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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犯罪片开始应该是紧张刺激的动作场景的想法,被《教父》开头那一段稍显“冗长”的婚礼给劝退了。这是极可惜的。《教父》之所以能在一众犯罪片里脱颖而出,在影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正是因为它的内核很好地应和了中国一句广为人知的俗语:“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且它通过精致细腻的群像描写,叙述了家族的兴衰起伏,随着情节的铺展,甚至更深一步地反映整个时代的变迁。
回到开头,虽然和配乐相辅相成的婚礼节奏十分舒缓,但是仍不妨碍其蕴含巨大的信息量,为后面情节的每一步走向都埋下了伏笔,毫无冗余之处。同时几位主要角色的性格也已跃然屏上,为他们后面的每一个决定都做了合理的诠释。
舒缓的开头过后,紧接着就来到了你死我活的角逐和博弈之中。剧本肯定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编剧团队的精心制作,故而能让观众在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丝毫不愿挪眼,只怕错过了细节,跟不上那环环相扣的电影情节。
接下来,我先带大家梳理一下剧情,随后分析几个主要人物的性格,最后再来探讨一下里面影片中所包含的意大利和美国文化。
(一)紧凑的剧情
在婚礼上,有一位年轻的明星强尼·方亭来找老教父维托·柯里昂,想请他帮忙去争取一个非常适合他的角色。盛大的婚礼一结束,维托便委托柯里昂家族的王牌军师兼律师汤姆·赫根来到好莱坞的片场会见导演。导演气鼓鼓地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角色给强尼的,因为强尼“拐跑”了导演花大价钱培养起来的一个女星。
随后镜头一转,在一个阳光熹微的早晨,导演在自己的豪华大床上醒来时,摸到了一手的鲜血。掀开被子一看,尖叫声穿透了整栋豪宅:床上赫然是自己爱马的头颅。经此一事,柯里昂家族的行事风格以及强大的势力已然明了,让人不禁对这个地下帝国接下来的发展产生期待。
老教父的大儿子桑尼和一个土耳其的毒品贩子索洛佐谈合作,随后由桑尼牵头搭线,安排了索洛佐和老教父的会面。老教父为人沉稳,不愿参与到这样既对家族利益有风险,又祸害街坊邻里的生意当中,因而婉拒了索洛佐。但是桑尼在谈话的过程中泄露了同样是纽约市黑帮的塔塔利亚家族却对毒品生意十分感兴趣。
索洛佐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既然老教父是开展毒品生意的唯一障碍,那么对不起,拦在发财路上的绊脚石必须清除。圣诞之夜,索洛佐派人刺杀维托·柯里昂。也是老教父命不该绝,身中数枪后幸存了下来,被送进了医院。
这件事情像个导火索,纽约黑帮之间的火并一触即发。索洛佐找来和柯里昂家族没有血缘关系的汤姆,陈述利害,希望能够借着汤姆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劝桑尼打消复仇的念头,开展他想开展的毒品业务。
本来这件事是有可能成的,但是那样可不行呀,文似看山不喜平,冲突的烈度需要进一步升级才能增加影片的可观赏性。
维托的小儿子迈克去医院探望父亲时,忽地发现父亲的所有侍卫都被警局的人调走了。立马感觉到事情不对的他赶忙将父亲移到了另一个病房,并和赶来的安佐假装兜中有枪,逼走了来暗杀的人。另一面,迈克赶紧叫哥哥桑尼再遣人来。
警长过来,狠狠地揍了迈克一拳,本来想带人强行闯进去,所幸桑尼带的人外加汤姆这个强悍的法律外援恰好赶到,护住了老教父。经过这一遭,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警长已经和索洛佐相互勾结,如果他们不死,老教父的生命将始终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本来最不愿参与家族事务的迈克此时挺身而出,制订了一个周密的计划,暗杀了相互勾结的警长和索洛佐,随即在家族的庇护下远走柯里昂家族的家乡西西里岛。在那儿和一个美丽的当地姑娘结了婚。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被攻击的塔塔利亚家族捏准了桑尼暴躁的脾性,收买他的妹夫,通过家暴妹妹康妮激得桑尼愤而单独行动,结果中了敌方的埋伏,被冲锋枪打成了筛子。而迈克在西西里享受了短暂的安宁生活后,也被亲信在车子上埋了炸弹。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他的妻子成了替死鬼,香魂消散。
老教父维托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而能挑大梁的只有迈克了。为了避祸,更是为了家族的责任,迈克回到纽约,接过了父亲的担子,在父亲的辅佐下熟悉了家族业务,和属下们建立默契,隐隐有乃父风范。
老教父辞世后,雷厉风行的他清除了家族的潜在敌人塔塔利亚和幕后的巴西尼,解决了内鬼武西奥。此间事了,第一部以家族成员亲吻他的手谢幕,标志着他正式成为柯里昂家族的新一代教父。
整场影片三个小时,从导演事件开始,冲突不断升级。索洛佐、塔塔利亚、巴西尼等反面角色轮番登场,次次以狡诈、残忍的性格将柯里昂家族的人逼得奋起反抗,反抗过后又激起了更阴暗的复仇,影片就在两方不断牺牲的过程中牢牢扣住了观众们的心弦。直至高潮部分,性格强硬的迈克掌权后,血洗敌手——为了观影体验,影片省去了原著中五年的蛰伏与计划——新王上位,百废待兴,看完叫人长舒一口气,大呼过瘾。
