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了

麦子熟了

又是小麦收获的季节了。看着在车流量小的柏油路上，那一块块整齐划一的晾晒的麦粒，再看看前几天还是金黄色的麦田，几天的功夫就只剩下虎口长的麦秸茬了。让我不得不慨叹现如今的麦收是如此迅疾。

昨天的一场细雨，好似也没有影响小麦的收获。如果这样的雨在当年麦收时候下起来，那时的人们心里会忧虑万分的。既害怕连绵的雨将收割了的小麦捂得发芽，又怕地里没收割的小麦被风雨吹倒，使收割更加困难。

从母亲病逝以后，家里的地都承包给别人耕种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天气的好坏，也不用一到麦收时刻就犯愁了。时间久了，对于那些诸如“芒种”、“小满”等等节气好像也日益模糊。只有在有人提到时，才想到这时该是小麦或玉米收获的季节了。原来，一些东西真的会随着时间的远去而淡化。但是每年到麦收时刻，那些抢收、抢种的画面却如过电影般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拉长，那些画面让我越来越怀念，尤其是父母带领我们兄妹五人一同忙碌的场景，更是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清晰。那些回不去的团聚，让我至今想起来依旧念念不忘。

那时的农村没有拖拉机，没有收割机，更不用说现在的联合收割机了。那时的农具是笨拙的，但充满人气，那时的农民是朴实的，都互帮互助。

我们家人口较多，连上爷爷奶奶足有九口人。那时的土地都是按人头分的，我们家分的地有十多亩，去了种棉花留的春地，其他都用来种麦。每年一到过麦秋，便是一年中最累的季节，既要忙着把小麦收割，又要忙着种玉米。所以在这个时候，家里的老幼只要能干活的，便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民的儿女，对各种农活耳濡目染也就会做了。印象中，我们从能拿动镰刀的时候开始，便被父母训练到地里割麦子。那时应该分产到户没几年的时间吧。我们兄妹五个，每个相差两三岁，大点的拿着镰刀割麦，小点的也有样学样的拿着镰刀比划。

一垄地在我们的全员参与下，都不够分的。父母和哥姐他们每个人都揽一大块往前割，而我们几个小的便割很少的几沟麦子在后面追。一家人也说也笑，有讲故事的，有说笑话的……整个麦田里都洋溢着我们的笑容。父母和哥姐他们都割的快，反过头来再接我们这些拖后腿的，直到一垄麦子都匍匐倒地了，便在地头上稍事休息，喝点水补养后再向新的地块挺进。

由于孩子多，地多，父母黑白不分的抢收抢种。从我记事起，每年的麦收时节，我都不知道父母是啥时候睡觉，啥时候起床的。他们催着我们都睡觉了后，为了镰刀更加锋利，父亲把一天用过的镰刀用磨刀石磨一遍，磨完了镰刀后夜里再去场院里睡觉，等着风来了随时爬起来扬麦。而母亲也不知道啥时起来烙饼做饭的。等他们叫我们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而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就是饼已烙熟，菜已炒好。场院里那一堆圆圆的麦堆中的麦糠和麦粒已经分离。

如果天一直放晴的话，一般割麦要持续四五天，但整个麦收却要十多天才能完成。割完一块麦地以后，父亲便套上牲口拉车把麦子拉到场院里去。我家的场院是和另一家搭伙一块用的，所以只有隔天才能轧一场麦。麦子拉到场院里以后，便是铡麦、摊麦、晒麦这些工序了。往往在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为了让麦子晾晒均匀，我们顶着烈日的炙烤在场院里翻麦，麦子晒得噼啪响，人也能晒得滋滋冒油。

等感觉麦子晒得干搜搜的了，抓一把麦桔抖擞一下，麦粒便会往下掉了时，便套上驴或牛，用碌碡开始辗轧。这个活计一般都是父亲或爷爷在干。随着那牲畜一圈圈的转，有时把人能转睡着了。等轧的差不多了，整个大场院里的人便都相互帮着“起场”。挑麦秸的、垛麦秸垛的，扫麦粒的，大家也说也笑，忙的不亦说乎。不一会儿的功夫，垛起来了，麦子堆也堆好了，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了。这一场麦收便结束了。人们又共同转战其他刚轧好的麦子去了……

麦收时最怕的就是赶上下雨天。那时的天感觉有时真挺折腾人的。一听到雷声阵阵，看到乌云翻滚，场院里人们便沸腾起来。老的少的，能动的便都动起来了，晒好的麦子忙着垛起来，打出的麦粒也都用麦糠围好了。这是一个争分夺秒的和天气晒跑的过程，有干得快的，人多的，便把垛垛好了，把个大油布也盖好了，便又去帮着邻居家忙活。雨下的时候，有骂人骂老天爷的，有暗自庆幸麦子垛好的，有干脆任麦子淋得齁齁湿的……

现在的麦收时节即使雨来了，人们把麦粒一堆，备几块大塑料布，把整个路面一遮，不用担心泥泞，也不用担心地湿晒不干。太阳一出，塑料布一扯，小麦便又晒起来了。那时的场院，在下过雨以后，先要撒一些麦糠，再用碌碡轧好了，才能重新晒麦子、轧麦子。现代科技的先进化程度，给人们带来了多大的便利啊！

如今，麦子熟了，我不用再担心天气，也不用再发愁麦秋时节的疲惫不堪了。我也再也见不到我们一家子齐心协力收麦子的场景，再也吃不到母亲在清晨给我们烙的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