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小的时候,家中的兄长大抵也都不能说成熟。每渡过年的日子,孩童们玩耍起来就格外的有趣,还未到时辰,也是都盼着盼着。“母亲,该回老家了把”我总得这么问问母亲,我实在能想象的到我故里那两位哥哥现在玩成了什么样子。她盖是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你呀,一天天就只想着玩,哪能有点学习的心思就好”。我就不能在理会她,孤苦坐在房中发闷气。
闷气一发就是十几个年头。到如今我在去生母亲的气,就显的极不大人了。别说生气,近年来我连那老家也竟不是那般念想。不知是如今科技发达了,少了逛年市的效能,多了看手机的亲人,还是渐渐都成熟了起来,游戏也都是一些幼稚不能触碰的界限。
我还可以记得清楚的,大抵也就是过年。母亲最爱在年终的商场里挑选廉价的好东西,正如我在“小气人传”里所描述的那样,母亲是极为小气的。她喜欢去那家每年春节挂满了红色灯笼的店铺。事实上每一家商店都少不了红色灯笼,不过他们这家格外的用心,灯笼是自家人炮制的,灯笼里的灯心也很有讲究,每到夜色降临,他们就领衔整条街的商铺,最先点亮烛火,在一片黑压压的大街上,循序渐进的所有的火光都会亮起,也不需要一点什么别的杂质的光参与进来,整条街就如同被红彤彤的光晕给吞噬,看上去十分喜人,走进了街口的门道,就能闻到一股悠然的香,那便只能是那家店铺传来的。
母亲会买一些烟火,虽然都很是廉价,但也不用去为安全隐患而担忧。而后是一些店铺自制的干货。母亲虽然说是很小气,但也称不上吝啬。她从来不去买什么商家加工出来的食品,基本廉价也不会看好。至于手工制作的,贵是贵出了不少,还上点价,过年的日子是没人打算计较的。
我们自家存上干货,以备来了客人,不失风俗。但客人来的的确是很少,过年的日子也都来不了两三批人。相比老家是很是稀奇的,客人来不上两三批就落得尴尬,毕竟街坊邻居也都有走街窜户的习惯,莫不是搞的关系一团糟糕,哪能两三批计数。
留去老家路上带的就是些烟火。我们准备两箱,舅舅们也准备两箱,合起来整整四箱。虽有一箱轰天雷要做了夜里十二点时跨年的功夫,三箱也能足够的了我们几个孩子玩耍。
年夜里,大人们就还是老样子,和往年一样的座位,一样的语气。似乎任何的大人都不能少了搓麻将的能力,先不管在厨房里忙的上蹿下跳的姥姥,玩起一把在吃饭也还来得及。
那是他们的游戏,儿童是理解不了的。我们就在吃了年夜饭后过上二十来分钟样子。黑了天的街道上耍起烟火来,那条街虽说也有二三十来户人家,却唯独我们一家放烟火如此之阔气,别人也许是拿了仙女棒甩一甩,我们就沿在不远的小湖里扔“炸弹”,把湖水炸的溅上三四米高,然后沾在同在岸上玩耍的其他孩子的衣服上。他们都是很羡慕的,大抵他们手中只有刮起而后生了火花的小鞭炮,个头不如我们的“炸弹”,连溅起的水花也逊色了不少。但过年都是不讲究富裕或是贫苦的,我们也邀请他们玩我们的鞭炮,一排一排布在岸上,然后一齐点燃,等火星消失,就立即推进湖水里,“砰砰砰——”水的一岸被炸了个稀巴烂。住湖的对岸那户人家的小孩可被吓的不轻,咿唔咿唔的嚎啕大哭起来。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就拉开窗户“你们是哪户人家的孩子,真闹腾”。听了那话我们撒腿就要跑,连滚带爬的跑回家中躲藏起来。二日那女人的母亲就要到姥姥母亲说法我们,料是跑时回了家,就实在不难认出我们,后来受罚还讨论起来“真是的,谁带头跑的,那么黑的天,不跑,那女魔头哪能认出我们”。
放完鞭炮也不能就无趣了,我们还要装作各种各样的超级英雄,跑进姥姥的房间,打起来。凭我的记忆,还能看见那个那个披着青花瓷被子,头上带着绿色塑料水果盘的男孩,被一个拿着软绵绵大枕头的男孩欺负 。那会儿就是受了欺负也没那么所谓,只觉得是剧情需要,适当配合 。一玩过了头就不得了了,枕头给打了个轻飘飘,里面的棉花落的满地都是,“躲起来”大哥就说,我们就听了大哥的。平日里大哥最为严肃,也少不了玩耍的小心思。我们藏到床底下,然后静悄悄的拿些客厅里的零食,在床底下玩起纸牌来,和大人的纸牌有区别,我们的纸牌就是卡牌游戏。
第二日姥姥会责备我们,却也少不了给红包的功夫,说是开门红,要我们好好读书。吃了午饭母亲就不愿意在多添什么麻烦,硬拉在我走,我却依依不舍,姥姥说“不如就让孩子多留下几天在走”。
母亲终究还是把我带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好久——后来家中买了大房子,也多年不曾回老家过年了。
那年破天荒的回去了,年夜饭还是当时的味道,大人却一改了打麻将的习惯。虽我一直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习惯,可总觉得少了那麻将桌就显的十分冷清起来。家中那年也没买鞭炮,吃了饭都静悄悄的座在椅子上,春晚是成八点开始,春晚几乎开始了也不曾有人多看上几眼,都端详着手里的手机不放。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姥姥拿着手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在上面看到的数字里,随便记住一个,在下面就会消失。姥姥琢磨了好一阵子都没搞个明白,给大家都来观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要过手机来看了一看,散开了注意力,顺便记住了几个数字,而不是专注于一个数字,果不其然,一个也没有,我就告诉姥姥“上面和下面的数字里没有一个相同的”,姥姥那会儿就问我怎么发现的,我说我不关注这个。
然后一行人又继续低下头来观摩起手机上的消息。我笑言到“我们不是在家过年,而是在互联网上与全球人民一起过年”
我并没有要表扬互联网的意思,过年不是一件可以大方的事情。过年不应该是全球人民一起参与的事情,就像我不会无缘无故的过起圣诞节,除非我有一个美国的朋友邀请我这么干。每个人的过节方式方法都不一样,我渴望在鞭炮中度过,在表演超级英雄中度过,但互联网允许之下——你在手机屏幕上度过,我们要的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春节。
要的是一个有家的春节
要的是一个有爱的春节
要的是一个有笑的春节
要的是一个有趣的春节
而不是大家的春节,国是千万家,而绝不是国是一家人,我们要亲情,而不要陌生的家人。
当你看着手机过春节的时候,你的家人也拿起了手机,一家人拿起了手机,全城人拿起了手机,一城人拿起了手机,全中国人也相序拿起了手机,春节,我们没有灯火阑珊的街道了,我们没有手工制作的蜡灯了,我们没有人山人海的年市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是否也不能身临其境的体会过年的感觉了。
年不是大家的年,年是我们自己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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