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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转眼就到了高考跟前。
班级里再没了平日里的打闹声,就连大姚都乖乖得坐在位置上看书,只是偶尔会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一眼,很快放回去,推了推散光眼镜继续埋头苦读。
各科老师发下的试卷堆积如山,我们就像那愚公,日夜劳作开山劈路,却还是渐渐被卷子淹没殆尽。
我妈这段日子也逐渐忙碌起来,她在学校附近的酒店订了一个月的公寓式房间,又买了一大堆的菜谱,自己研究了几天,在煮出了一大锅黑暗料理以后果断让林姨接手。
虽然摆脱了学校食堂菜,终于吃上了香辣蹄花、卤汁肘子、红烧狮子头以及各种滋补靓汤,但强大的学习压力还是让我的体重在一个月里降了十斤。我妈以为是三餐不够营养,干脆让林姨把早餐的豆浆鸡蛋和包子也换成了东坡肉、糖醋里脊、宫保鸡丁......以至于高考结束后整整半年,我看见荤菜就想吐。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公布后,大姚将她的圆形细边眼镜高高抛上天空,好在镜片是树脂材质,她找了好久,在垃圾桶旁把眼镜捡起来擦了擦,重新戴上,然后兴奋得挥舞着双手奔向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说:“欢喜,我考进前十了!”
我装作老道得抬手在下巴处抚了抚想象中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去摸她的头:“孺子可教,不枉为师呕心沥血日夜教导。”
大姚从尾巴跳上前十,意味着有一个人被挤下了前十。
那个人就是顾蓉蓉。
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很快把顾蓉蓉叫到办公室喝茶。
两节课以后,顾蓉蓉才面色晦暗得回到了教室,脸颊上分明是泪水的痕迹。
几天后,她那黄毛男友找到学校来,站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顾蓉蓉恰好没在,所有人对于这位在清一色黑发寸头的男生中鹤立鸡群的黄毛都有点畏惧心理,全都离他远远的不敢靠近。那黄毛倒也不在意,站了一会以后倒大摇大摆得走了进来。
那时我正好上完厕所回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霉运,刚踏进教室就被他提小鸡似的揪住领子,然后冲着我笑:同学你好,你知道蓉蓉去哪里了吗?
我兀自挣扎着,湿答答的双手在他的衣服上晕出好几个五指印,终于他将我放下来,我手往办公室一指,一溜烟的跑回了座位。
随后黄毛便走了,临出门前还回过头来又冲我笑了笑:“谢了,同学。”
那之后不久,班主任的办公室就被人砸了。那天我看见警车呜哇呜哇得开进来,几个警察一左一右把黄毛架上了车,上车前,黄毛抬起腿踹了警车一脚,被警察狠狠刮了后脑勺,然后乖乖坐了进去。
据知情人士透露,自从顾蓉蓉提出分手,黄毛就白天黑夜得等在她家门口,左右等不来她,干脆找到学校里来。
那天在办公室,黄毛嘴里叼着烟,一脚踹开门,拉着顾蓉蓉的手深情款款:“蓉蓉,我想好了,我会好好工作,养你和我们的孩子。”
班主任和其他老师嘴里塞了个鹅蛋似的,看着他俩在眼皮子底下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在班主任的怒火蔓延开来前,顾蓉蓉抢先开口划清界限。
她倏的甩开黄毛的手,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兽,嘶吼着,“哪来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许胡说!”停下来换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只是朋友,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结局就是黄毛一怒之下,毁掉了办公室。
这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有点缓不过神来。
很快的,同学间开始流传着一条八卦,高三一班的班花顾蓉蓉和一个小混混谈恋爱,还怀孕流产了。
后来还是校长出面,才平息了这一场风波。
那之后,顾蓉蓉申请在家自习,再没有来过学校。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
高考前一天,我收到了林盛屿的短信。
他说:祝高考顺利。
我没有回他,将手机放回枕边。
夏季的夜风总是凉爽的,轻轻拂过身旁,像一双微凉的温柔双手,却降不下我脸颊上的热烫。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来,清点整理好文具袋,即便我提醒我妈,一切与高考无关的东西都不能带进考场,我妈还是将她连夜在庙里求来的符纸仔细装进我的文具袋里。