(二)血肉丰满的人物
《教父》的成功在其剧本,亦在演员赋予角色的灵魂。
第一部中绕不开要分析的首属马龙·白兰度饰演的维托·柯里昂。在开场的房间里,几乎满足了我对大领导者的全部想象。对于那些来请求自己办事的人,一直保持有礼有节的仪态的语气,既不拒人千里之外,也不狎昵。喜怒不形于色,而威不可测。
如此已是不易,而维托能做到的层次更高,即根据与不同人的关系,调整自己说话的方式。对于家族的顶级杀手卢卡布拉斯,迈克的女朋友凯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被他的气场所震慑,对迈克说:“你看那个人在自言自语,好怪,好吓人。”彼时的卢卡布拉斯正在练习等会要对维托说诸如恭喜女儿结婚的话,巨大的块头和一遍又一遍重复的话语把此人五分勇悍,五分木讷的性格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这么一个人,老教父见到他时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感谢他的祝福,浑然自若。
都说气场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在这个画面里,面对一个张飞樊哙式的莽汉,维托谈笑自若,可见他一定是阅人无数,颇具枭雄之姿。
而当强尼来找他商量选角的时候,他竟一改儒雅的面孔,怒其不争地扇了他一巴掌——这巴掌是马龙即兴加的——斥道:“不要像个娘娘腔一样哭哭啼啼的,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短短十几分钟内的几次态度转变,可以看出维托的深沉和复杂,绝对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描绘清楚的扁平角色。
解决完了办公室里的事儿,他来到婚礼的花园中,此刻又化身为一名慈父,与女儿跳舞,拉大家合照。突然发现迈克还没有来,他赶忙冲摄影师摆了摆手:“迈克没来,我们先不照。”看完回想起来,像是《红楼梦》的判词一般,在开头便隐隐暗示了人物的命运走向:这个家族没了迈克,竟真的支撑不起来。
由此引出迈克,《教父》的另一位灵魂人物。开场的时候刚从二战战场回来,一身军装,郑重地与女朋友凯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是不会参与到家族生意中的。”
然而,命运从来不由人,尽管迈克有主见,有截然不同的规划,但是圣诞夜在报纸上看见父亲被刺杀的新闻,命运的齿轮就已朝另一个方向转动。长兄桑尼需坐镇全局,二哥弗雷多懦弱难堪大任,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承下除掉劲敌索洛佐的任务。桑尼被杀后,更是责无旁贷地成为下一任教父。随着剧情的发展,我们看到迈克是怎么因为责任感,一步步成为自己原本最不想看到的样子。人生有时看似给你很多选择,实际上大部分的抉择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是被命运推搡着前行的。看着迈克的人生想到此处,不禁唏嘘。
除了新老教父,还有很多性格分明的角色,如性格火爆的桑尼,谨慎隐忍的汤姆·赫根,忠心耿耿的克莱曼莎。就像金庸的小说一样,每个角色出来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哪怕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烘焙师安佐也有着高光时刻。角色不是一张张脸谱,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看完电影,就仿佛陪他们走完了或长或短的一生。
(三)深厚的文化底蕴
《教父》中的很多细节,可以视作是上世纪中叶美国和意大利文化的面面观,内容从最基础的饮食、娱乐到意大利的黑手党、婚姻文化。
在欧洲,意大利也是一个相当钟情于美食的国度,影片中屡屡出现大家谈事情时手里端着高脚酒杯的场景。老教父被刺杀,家族中人聚在一起苦思对策时,桌子上摆着的赫然是意大利人爱吃的肉酱面、香肠和面包。这一画面竟把我看馋了,后来去校内的咖啡馆来了盘肉酱面解馋。
同时也展示了好莱坞的生态环境,平时我们看着光鲜亮丽的影视从业人员在黑道面前也得屈服。真实——一如上个世纪香港的影视行业,也是在黑道把控的情况下进行运作的。
从迈克的两任夫人可以看出意大利人和美国人对于婚姻不同的态度。意大利女人更加传统,把顺从丈夫,操持家庭当作本分。相较之下,美国女人则更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不同也为续作中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对背景细致入微的把控让我仿佛身临其境,穿越到了繁华的纽约街头,富有乡村气息的西西里,去感受一种与中国文化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
一部经典影片是值得反复观览的,我的这篇《说影》,只是提取了最粗犷的脉络,实际上《教父》草蛇灰线,还有很多伏笔值得细细玩味。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想自己对这部电影的理解会深刻起来,渐渐能咀嚼出里面的世事洞明与人情练达。或许今天我看着能代入年轻的迈克,再过二十年看对维托的认识便又进了一步,常看常新。以后若有人叫我向他们推荐影片,《教父》必然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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