺来,论速度竟比风不及还要快,元清向上一跃跳起足有一丈多高,背却依旧牢牢贴在那石柱之上,众人见了又是暗自喝了一声彩。单说轻功,这点高度并不难,但是一是需要中间借力,二是总会需要些距离用来发力,像这样直挺挺拔地而起,后背却半点也没离了石柱的,着实让人震惊,想那外号中的“凌云”二字,并非毫无来头。
元清脚一蹬石柱,身子凌空翻了个跟头,头冲下,挥剑往雷一闪砍去。雷一闪左鞭一挡,右手又向元清扫来,眼看就要扫到元清的身上,却见他嘴巴又是一吐,雷一闪以为他要故技重施,身子急忙往后一撤就要闪躲。
元清翻身落到地上站稳,笑道:“前辈好生健忘,我刚才已经吐了一口,怎么可能还会有酒,你当我是酒壶不成。”
雷一闪怒道:“小子竟敢戏弄我!”
元清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与人打架的要领就是相机而动,虚实并用。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招式练的再精透也于事无补,命只有一条,没人会再与你讲那些大道理。”
雷一闪道:“废话少说,再吃我一招。”说着又扑了上来。
元清脚在桌子上用力一踩一勾,他那酒壶便飞了起来,只见他用铁剑在壶身上一震,那壶顿时碎作几十片,而壶中的酒却像凝固住了一般一股脑儿与碎片一起冲雷一闪飞来。雷一闪见状暗叫不好,跳出圈子,急忙用鞭左挡右隔,还要防着那酒溅自己一身。
裘青云和钱奎见数招下来,风雷二老便已有些狼狈,不禁佩服元清的应变能力,接下来自是更要小心。
这钱奎铁杖一伸,便斜刺里冲元清打了过来。他这铁杖用起来虎虎生风,少说也有近两百斤的重量,再加上这足有六七尺的长度,比万中岳更是棘手了许多。但与金刀门一样,其短处便是动作稍有迟缓。待铁杖打到,元清手轻轻一伸,便架了开来,他又顺势用力往外一拉,竟然没有拉动,这钱奎的力气之大、下盘之稳,元清真是前所未见。
当下元清只好剑走轻灵,刷刷几剑攻向钱奎的下盘。钱奎不慌不忙将铁杖一收,在身前一划便挡开了元清的进攻。
两人你来我往,数十招下来难解难分。元清心想:若不尽快想一计策,四人都如此这般缠斗下去的话,今天必定难以脱身。
他边出剑边思索,忽生一计道:“我说钱奎,依我看你这春宵一夜都花光了力气了吧?元气损了不少啊。”
钱奎喝道:“你休的给我胡说。”
元清道:“我胡说?你看你这西北神杖都要练成绣花针了,还用我胡说?估计再用不了几晚,你就真得死在那女人的肚皮上了。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牡丹花下死了。”
钱奎道:“绣花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很会骂人。我这铁杖要是绣花针,你的剑又是什么?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绣花针。不用说这一个娘们儿,老子在西北养了那么多,不照样活的好好的?”说话间,铁杖用的力道越来越大。
元清笑道:“那西北沙漠吹出来的黄脸婆怎比得上这中原妙龄少女,莫要逞强说大话。”
钱奎道:“谁有闲工夫跟你说女人,先吃我几杖再说。”说着又打了过来。
元清道:“这力道比刚才好了一些,不过还是绵软得很。”
钱奎怒道:“你再尝尝这招。”边说话边又加了几分力。
元清身子左突右闪,铁剑也不与他相交,每次铁杖打到,元清便会贬损钱奎几句。他正是想用激将法,使钱奎乱了方寸,这若是换了别人,可能并不奏效,但这钱奎一来头脑简单,二来脾气暴躁,用激将法此时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不知不觉中,钱奎铁杖使得越来越用力,怒火越来越盛,攻势如排山倒海一般,力量绵延不绝,只这架势便足以震慑住寻常之辈,更不用说抵上他几招,实非易事。
元清见时机已成熟,故意卖了他一个破绽,钱奎当即把杖一横便向元清扫去,元清顿觉一股千斤之力向自己扑来,但此时自己已无它法,只得贸然来赌一把。元清也不躲闪,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飞来的铁杖,钱奎心道:我可顾不得这许多,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就在铁杖即将打中元清的刹那间,他身子一缩,从杖底下躲了开来,那铁杖依旧以迅雷之势往前冲,直奔元清身后的石柱而去。
钱奎待要收手已是不及,只听“铛”的一声,一股震耳欲聋的声响传遍山庄,直震得厅中诸人头痛难忍,好在元清及时捂了耳朵,方才稍微好些。而那石柱受这一击,竟依旧丝毫无恙,实在坚硬。再看钱奎,被铁杖震的虎口一阵剧痛,险些脱手,只得后退开来,稳住身子,再伺机而上。
裘青云见了道:“钱兄且慢,待我领教一下元兄的武功。”说话间,人已稳稳落在了元清跟前。
只见他向腰间一掏,手上已多了一把刀,这刀通体墨黑,弯如新月,正是墨月刀。这是元清第一次见墨月刀,细望去,这刀身又薄又透,好似墨玉一般,整把刀被一股彻骨的寒气包裹着。
裘青云道:“元兄此时若放弃还来得及,你我兄弟把酒言欢,你在这儿女人美酒纵情快乐几日,岂不更好?”