她亲自开车送我去考场,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堵车,只好吩咐我不要紧张后让我下车步行。大姚在考场前熙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我,塞给我两个鸡蛋和一根火腿肠。
“小时候我去算命,那算命先生告诉我,想要考得好,就在考试前先吃一根火腿肠,再吃两个蛋,保准考高分。”
我很想告诉她,以她从前考的分数来看,那算命先生保准是个半吊子。
但我还是依着她的说法做了。有时候,精神力量不可小觑。
语文考试时,我恰好和顾蓉蓉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她将海藻般的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露出牛奶般光滑白皙的脖颈,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三颗痣。
她是第一个交卷的,收拾好文具起身离开时恰好与我的目光相撞,她微微一愣,随后抿着双唇冲我轻轻笑了笑,很快离开了,
最后一门课程的结束铃响起,我坐在位置上等待监考老师收卷。窗外闯进一阵风来,淡绿色的窗帘布起起伏伏,我转头去看窗外大片香樟,因着热烈的阳光,一切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叫人生出不真切的感觉来。
那年夏天的风,带着燥热和湿润的气息,带着稚嫩的欢笑与泪水,绕过我们的四周,温柔得推着我们向前。
毕业酒会上,几个男同学喝得酩酊大醉,抱着话筒嘶吼朋友一生一起走。虽然难听,但是我还是有了些泪意,转头去看正埋头苦吃的大姚,倒了杯酒给她。
“大姚,你打算填哪所学校?”
她嘴里满满当当得塞着肉,思考了一会,艰难得咽下肉,才说:“我没想好。”接过酒杯,杯子重重碰在一起,她说:“从前我倒不觉得,就现在,我忽然觉着,三年真是快。”停下打了个嗝,继续说:“欢喜,我真想就这么一直这么过下去 。”
我将酒一饮而尽,笑了笑,对她说:“那多没劲,咱们还年轻,当然要去看没看过的,听没听过的,吃没吃过的,做没做过的。”
大姚也笑了笑,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嗒的一声,说:“那是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周遭嘈杂,音响发出的声浪震得耳朵一阵一阵得疼。大姚这句话在一片混乱中却分外清晰。
她转过头来冲着我笑,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欢喜,我谈恋爱了,祝福我吧。”
那天酒会结束,同学们打车的打车,结伴的结伴,很快就剩下我、大姚和几个女同学。
我妈打来电话,说是打麻将手气太好,要再打几圈才来接我,让我再等会。我还没开口,就听她大喊声:“胡了”,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等就等吧。我一屁股坐回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大姚跑到门外打电话去了,我蜷着身子靠在扶手上闭目养神。
“你们发现没有,顾蓉蓉没有来。”
“她哪还有脸来?”
“我看啊,是那时候打胎,还没恢复元气呢。”
这话一出,便引来一阵哄笑。
我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凉。
这几个女生,如果我没有记错,在当初顾蓉蓉没有出事前,是整日里鞍前马后得叫她一声蓉蓉姐的。
大姚在很久以后回来,神神秘秘得拉起我走到酒店门外,她说:“欢喜,来见一见我的男朋友。”
我们一路走到喷泉旁,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那里,指间有明明灭灭的火光。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暗处里看不清容貌,只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十分惹眼。
我只觉着他十分眼熟。大姚迈着小碎步到他身旁,一把挽过他的手摇了摇,捏着嗓子说:“等了很久吧?”
我看着大姚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一旁我的存在,说:“这是我好朋友,胡欢喜。”
欢喜,这是我男朋友,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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