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
(一)
我叫淮林,淮安的淮,林木的林。
有段时间,当虎子、明哥儿和淮生他们在外面玩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坐在窗户口看着蚂蚁在窗檐的木头上从一头搬到另外一头。爬山虎的藤喜欢绕在窗户的围栏上,生锈的围栏到底是怎样被爬山虎看上的,铁锈刺入它的皮肤会不会痛,至今我还是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父母发现了我的这个秘密。在某个吃晚饭的傍晚,母亲把我拉到了一旁。还是如往常一样,她笑了笑,母亲很漂亮,这个是大家公认的。她给我说了一句最耳熟的话:‘’仔仔,你是不是又和谁闹矛盾了,天天惹是生非,不管错了没错,要记得你可是个男子汉哟。‘’可是我并没有什么错啊,可是我并没有干坏事啊,我只是单纯的的思考问题呢,我想分享给她蚂蚁怎么搬家的,爬山虎怎么慢慢爬上来的,但是我没有说。我看了眼窗外的爬山虎,绿油油的,叶子在白帜灯下绿的发亮。
于是,我开始努力回忆成以前的样子,和虎子明哥儿一起吃着一毛钱一颗的水果糖,一起打纸牌,弹珠子,丢沙包,和大家一样充满活力。母亲依旧喜欢在别人面前夸我和姐姐遗传了她的基因,父亲总是沉默不语地喝闷酒看球赛,姐姐也像别的初中生一样喜欢整天听着周杰伦的歌,虎子和明哥儿也会因为一个彩色的玻璃珠大打出手,第二天又一起喝一瓶劣质汽水。
有一天,我和虎子躺在家门口的晒谷子的坪上,看着天空,蓝色的没有丝毫的云。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天空。虎子你觉得我不正常吗。我说。啥我没听清,你说你不正常,哈哈,淮林说他不正常,当初抢我魔法卡的也是你,哈哈。虎子的笑声传遍整个村子,我也笑了,笑得比他还响。
我是正常人,也许是吧。
(二)
母亲老了好多岁了,一夜白头了。姐姐安静的躺在床上,像熟睡了一般眼闭着。额头上的疤痕还没有消失,抗争与不屈,到头来还是败给了命运,走还是要走的,胃癌折磨了她这么久终究没赢来奇迹。父亲抽着烟,烟把子堆了一地,做了一辈子的医生还是没有医好自己的孩子,一柜子的医书被他扔得到处都是。
我捧着四方的盒子,哭不出来。天下着小雨,我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祖先出生的地方。父母是不能去的,只有我能去,这样她才能好好地走,古书上是这样说的。长辈看她,她就舍不得走了,她重情,我知道。
母亲瘦了,脸上的风韵也不见了,她不再提我,也不提姐姐了。父亲依旧什么话不说,只不过不抽烟了,戒烟了。我和虎子躺在晒谷子的坪上,什么话也没说,天很彻,陨落了一颗流星都看的好清楚,也许新的生命来临了吧。
虎子说:"抽烟吗,不开心就抽烟。"我一向知道虎子抽烟,从进入中学开始就会了。我闷的慌,于是,在我初二的那年我学会了抽烟。烟喷出的时候到处都是烟的味道。抽烟的过程好,舒服,但烟呛的人难受。
我是不敢在父亲面前抽烟的,他抽了好久的烟对烟有种特殊的敏感。我也不敢在母亲面前抽,母亲闲下来的时候都是难过的看着窗外,我有负罪感。倒是我一个人竟然对这次变故没有什么特殊的震惊,仿佛和平常一样依旧的生活。
某时候,我会突然想起小时候姐弟俩之间的打闹,她喜欢唱歌,我喜欢借明哥儿的口琴吹,她教我吹鲁冰花。
(三)
抽烟的事情还是被父亲发现了,他偷偷地拿走了我放在书柜夹层里面的烟,移走了我的钱罐子。给我留了一封信,父亲不善言辞,但是喜欢写信给家里人。信上很短一句话很刺眼,毕竟我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
我突然有点难过了,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负罪感也越深。我也努力让自己成为是一个正常的人,但是大家都相信了。虎子长的越来越帅,某天他放学他告诉我以后不能和我一起回家了,他有女朋友了,要陪女朋友。母亲的神神叨叨也变好了,又开始吹着她孩子的好了,只是只有一个孩子了。我突然有点怀念起明哥儿了,他和父亲去了法国,从此我们了无影讯。
爬山虎越长越好,墙上的奖状也越来越多,逢年过节大家都恭迎着,哎呀你儿子真厉害,以后肯定大出息。的确,也许只有学习才真的让我不胡乱地想吧。重点中学,轻而易举。
(四)
日子就这样过着。某天虎子让我出来陪他,果不其然,他失恋了。像老套的故事一样,他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堆他们的故事。我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这样不礼貌。
突然,虎子问我,淮林,你觉得我有病吗?我大笑“虎子说他有病,哈哈,他天天打电玩的时候骂骂咧咧,看来是真的有病。”哈哈哈他也笑了,我也笑了。
虎子高三没完就去北漂了,他说有些人也许就不是读书的料吧,也许他不会回来了。在某个下午,他走了,悄无声息和明哥儿走的时候一样。
我拥有了自己的口琴,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门口的晒谷子坪那里拿个椅子吹口琴。以前是一个人,后来是四个人,最后又是一个人。小孩子们都喜欢听我吹,吵着让我教他们。我在文理分科表上选了文,突然想起了父亲房间里的一堆医学书,有点悲哀。最后我还是选了理科,我想也许我们都是正常的人吧。
我从来不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大家都说我是个理性的人。父亲很高兴,他特意在我选理科那天破天荒地带我们下了馆子。“仔仔,好好学,学出成绩来,什么事情有爸呢。”
窗外的爬山虎变得有点黄了,病恹恹的。
(五)
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重点医科大学,学临床医学。父亲送我来学校的那天,笑成了一个傻瓜。我也笑了笑得比他还开心。
我抽着烟,看着天空,有点灰蒙蒙,刚刚胡乱画的病历单被扔进了垃圾桶里,手臂上的留下了几条丑陋的疤痕。
看来我真的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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