元清道:“然后呢?”
裘青云道:“然后自然是去见那西域之人了。”
元清道:“少庄主说的轻巧,这西域之人寻元某做什么尚不得而知,就让我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吗?蝼蚁尚且惜命,更何况是人呢?”
裘青云道:“你怎么知道必定是坏事?好事也未可知。而且元兄怎么可以自比蝼蚁,轻贱自己,以元兄之侠义,想必也不是惜命苟且之人。”
元清道:“我当然不是惜命之人,但我最不喜欢由人摆布耍着玩,更不是让人用来借花献佛的棋子,如若你想让我就范听命,劝你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吧。若是好事,元某恐怕更是德薄福浅消受不起,还是留给少庄主吧。”
裘青云道:“既然如此,那裘某只好得罪了。”他话刚一说完,那弯刀便化作一团黑气,婉若游龙一般把裘青云裹了起来。
若据此以为这新月刀法与金刀门刀法相似,均以防守为第一要务就大错特错了。这弯刀既轻又利,新月刀法正是借助这一点,以极快的速度运刀,快如鬼魅,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上,时而下,远望去如一团黑气罩住全身,再配以手脚功夫,就如浑身上下皆是利刃一般。是以刀者出拳,拳未到而刀已至,刀者出脚,脚未伸而刀先行,攻守兼具,极难找到破绽。
元清见那黑气舞动处一只手臂已经伸了过来,当下挺剑迎上。果不其然,无论元清从哪个方向砍去,那黑气如影随形,总会分毫不差的砍在墨月刀上。
裘青云步步紧逼,上下齐攻,险象环生,元清顿觉不妙,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裘青云也并不示弱,脚往前一踹,直冲元清下盘踢来,元清一个跟头凌空而起。就在这一刹那间,裘青云手上运刀如风往元清砍去,元清脚往石柱一踩,身子便漫着裘青云飞了出去,落地时已在大厅中央。裘青云趁机背靠着石柱,避免元清再以此为掩护。
那三人见状大喜,而元清却自觉大事不好。尽管这石柱影响了自己的剑招,威力难以发出,但在防守上却有极大的好处。若在大厅中央,地方开阔,若真是逼到急处,四人齐上,纵使自己三头六臂,也决难应付。
裘青云攻势未停,元清也已顾不得这许多,挥剑而上,心道:今日恐怕凶多吉少,既已如此,唯有用尽全力了。
但见元清身形左晃右闪,速度之快,那风雷二老都暗自震惊。裘青云的刀再快,在元清这速度面前也略显失色,黑气所及,总比元清慢了一拍,是以攻势渐有收敛,而防守却多了起来。
裘青云眼看有逆转之势,当下运足内力于刀身,手一挥,一股刀气冲元清打来,元清一闪,这刀气便冲裘青云的座位打去,顿时桌子被击了个粉碎。
裘青云见一击不中,又左右开弓,四五股同时袭来。元清身形又是一闪,尽数多开,人已来到了裘青云的后面。
裘青云转身又缠斗了起来,十数招过后,仍势均力敌,其他三人不免有些着急,都想见机助他一把,快些结束这场较量。
裘青云运尽全力挥刀而出,那刀便如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向元清扑来。元清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同样使尽力气挥出剑气,犹如劈云斩月一般,裘青云只觉一股巨风向自己压来,那黑龙顿时犹如困兽,动弹不得。
风一闪眼见此刻元清腾在半空背对着自己,心道:此时正好,看你如何再防我这铁爪。一按机括,那铁爪便向元清后心打去。
元清听风辩形,当下用足力道一挥,逼得裘青云收了刀后退两步,然后头也不回,身子一偏,剑跟着往前一送,这铁爪就顺势向着屏风冲去,那速度比平时足足快了几倍。
待风一闪想收机括已是来不及,只见那铁爪牢牢的抓进屏风里。风一闪本能的用力一扯,那屏风便整个往前扑倒了下来。
众人的眼睛不由得往屏风望去。这不看则已,一看众人顿时怔在了当地,分毫动弹不得。任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在这墨月山庄大厅之上,方才众人欢饮的地方,竟有如此恐怖之事。
只见那屏风后面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那人被一柄剑牢牢钉的在了墙里,剑的四周满是已凝固的黑血。那人身形魁梧,面带威严,穿着镶金纹的黑色长袍,浑身流露出一股让人敬畏的霸气,不是别人,正是墨月山庄庄主裘一笑。
众人见状,直吓得魂飞魄散,裘青云更是又惧又悲,一时之间乱了分寸。元清见状容不得半点迟疑,纵身一跃,便直挺挺的飞出了大厅,只这一手轻功,自是群雄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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