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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捌·老骥难聚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捌·老骥难聚

作者: 射石 | 来源:发表于2017-06-08 13:07 被阅读31次

    但此刻,她觉得,她的余生,便托在了她的膝盖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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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歌》世界观人物谱魂力设定目录

    前情溯源: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伍·见龙在田(上)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伍·见龙在田(下)

    【连载】朔风歌|烈旗志之拾陆·振旗文殊

    图片源于kevin-finneran

    长街之上,龙钜抱着幻龙戟靠在树旁,看着一片狼藉的街上,不由得凄然笑了一笑。

    方才一战,败得不冤。

    可既然败了,他也并无怨言!

    只是有些许不甘!

    他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

    若只是飞白卫对上三大营,他心知结局定不至于如此!

    再加上原本布置好的听风楼“飞星”策应,还有神策府高手在旁相助……

    可未料石门九重竟能邀来月姬奏鸣箜篌弦动,让飞白卫动心移志,斗意大减!

    内阁大学士竟然也携桓庐十夫子“恰好”在不远的翠云楼答对,“飞星”顿时失利。

    竟然连那似乎早已被江湖遗忘的“晦明十三煞”的杀手组织都来了!

    还有,还有自己真的低估了“浮屠手”的能耐,罢了……

    既然天择如此,那他龙钜便做了这天择之下的祭品,又何妨!

    龙钜忽然仰头,也不开眼,叹道:“龙钜愿赌服输,石将军是要此刻杀了龙钜呢,还是将龙钜送到刑部问罪?喔,难不成是要送给太后邀功?”这番话说得来颇有调笑意味。

    长街之上,石信后背渗血,脚下缠着些奇怪的细藤,似乎正在凝目调息。方才这一战他胜的惨烈,胡越、柳七、李怀舟都已然身负重伤,若不是慕容渊谋划得当,刘士奇及时赶上,这番苦斗的结果确实难以逆料。

    骐山营确是国中劲旅,而飞白卫不愧为骐山翘楚!

    若论军争,己方已然败了!

    可这是战争!

    月姬一曲《水为媒》,魂力振达水系“无古今”境界,确是魅魂破志。

    荒木叟七十年功力,藤树纠缠之间,老辣刁蛮,却也牵制了大量敌军。

    而自己的浮屠手,那幻龙戟就算再霸悍,自己却也不惧!

    是该让现在的年轻人,尝尝这帮三朝老骨头的硬朗了!

    让他们清楚,廉颇未老,壮心未已!

    忽然间觉得阔别已久的豪气似乎正在洋洋升起,却似乎参杂了三分萧瑟,三分感怀!

    没想到二十年后,昭明十友是用这样的方式,聚起了尚存的五人……

    大家本来政见不同,早已各自纷飞,却不料今日还能在此长街之上,再次敌忾一场!

    若不是那几个孩子,恐怕这番壮志,也再难重燃吧!

    这时听见龙钜这番问话,石信脸色忽然冷下,道:“飞白怕是小看了我石亨九!”说着叫过几个轻伤的士卒,将龙钜缚了,带将下去。

    场中一片寂然,显然各人均有心事,一时无言。

    慕容渊的声音这时在另一棵树旁,看见龙钜被带下,忽然淡淡道:“石头,你如此放过了龙钜,不怕他日龙钜翻案,说是你想要抗旨叛国?”语气之中似乎隐有忧虑。

    “喔?”旁边石台上踞足坐着一个瘦高老者听闻此言,也转过头来看向石信,似是颇为关切这个话题,却见这老者长衫肃穆,意象高古,却是当朝的首辅大人刘士奇。

    “若是杀了龙钜,骐山营没了飞白卫,便也再无法掣肘我三大营,再向陛下禀报说是骐山营谋反,到时候哪怕朝廷生疑,也拿我石亨九无法了。这确像是我石亨九所为!”他说到此,略微顿了顿,缓缓转向了刘士奇道:“可是,这龙飞白确是将才,我石亨九做不出这等阵前杀将的勾当,这龙飞白也是磊落之人,当知我心忧!”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接道:“若是真有一日他龙飞白发难,亨九自也不惧!”

    刘士奇这时已然明白,石信已然是准备在朝中淡化这场谋逆行为,将之化解为两军换防时的平凡冲突,心中忽然一阵恍惚,他老成谋国,本来就打算劝石信莫要在此国难之时挑动干戈,却没想到石信竟然直接如此行止,应答之中自然浩气非常。

    刘士奇这时看去,似乎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柱国将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敦朴憨厚,不爱说话,正气凛然也很有主见的少年捕头的样子……刘士奇摇了摇头,开口道:“石头……”这一声称呼出口,他自己都不由得失笑,怕是有二十年没如此称呼这位柱国将军了吧,他咳嗽了一声,接到:“许久不曾叫你石头了,倒有些不惯了。但你这番言语,倒是让老朽听来畅快!当时小渊儿说你与骐山营的人打了起来,需要老夫前来调和,老夫心中本不情愿,但此刻却觉得来得不冤。”说着捻须微笑。

