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半亩
文 | 苏荷
一
早些年，家里是一座土坯房，院里空旷，到了雨水充沛的夏季，荒草疯长，惹得白天里爬来青蛇。
后来，家里修了新房，院子土夯后，覆了一层水泥，每逢雨季，雨水顺流而下，被收集在屋边的池塘里。在围墙边上，父亲砌了砖石，围起一个小花园，里面栽种了葡萄、几株向日葵、牵牛花，还有月季，青蛇不再来了，艳阳高照时，花开的灿烂，飞来蝴蝶和斑鸠，嗅着花儿，啄着葵子。妈妈会搬来板凳，坐下葡萄树的阴凉里，做着手中的活计。
那一幅景象，就像万物生灵，轻歌欢唱，温暖舒畅。
这让我想起了河西走廊边上的花田。
时值仲夏，我们驱车颠簸着穿越河西走廊，沿着黄河的足迹一路向北，眼望着一路层层跌宕的风景，每个人心中都有沉甸甸的，向往路堑之后，那更好的风景。
车，总是不紧不慢的摇着，连同路旁的风景也是如此的摇晃着牵动着我们的视线。
车厢的过道里慢慢堆积起来越来越多的旅客，入夜的时候，更是像群雕一样的庄严肃穆，有的乘客把孩子卷在自己的打衣服里面像一个襁褓似地塞进座位下面，有的则借着有座位的好心人让出的一星点面积歇息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坐在窗前的人眼光追着起伏的山峦顿时也感到疲惫了，猛不丁地打盹。
眼睛看风景的时候，心情总是伴随流动着。
那些熟睡的人，心情是不也在流动着呢？他们是不是也在睡梦里向往一种安心，一种安静的相关。
窗前，一位要归家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脸上竟爬满了曲曲道道的皱纹。
“你们是要回家吧！”我问他。
“是呐，好多年没回去了。”他望着黑色的窗外说，没有看我。
“你们家有这么多向日葵吗？”我想到了河西走廊甘肃农村庄稼地的花田问他。
“有呢！半亩呢！”他好像惊觉了什么转过来看着我说。
“现在旱呐，瓜洲一带都没好几滴雨下，那半亩花不晓得长的咋样。我老婆会给它们浇水的，家里也有孩子能帮忙的，这年头，水是个救命的东西。”男人又看着窗外了，不看我。
我没再问，之后，一阵的沉默。
二
火车在穿越乌鞘岭隧道，我仿佛穿越了一个年代，一个宫廷的覆霜冰冷，解说员在播报着这如何是一个人类伟大的工程，而亲爱的，他们，却都各自睡去了。
我想起一个故事来。
传说，水仙泽神女生于平常的贫家中。每天她会往返来回自己的那片水域，每天年轻俊美的太阳神阿波罗都会起舞翩翩的驾着他的日车穿越天际。那留下天空斑斓的云彩，他是多么完美，伟大的神，水仙泽神女每天眼望着他，归入西天的夜幕里。
就这样，些许年，水仙泽神女爱上了阿波罗。
仰望的太久，众神宫廷阿波罗爱被知道了，平凡的女子与天神之爱，不可饶恕，天庭大怒，宙斯以及爱神维纳斯不允许任何的爱存在人与神之间。
阿尔比斯山众神恼怒的火种使得水仙泽爱的许诺变成永远的惩罚。
水仙泽被打入陆地上，化作了向日葵生长在了河流的岸边。
阿波罗的日车依旧每天碾过天际，留下道道定格的光天，水仙泽在曼无星际的夜晚总在等待每天太阳的升起。
每一天，每一年，她都抬头仰望。
晨曦中，暮色里，眷恋那一道留在天际的碾痕。
那是低到尘埃里，守望的爱。
正如他，那个男人惦记的自己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就像他的心中那半亩花田。
三
读不懂，读不懂，中国人对于故土的爱，就像爱人，亘古也永恒。
真如花田半亩。
其实，是爱。
你，我，心中都有的花田。
四
或许某一年，某一年岁，你答应某人说，我的无名指，等的是你。
或许某一年，某一年岁，你许诺某人说，我的心里填满了你。
或许某一年，某一年岁，你的青春输得一败涂地。但你依旧会说，我输给追求，嫁给幸福。
散落的青春里，如同散伙饭里欲说还休的，我还在等你。
有些人，读懂了，却也失去了；有些爱，等到了，却不是了；有些痛，哭过了，也不觉得悲伤了。
五
甘肃地处我国内陆，瓜洲更是处于甘肃的西北部，缺水，风沙大，向日葵却长得实在，因为，这里没有太多的雨季。
西北内陆持续的干旱，记得临行的那一天她发来短息。
“亲爱的，那边缺水，多喝水！”
除了她，没人明白，我是双鱼座。
那些花儿呢，她们可以仰望太阳。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诗人诰命，是最苦的离歌。
爱本是梦中的花田，没有人浇灌，依旧会枯萎。
六
那个男人雕刻时光的间隙里有了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
眼泪便不再流浪。
我忽然懂了，每个人的那半亩花田，都是一汪春水，碧波荡漾着情歌；一缕春风，送暖到斜阳；一首情诗，轻吟浅唱着离歌。
——本文最初发表于陕师大《杏园史学》，原文《花田半亩》，有删改
遇见 一个别样的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