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所有人都知道,许萧浩是捡来的,包括他自己。
四岁那年,养父母在孤儿院收养了他。十三年的养育,养父母对他很好,把他当亲儿子对待,甚至比亲儿子还亲。精心地呵护,让许萧浩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大病,17岁的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壮,只是那颗玻璃心上总有羁绊,想回到亲身父母的身边。
“你就是许萧浩吧?”
许萧浩刚从高中校门里推着单车出来,就被一对中年夫妇拦住了。
“嗯,我就是。你们是?”
许萧浩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夫妇,男人将近五十岁的年纪,女人也有四十多岁。男人的头发已经开始有了屡屡银丝,夹杂在原始的黑色里,格外显眼。女人保养的还好,要是没有眼角深深的鱼尾纹,你都很难从那一袭乌黑的头发判断出她的真实年纪。男人额头上稀稀疏疏的刻着三四道抬头纹,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坎坷。只有那双眼睛,尽管眼皮已经开始耷拉,却还是格外的明亮。胡子修的干干净净,嘴角带动脸庞洋溢出的亲和的微笑,衣着很普通的两人让许萧浩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们是你的亲生爸爸妈妈啊!”女人热切的腔调让许萧浩心里洋溢起一股暖流。妇人眼角泛起的红红的血丝显然是哭过太久才形成的。
亲生爸爸妈妈!
这是许萧浩盼了17年都没有实现的梦,现在梦活生生的实现在他的眼前时,他不知所措,手里紧紧的攥着自行车握把,心里已经翻起了层层巨浪。恐慌,激动、开心、愤怒……
“我先走了。”
许萧浩停顿了很久,才崩出来这句话。
“儿啊。”中年女人就要赶上去追,但是被男人拦住了。
“让孩子先去吧。”
中年男人的叹息声伴着女人的哽咽声,对,应该是哽咽声,就这样被许萧浩丢在了身后。
他本想更好的回应,可是要走的话就那么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逃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17年的不曾相见,他埋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当年狠心丢弃了他,但是也许爸爸妈妈有苦衷,他们还在一直在寻找自己,17年呐,那哭红的眼和爬满的皱纹就是最好的佐证。自己再也不是野孩子了,那些被骂过的心里的伤,就要快抹平。想着想着,他的眼角不由地蔓延起了湿潮。
“叮咚,叮咚……”
“萧浩,去开一下门。”正在厨房里面炒菜的萧红英叫喊道。
门开了,那对中年夫妇出现在门口。许萧浩先是一怔,他注意到女人的眼更红了,男人似乎也憔悴了不少,他的心里扬起阵阵酸楚。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责怪他们,那么现在,他已经不恨了,而是期待,激动。
“进来吧。”
许萧浩敞开了门。萧红英手里还拿着碗,就从厨房里面赶了出来,看到一对陌生人出现在家里。
“你们是?”萧红英疑惑但很礼貌问。
那个中年女人先开了口“我们是萧浩的亲生父母!”说着拿着手里的纸巾掩了掩眼角。
“砰”萧红英手里的碗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她想过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萧红英打电话叫回了丈夫许越民,她垂丧着和丈夫坐在沙发上,许萧浩紧紧地捂着萧红英的手。
许跃民从茶几上的烟盒里面抽出一根烟,又递给中年男人,男人接下了。打火机响了停,停了又响,两只烟头蹿红了起来,一颗烟圈儿从许跃民的嘴里涌了出来。“讲讲吧,孩子怎么丢的。”
手上的烟头就夹在无名指和食指间,白眼袅袅而上,顺着那烟,中年男人怅然的眼开始述说起来:“我叫陈耀,孩子他妈叫李宛。孩子是在车站弄丢的。”
萧红英垂丧的头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气,突然抬起来头,紧紧盯着中年男人。
陈耀把手头的烟头在烟灰盒里杵灭了,许跃民又递上了一根。伴随打火机地重新响起,陈耀继续讲了起来:“那时,孩子才两岁,我和他妈一起打工,春节回家,可是上火车的时候,人太多,挤来挤去,孩子就不见了。”说罢,猛吸一口烟,李宛也啜泣了起来。萧红英抬着的头又低了下去。“我和他妈吓坏了,立马下了火车找,可是找到了晚上,第二天,第三天,孩子还是没找到。我和他妈都急疯了。十几年,我们一直在寻找,没想到今天终于找到了。”
许跃民看到讲到这些,陈耀的眼也红了,一个大男人,这种感情,他懂。
“我们家许萧浩确实是领养的。”
许萧浩听着这几个字从爸爸口里奔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第一次听爸爸说领养这两个字。这么多年,无论别人怎么说他是捡来的,爸妈都告诉他,他是他们亲生的。只是,真假糊弄不了的,该来的总会来的。
“可是,我们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啊,甚至比亲的还亲!”
