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校离我家老房子一百多米,沿着一条巷走到头,就是,可我在老房子住了13年,愣是没想着去学车。
一是当时条件不允许,车辆属于奢侈品,房子还在还房贷。那时常有人说,每天打车一年才花多少钱,买了车,维修、保养、加油,那就是个无底洞。房子可能会增值,车子必然贬值,人家的分析都很在理,我们就自我安慰,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人这一生,不必非得有辆车的。
二是胆子小,本人除了骑过自行车和电动车,没有摸过机动车,每每看见车这个庞然大物,轰鸣而来,唯恐躲之不及。再看大街上车来车往,穿梭交织,头都晕了。又听说有个同事考了五次才过,觉得自己也不是这块料,学车不成,只会徒增自卑心理,罢了罢了。
搬家后的第四年,孩子该上高中了,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辗转倒车费时,骑电动车不够16岁,不安·全。学车买车事宜不得不提到议事日程。
命运就是这样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尽管踌躇再三,爱子心切的我,痛下决心,决定去老房子所在的那条巷子的驾校,去学车了。为了去驾校,专门买了一辆电动车。
谁能想到,一连串的学车囧事接踵而至。
遭朋友遗弃起初,给我学车勇气的是有朋友作伴,我俩同岁,校友,朋友话多外向,我内向寡言,朋友瘦小,我高大,是典型的经典组合。
我俩信心满满地去报到,交了费,可是第二天朋友打来电话:“椰子,对不起,我学不了!”我如遭“五雷轰顶”,呆住了:“为什么……”“出尔反尔?”四个字被我硬生生咽下肚里。
朋友回家细思量,家属在旁细斟酌,回忆朋友半辈子出行走路最多,自行车都很少骑,有一次骑电动车上路,不知怎的就摔倒了,晕了过去。
在家属撺掇下,朋友想起那段“光荣”历史,忽然心灰意懒,偃旗息鼓。接着朋友又来了一番“sao操作”,找熟人,托关系,毅然决然把学费退了,朋友没损失什么 ,却独独撇下了我,一个劲地给我道歉,有啥用?
我虽不爽,也理解朋友,心里却油然腾起一股豪气,对朋友放话:哼!你等着瞧啊,我学出来,开车带你去兜风。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像九匹马车也拉不回的荆轲,独自悲壮地踏上去驾校的路。
遇黑脸教练学车选的是七月,科目一对我等“记忆王子”小菜一碟,练了几遍,考试时二十分钟不到完成,98分,完美。
哼着小曲来到驾校,找到教练,教练是个面色黧黑,个头矮小的胖子,从不正眼看人,总是乜斜着看人。
“上车!”他命令我。
“教练,我从来没有摸过车。”我没出息地说,总害怕万一一个人上车,车忽然跑起来怎么办。我的梦里经常出现这样的情景……
“叫你上你就上。”教练黑着脸,他从来不解释为什么,这是我们在后面实践中得出的真理。
上车才发现,第一步是转方向盘,左转,右转,回正。“好,下车!”我只好悻悻退下。
教练把学员分成几个组,一队七八个人,一人练一次大概需要近一个小时。
倒车入库,侧放停车,上坡,S弯,我们亦步亦趋,学得艰难坎坷。每次开始一个新项目,教练会讲授两句,示范一下,他让我们瞄准车头的一个位置,可是那个位置在哪里,全在学员自己掌握。接下来,便是练习,教练不见了,学员之间互相切磋,指导,居然无师自通,车踉踉跄跄跑起来了。
你眼瞎了吗我们教练偶尔也会有笑的时候,那是看到有个胖乎乎的女孩时,那个女孩家里有车,练过,胆子大,车技好,性格也好,有眼色,不时给教练买点吃的喝的。教练除了对她有点好脸色,其余人一概是黑脸加呵斥。
教练们也要考虑过关率,所以,隔几天他会挑一批人去考试。先是自愿报,接着教练定。我和一个大个子也想考,教练不相信地看着我们,我们内心胆战心惊,脸上装得风平浪静。他有些无奈地答应了。
模拟考试那天,出师不利,倒车入库压线,直行时做的不好,没瞄准教练说的位置,教练对着我喊道:“你眼睛瞎了吗?”长这么大还没人跟我这样不客气过,换了平时我可能早就义愤填膺了。可是那天,我怂了,我沉浸在我为什么看不到的沮丧里,连发脾气也没了底气。
那天,回到城里,我去了眼镜店,验光过后,配镜师告诉我,这一年涨了一百度,戴上新眼镜,世界重新明亮起来。第二天,我终于看到了教练说的那个点,原来昨天真的是“眼瞎”了。
我和大个子一把过了,教练钟爱的胖女孩没过,我们怀着隐秘的得意,扬长而去。
科目三的教练特别好,我们轻轻松松应战,考试的时候,遇到一点小突发事件,第一次刚上车,还没启动,漏了一个环节,“出师未捷身先死”。
最后一次机会了,去的路上还算顺利。返回的路上,遇到一群牛,有辆车慢悠悠地在前方走,我缓慢跟着,忽然有一头牛,翘起尾巴开始“随地大小便”,搞得我很尴尬。
我犹豫了片刻,按下左闪灯,开始超“牛”,只敢稍稍加速,我挺直上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注意力高度集中,提防着斜刺里冷不丁冲出一头小牛犊,撞得我“车毁人亡”,好在有惊无险,我绕过牛群,回到了正道上。
拿到蓝色驾照本我拿到了蓝色封面的驾照本,是天空一样的蓝色。轻飘飘的,在我的心里,却重若千钧。
学车路上,囧事不断,朋友没去有遗憾,也有很多暖心的片断,素不相识的驾友们,倾囊相助,不分彼此,树荫下天马行空乱侃,烈日下海阔天空闲谈,也许这几天后再也不见,彼此都留下来了美好的记忆。
学车路上,囧事不断,也感谢自己没有放弃,细心学习,不耻下问,笨鸟先飞。居然发现自己很有天赋,驾驭车辆的感觉像智慧千军万马的将军,认准目标,一往无前。
学车路上,囧事不断,也惊叹自己的豁达从容。看到了教练黑脸背后的温情,看到了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工作的不易。学着理解并尊重每一个职业。
两个月后。
“喂,在家吗?”我拨通了朋友的电话。
“在家,你在哪?”
“下楼,我在你家楼下。”我坐在簇新的车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带朋友去兜风,我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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