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集镇的二狗子囊中一直羞涩,酒瘾偏偏添乱,不时如诸多虫子在喉咙里蠕动,闹腾得没完没了,奇痒难忍。看样子连他这只大虫不喂点琼浆玉露缓解,简直生不如死。
没办法,嗜酒成性莫若与生俱来,遗传基因一代胜过一代。二狗子武装好别人施舍的一套西装,穿出陈佩斯小品的博捧腹效果。再次准备上街去干指头蘸盐。(这里是不买单还能品足好酒的意思)
之所以打扮打扮再上酒行,是因为他深谙衣冠不整,恕不接待其道。那年头,大雅之堂门口都流行摆一块,有这八字禁令的牌子,你想当菜园子门压根行不通。
即使曾经确实是你的菜园子,一旦高楼大厦落成,门卫也不会让土里土气的甚至洋气但扛着农具的人擅自出入。
买酒也不例外,衣衫褴褛,绝对品尝不到可口的美酒。猜想二狗没少碰钉子,吃十堑才长一智?
抑或他亲眼目睹同类撞过南墙?所以他引以为戒耍起滑头,武装上行头,尝到过甜头,或屡试不爽。
开始只是尾随真正沽酒的人。见到大桶受待见,小壶遭怠慢。连尾巴根子就被误当了拎大桶一行的贵宾,享受滿脸堆笑的推荐品尝高端酒待遇。
人家都是斯斯文文的抿一滴滴,意思意思,感觉感觉。而,二狗子是逮住机会恨不得连瓢吞。侥幸蹭得面露红光,不时两边奉承着做口头广告:"好酒,好酒。"
今天,酒瘾又上来了,不能自己。翻瓶子倒灌,实在找不出一滴解馋。效仿蹭酒的那次,已知兔子不在现窝里。
守株待兔巳九次十扑空,不是买家少,而是都嗤之以鼻,拿猥琐他当贼防着。
看来老办法行不通了,连蹭酒就得与时俱进。所以他今天修了边幅,用水湿润摸光捋顺茅草兜。
穿上不得体的西装。洗净不知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还是借来的一个五十斤剂量的白胶桶,外带收破烂那弄来的一个名贵酒时尚空瓶。
舍近求远,溜到南街酒行,一瞅是凶神恶煞的老板娘坐阵,赶快缩回来。转向北街,运气不错,老远看到临时值班的不善坐柜台的新面孔爷们,省了去东门上西街,约二里路打探之苦。
估计这爷们当班尚未开张,求财心切,见拎大壶的来就客气有加:“哟!大买家啊?想要啥价的……?"
"啥价不重要,关键我得先尝尝味道,上次买的都说有点苦?让我待客丟脸了。"
二狗哪听得进掌柜解释,继续找借口:"是不是便宜货你们兑过水?看来听你推荐的不一定好,这次我得自选。"
掌柜一听就是挑剔主,老喝家。看桶就是大买卖,寻思要多培养这样的回头客才不愁生意不火热……
于是随了二狗子意愿,从外到里,从坏到好,依次迎合着开坛盖盖、再开再盖……六十口大缸酒任由二狗子尝得一个不剩,个别缸还反复品比。
说是尝,其实,轮到好酒,二狗子一点不二,像品酒专家,好坏分得一清二楚。
见好酒,他越舀越多,长把铁瓢又不透明。他拒不让掌柜舀,只留给搞服务的机会,生怕掌柜吝啬亏待了他。遇口感更好的酒,他接二连三带四五,痛快淋漓打酒嗝。
他庆幸遇新面孔当班,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务必来个一醉方休。
直喝得二狗子说话就舌头打卷,串缸两腿险些发软,走路自然打颤,已明显语无伦次,自认为虽海量,再也容不下一滴。
这才决定选最便宜的买半斤,说回去让他们鉴品,并讨好掌柜说:“你们这家酒就是好,没有一坛是苦的,他们偏说苦。
我今天就不满灌了,拿这半瓶低档酒为例,今后,由他们决定买贵还是买贱。谁要再说苦,我割了他们舌头当下酒菜……"
二狗子伸手在他衣袋里挖地三尺摸出笫四枚面值五毛的铜币,生硬地放在店家玻璃柜台上:
"差差差二毛毛,下下下次补补补给你。"然后拎着五十斤剂量的空酒桶,摇摇晃晃回周边家徒四壁的寒舍酣睡去了。
店老板一脸愕然,蔫坐那里抱怨:"还以为半天不开张,开张吃半月呢?个奶奶的?是真是假买家,老子就难分辨,球的用,真悔气。"
(千禧年于六里坪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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