萧红英有些嘶哑的声音,让许萧浩的心紧紧的被揪了一下。“妈”许萧浩轻轻地叫喊着。
“你们怎么证明我们家萧浩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许跃民提出了质疑。
“我们打听过了,包括从你们领养的孤儿所,还有很多人都打听过,萧浩就是我们的孩子。不信,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李宛带着哽咽的腔调说着。
许跃民看了看萧红英,又看了看窝着萧红英手的许萧浩,转过头来望着陈耀夫妇:“那好吧,就做亲子鉴定。孩子是你们的,你们就领走。”手头还有半截的烟被掐灭了,断了的烟雾缓缓消逝。
“爸,我不走!”
萧红英的泪珠子径直打在许萧浩的手上,绽出难以割舍的花瓣。
亲子鉴定出来了,99.9%,无疑,许萧浩是陈耀的亲生儿子。
看到亲子鉴定的那一刻,许跃民这个四十五岁的汉子倒下了,进了医院,只是这一切,许萧浩并不知道。萧红英告诉他,他爸爸去出差了,公司临时安排的,很着急,不能来送他回家。
火车站里,萧红英的眼血丝胀的可怕,但是她始终笑着。
“妈,我还会回来的,我会照顾你和爸爸的。”
许萧浩紧紧的抱着这个养了自己十三年的人,只是回家看看,这个心头的执念始终驱使着他。看看,然后他就回来。
“嗯嗯,我和你爸爸等你。家里的房间会一直给你留着!”还是夹着泪花的灿烂地笑。
陈耀和李宛走了过来,李宛伸出手来拉许萧浩,另一只手拉着萧红英。“谢谢你们,把萧浩教育的这么懂事。谢谢好心人啊。”说着,又开始啜泣起来。
“孩子他妈,孩子都回来了,这15年地寻找,没白费,应该开心带孩子回家啊,别哭了。”陈耀轻抚着李宛的肩膀。
“嗯嗯,不哭不哭,应该开心。走吧,萧浩。”
说着一家人就开始往车站里面走。萧红英的手机响了,医院打来的,“你的丈夫得了肾病,急需换肾,不然生命不保!”
萧红英撑着地笑,再也撑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一下子摊在地上,许萧浩的心碎了。他接过电话,知道了父亲的病情,以及谎言,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妈,我陪你去。”许萧浩搂着,从地上搀起来萧红英。
陈耀和李宛先走了,按他们讲的,先回家给萧浩准备东西,然后再来接他回家。
医生告知,移植肾是最好的治疗方法,而最好的供体就是亲生孩子。许萧浩瞒着妈妈做了受体检测,当他把99.9%的符合率拿到萧红英眼前的时候,萧红英和许跃民瞪大了眼。许萧浩拨通了陈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警察。
陈耀真名程旭东,李宛原名何晓红,两人长期以找孩子为名,伪造亲子鉴定报告,骗到人后卖给人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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