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秋,又见柿子熟了。
我如往年一样,准备开始晒柿子饼。今年的涩柿子,不知道是因为早已过了成熟期还是尚未到大面积成熟期,市面上从没见过大批量的涩柿子,或许,我每次去的都不是时候,要么只见三五个,要么就根本见不到。
然而,我依然想晒柿子饼。并不是有多想吃,它如乡愁,总有些时候,需要一些仪式来慰藉思念的情绪和填补在寂寞里生出的那些闲愁。
在我看来,晒柿子饼的整个过程,看似寻常,却如禅。
晒柿子饼的过程,如禅。在一道道工序中,有对天地的敬畏和感恩之心,也有对村夫野老的匠人情怀的感慨。阳光下,伴随古琴声声,那悠然、低沉而孤独的韵味,大概就是人间至味的清欢了。思念因此被满足,竟然还有淡淡的快乐,至此,最好。
在薛总的帮助下,我还是买到了一箱柿子饼,加上之前买到的5个,总共23个,虽然比去年少了很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阳光下,满目的柿子红,明亮、温暖、娇艳而喜人。我则如虔诚的信徒,手握丰满温润的柿子,内心始终被欢喜充盈着。
四十年没见过的只大我一天的光哥和老舅妈在微信中看着我的图片和解说,仿佛他们也经历了这次柿子饼的制作过程。他们该跟我一样欢喜吧。
被剥皮的柿子可是,当光哥一次次提到小时候他在奶奶家的往事时,我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么大的一大家子人,我的姥姥、姥爷、大姨、二姨、我妈和老姨,大舅、二舅、三舅和老舅,还有舅妈和姨父们,如今只剩下我的父母、老姨老姨父和老舅妈,而我的父母双亲都已是垂垂暮年的古稀老人,过去与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只剩下比行走要容易些的呼吸。
我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曾经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走着走着就有人永远地去了。于是,悲伤的家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一起送走了往生者。之后的某一年某一月,又有人离开。在相同的地方,大家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心情做最后的送别……多年之后,送别的队伍越来越短,坟头却越堆越多,直到最后一个老人的离开,伴随最后一捧土的掩埋,这一世,如合上的书或者电影结束时的“剧终”二字,意味着曲终人散……
做柿子饼的秋天是充满童话色彩的突然心疼起我的老姨。作为兄弟姐妹8个中的老么,她从四十几岁就开始陆续送别至亲至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这种离别的割舍之痛,她大概都忘记了自己经历了多少回。然而,生命的到来,就是告别的开始——不只是我的父辈们,也不只是我老姨,每一个来到世间的生命都要经历每一场送别或者被送别。想想很残忍,然而,没有谁可以缺席这最后的送别。
来不及有太多的回忆,手中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经过脱皮、绑绳之后被悬挂起来的柿子,在阳光、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像初生婴儿一样娇嫩可爱。它们在微风中摇曳,如在摇篮中的婴儿,幸福而安静地睡着。
随风摇曳的柿子宝宝这是生命之初的样子,一如我们都曾有过的美好。父辈赐予我们的血肉之躯,以及精神与物质的传承,令我们的生命有了丰富的体验。
柿子熟了,除了对季节的告别,还有对大地的深情和对人类的贡献。
柿子如此,人生也如此。想一想,人间其实值得。
想一想,人间其实值得。cola的春天写于202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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