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传心的祝福

以手传心的祝福

爷爷的衣柜其实是姑姑结婚时候的嫁妆。姑姑他们一家四口定居济南后，就卖了在老家的大房子，把一些家具搬到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过世后，姑姑好几次说把爷爷的衣柜整理一下，不要的东西就拿去烧了。考虑到姑姑是个很恋旧的人，估计一时半会整理不好。所以，我连同表弟一起帮忙整理。

爷爷的衣柜里面，大部分是大哥给爷爷买的衣服。还有一部分奶奶的衣服。奶奶的衣服有好几件，很厚的布料，原来在裁缝师傅那里扯布做的，很牢，除了褪了点颜色，其它看起来还挺好的。所以姑姑固然不舍得我们拿走，塞纸箱里，送火堆里去。

“这衣服还尚好，拿去送给那谁谁谁……”姑姑又抓起来。

“扔了吧，扔了吧，现在不是以前了，大家都有衣服穿，送给人家，人家未必要。”我和表弟形成联盟，一致抗议。

还有奶奶穿了几十年的睡衣，也是补了又补，洗得白白的，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并都扔到纸箱里了，想起奶奶曾经穿着它的样子，不由得又一阵伤感。

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个老式枕头来。

我问姑姑这个要不要。姑姑居然坚决说不要了。

“两头还绣了花呢！”我说。

“不要了，里面都是虫子。”姑姑倒是干脆利落。

这是一个长长的老式枕头。枕头的两头，各有一块绣着花的四方圆角红绸布，用厚实的蓝布缝起来，缝成柱状，里头放的是豆壳和粗糠。这样的枕头，是不用拆洗的，因为枕头外面还有一层红花布，花布用细绳裹在枕头上，清洗的时候，拆下这块花布就可以了。

“这枕头哪里来的呢?几十年了，还收在这里。”我很好奇。

姑姑说：“我结婚的时候，你奶奶做了送给我的。以前的人，要枕一辈子。”

可以枕一世的枕头，终归是要拿去烧掉了。

我和表弟用斗车拉了三次，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送到马路边的火堆里去了。

棉衣和鸭绒衣一碰火，就扯起来老高的火苗。

眼看着就烧到枕头了。

我又把枕头拉了出来。

“这两块绣花的布还是可以留着的。”

在一旁的表弟也认同。

于是，我们两个费了好大的劲，扯开枕头，倒掉里面的豆壳和粗糠，扯下蓝色的枕布，就留下了两块红色的绣花布。

“我们各一块，留个念想。”表弟说。

“算了，大姐，全给你。我就是觉得很有意义，但拿着，也是放着。”表弟又说。

我拿着不也是放着么？于是，就拿着去洗，洗下一摊红色的水来，看来几十年前的印染技巧不怎么样。又洗了好多遍，最终洗得水快清了。但又后悔起来，因为绣的花也快被我洗褪色了。

两块绣花布，放在柴上晾干，又被我带到珠海来了。

再用深蓝色的薄毛呢按原来的样子缝好，塞进乳胶丁填充起来。再用蓝条纹的白色细麻布做了枕巾，代替原来的红花布，再缝上红蓝丝带，用来系枕巾，于是，这个枕头又在我的手里“复原”了。

我并不是偏执的想要复原一个物品。

我想复原的，是那份最真最切的祝福。

那是一个母亲对要出嫁的女儿一生幸福的祝福，每一针里，每一线里，每一朵花里，每一片绿叶里，都有。

枕着它，会感到心灵的温暖吧？

枕着它，心情会平和梦会甜吧？

我若它寄到济南去，姑姑看了，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愿姑姑在奶奶以手传心的那份祝福里，过幸福快乐、平安健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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