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手机,才知道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我真是OUT得太严重了,第一次知道有这样一个节日。
我看看桌上床头堆了一摞的书,其中有几本封皮都没开。不免惭愧,于是想起那些狼吞虎咽的读书岁月。
关于书的第一次记忆,那是在六岁时了,那时我刚上小学,母亲在镇里的只有十平米大的新华书店给我买了一本连环画。那本连环画讲的是穆桂英挂帅,通本书我只记得一句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为什么这句话这么刻骨铭心呢,因为当时我不懂,愣生生地瞪着上面的图画,研究眼睛哪里红了。
正是这本我还看不懂的小人书勾起了我对书的好奇。我到处找小人书看,隔壁大姐姐家有一大纸箱小人书。我每天一放学就钻在她家里,坐在纸箱旁看书。
以我一年级的水平,其实大多数字不认识,但我饥渴地看了一本又一本,以至于后来虽然什么内容都不记得了,却清楚地记得当时看书的感觉:越来越暗的光线,安静清凉的水泥地面,比夏天的冰棒还沁人心脾。
从此不管看什么书,我都在好奇中寻找体味那清凉的滋味。一旦寻不到时,我就会对手上的书感到失望。
图片来自网络因为家境和环境使然,年少时能看的好书并不多。
有记忆的一是《童话大王》和《小蜜蜂儿童画报》,这是父亲给我订的。给孩子订阅书刊,这在那个时代生活在那种偏僻小镇上的家庭中是很少见的,至少在我父亲单位,这是独有的行为。
正是这两种期刊给我打下了热爱文学的基础。我记得皮皮鲁和鲁西西发现衣橱后的秘密世界给我带来的好奇。我记得关于一个俄国男孩将面包藏在墙壁中,准备出走的故事,还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失去妈妈的自闭孩子突然有一天被工厂的汽笛声唤起了对妈妈的回忆。这些关于出走与失去的故事一直影响着我成年后的阅读观。
二是《今古传奇》。这个期刊专门登载各种情节曲折、情感丰富、道理朴素的民间传奇故事。其中对我影响最深远的是长篇连载故事《玉娇龙》,这是一个出走与失去层层叠加推进的故事。
出生侯门的主人公玉娇龙为了爱情,与父权和夫权抗争,不惜与家庭和上层贵族社会决裂。后来为了人格独立和自尊,又不惜与爱情决裂。至始至终,她都是在遵从内心而活,虽然最终落得无父无夫无子的结局,孤身一人在流浪途中命撒黄沙,但是她坚强不屈的自由精神却令年少的我万分崇敬。
长大成人后我才了解到,这是作者聂云岚根据清末小说作家王度庐的作品改编。我寻了原作来看,却是更加佩服聂云岚。因为原作中对玉娇龙的描述难免受时代和传统观念束缚,含有一介女流自视过高,导致众叛亲离、自食苦果的因果报应论。而聂云岚则独到地升华了其中反抗传统礼教、追求女性独立自由的思想,如用一句诗来总结,那就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也许正是这种矛盾痛苦而始终坚持自我的形象吸引了我,每次拿到新一期《今古传奇》时,我总是废寝忘食地贪婪阅读。因为别人催着要还,也因为急于看到故事的发展,我阅读时总是一目十行,沉浸于书中人物情感命运,而很少认真体会文章遣词造句。
这种年少时期因为书籍供应不足而养成的囫囵吞枣的读书习惯,自此一直延续到到现在。形成的后果就是看重书籍的思想价值观更甚于写作技巧和故事性,好的一面是品味较正,坏的一面是眼高手低,虽然读书破万卷,却下笔如白痴。
图片来自网络有人说读什么样的书就会影响形成什么样的人生观。我从小喜欢看那些与命运抗争追求自由独立的书籍,不管是《玉娇龙》,还是琼瑶三毛,不管是《约翰克利斯朵夫》、《老人与海》,还是《飘》和《情人》,不管是《局外人》还是《了不起的盖茨比》,它们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性格和人生观。
但反过来说,也许是生性懦弱的我在现实中无处可逃,才引导我在冥冥之中,去主动选择这样主题的书,去假借书中主人公的灵魂,度过一段逃离藩笼追求自由的人生旅程,以此弥补现实遗憾。
当青春如汹涌奔腾的河流一去不回,年到中年的我终于平静,与生活和解,与自己和解,同时也与书籍们和解。
在那欲求不满的青春岁月里,我曾像个饥民一样,满心焦灼迫不及待地与它们纠缠,半宿不眠榨干每个字眼,也让它们榨干我每一滴忧郁,最后终于能安静睡去。
如今书籍满柜,我脑满肠肥,手指抚过洁白芳香的书页,心满意足,但是却昏昏欲睡,一字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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