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玩笑

一天我骑车陪妻去一家理发用品专卖店买护发素，那是一家老店，有些年头了，因为店里的商品相对优惠，很受顾客的青睐。店主是一位40来岁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脸上笑容可掬，显示出生意人特有的精明。

妻前段时间不慎摔了一跤，刚刚做完骨折手术从医院出来，行动不便，出行只能拄着拐杖。店主见了很是惊讶，关切地询问为什么受伤。这显然也勾起了男人的一段伤心往事，他忽然变得忿忿然，向我们讲述起他儿时的一段经历。下面就是他讲的故事。

那是上世纪80年代末的事情了，那一年，我十多岁的样子，大概是上三四年级吧。一个星期天，爸妈串亲戚去了，我正和邻家的一位孩子在我家二楼的楼道上玩耍，这时候楼下来了一个人，大老远便冲我喊，“喂，小虎，你爸爸在家吗？”

我一看那人有些面熟，他是经常来我们家的一位叔叔，也是曾经与我爸爸在一个连队上的战友。我说，“我爸出去了，不在家呢，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噢，那他什么时候回呢？我有事情要拜托他呢！”叔叔显得有些焦急地问。

“他走时没说呢，我想下午应该回来吧！”

“呃，那真……真不凑巧呢！”来人听了有些失望，但还是晃晃悠悠步履蹒跚地来到我家一楼的院子当间，他歪着脑袋仰着脸，隔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彤红，说话有些咂舌，像是喝醉酒的样子。他似乎忽然来了兴致，嬉笑着对我说，“你小子真够皮的，怎么没见你在家写作业呀？”

“我的作业早做完了！”我噘着嘴说，心里暗怪这位叔叔有些多管闲事。

“虎子，咱们来打个赌吧！”来人忽然说道。

“打什么赌呢？”我饶有兴趣地问。

“如果你能从楼上跳下来，我给你20元钞票，不知道你敢不敢呢？”叔叔笑眯眯地问。

“你没有诳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将信将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楼下的男人言之凿凿地说，为了证明自己绝不食言，他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拿在手中对我扬着。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20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能顶我爸爸半个月的工资呢，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更是一笔巨款。我的心怦怦直跳，想着那20元钱要买好多零嘴呢，只要我从楼上纵身跳下去，那钞票就是我的了，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我家的二楼走廊离地面足有三米多高，那个高度还是有些吓人的，要搁平时谁吃饱的撑的会从上面往下跳呢？可是我那时毕竟是个孩子呀，心智还不成熟，无知无畏，钞票的诱惑吸引着我，男人在下面逗弄着，“小子，你倒是跳呀！”

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门，我爬过栏杆，从二楼纵身往下一跃，身子像一只张开的大鸟“嘭”的一下落到一楼的地面。邻家的孩子发出一声惊叫，爸爸的战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动也不动。

热心的邻居通知我爸妈赶回来了，我被送进了医院。那是我一生中惨痛的经历，我为我的无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三个月，那一学期的书也没能念成。后来终究是出院了，可是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到如今腿脚都有些不利索，干体力活腰上也没劲儿。

我爸妈开始以为我是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的，但后来得知我是受了爸爸的那位战友的怂恿后才跳楼的时候，他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成年人竟然向一个小孩子开这么危险的玩笑，简直是误人性命，天理不容！我爸爸怒不可遏地去向他的那位战友讨要说法，不用问，男人死皮赖脸矢口否认了自己的行径。爸爸没有办法，从此与他的那位战友绝交。

这件事虽然过去许多年了，但一直让我刻骨铭心，我绝不原谅那位恶意的开玩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