    这时旁边一个半截小腿没入土中的瘦小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石头这小子,从前是个假正经,现在是个伪君子!”这话虽然像是斥骂,但却像是长辈训斥后辈一般,听来甚是好笑。这老者身似枯木,却是昭明十友中最为老辣的荒木叟。他这一句话出口,似乎是勾起了什么往事,语气忽然有了些萧瑟。

    石信这时闻言,忽然转身朝荒木叟一拜:“木翁,这么多年,您总算是愿意和石某言语了。”这些年因为司马一案拖累,许多当年名臣或是被杀或是下野,而石信却渐渐在刑部站稳脚根,屡破大案,二十年间稳步当上了朝中重臣。

    坊间俱传当年是石信将诚意侯司马奇吾告发,从中谋求富贵,而荒木叟也因此与石门杠上,在江湖中势不两立,十年消磨之下,其实荒木叟已然多少明白石信所为并非如同传言之中,只是石信自己不解释,这个倔老头儿也就不说破,二十年来便如此僵持,后来昭明一脉旧人渐少,这结儿便如此悬着,彼此都知道对方胸中块垒,却老死不相往来。

    本来荒木叟只是想呛石信一下,却不料石信如此反应,这一拜之下,似乎往日里那些窝在心中的怨气刹那消散,他原还在思量今日从龙泉寺出来之后便火速来助是否多余,但此刻心中仅剩下些繁杂之感,这个半截土中的糟老头儿忽然背脊颤抖,似乎哽咽了起来。

    这昭明党徒,原本他荒木叟都是看做孩子的啊!他又怎会不想与这石头言语啊!

    场中余人见状,均是不语。众人均知,廿年之前,昭明党以昭明太子为首成立,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查出并针对光明神教中专门祸害朝廷的“暗门”的,但却不料横生变故,被“暗门”中的巨门使者从中做梗,导致司马案发。

    荒木叟本是太医院耆宿,此事后心灰退隐,心心念念便是想要寻出巨门使者,为昭明冤魂做祭。而石信与刘士奇却不同,虽然二人政见有左,但均知昭明太子向来是胸怀江山社稷的,唯有在政坛中站稳,方能徐图昭明遗志。

    于是一者为了昭明之志,一者为了昭明之怨,时日一久居然闹得泾渭分明、不共戴天。此番道理,昭明中人均是看得清楚,也知道两边都是赤心之人,但这恩怨却无从劝起,二十年下来,便只拖成了一声长叹,缠绕在众人心间,无时可解。今日一战,众人虽然齐心,但此刻荒木叟与石信的结,却不料得以如此化解,众人一时间均是觉得心绪莫名。

    半晌,却听的旁边的月姬轻声道:“咱们几人……似乎许多年都没聚在一处了吧!”

    这时荒木叟“嘿”了一声,望着月姬道:“月儿啊,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就会跟着小渊儿屁股后面跑……”说到这儿,忽然有些接不下去。

    慕容渊忽然打岔道:“木翁,那时候我和月儿都二十多了,不小了!”

    荒木叟却似乎没看见慕容渊一般,继续说道:“那时候司马老儿,小雕儿,菩提老秃驴也都还在……”这句话说完,全场又复沉默!

    这时刘士奇忽然道:“木头,这么多年了,你莫非还在自责,觉得如果你能阻止昭明自封地宫,便能扭转一切?”

    荒木叟闻言一愣,似乎刘士奇这一句话刹那间刺在他心中一般!

    是自责吗?是自责吗……

    这时他眼看着刘士奇等人眼中深沉含义,顿时心中一痛,似乎方才那句话变作了刀子,不止捅在了他心中,还在他心中又扭了一下!

    自己这些年……嗨,这些年自己与众人一一割裂,莫非真的是……

    痴人呐……荒木叟不觉摇头自嘲。

    他这时正了正神色,忽然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那项小子拿了昭明铁令了,而且,我将他的血亟验了……”他心知诸人均已知晓“项小子”是谁,便也不多做解释。

    慕容渊道:“是何结果?”这话说来急促,一反方才温煦,刘士奇虽然不太清楚项小子是谁,却知道昭明新主牵连自己,于是也凝神细听。

    荒木叟斜瞥了慕容渊一眼,道:“胆侯司马尤。十六字占语是:不良之人,金乌之魂,黄沙瀚海,恣意纵横!而我查了这孩儿的玉质,应是天上火无疑!”

    月姬这时赞道:“司马……好气魄,好男儿!”

    刘士奇捻须道:“莫非你们说这项小子便是司马……老哥的遗孤?”

    荒木叟“嘿”了一声,瞥眼看向刘士奇,却不言语。

    石信喃喃道:“执昭明铁令者,当为昭明党首……”似乎心中踌躇,思虑颇多。

    慕容渊道:“但此刻这几个孩儿却都在竞兽场之中,隆湖的钱五爷方才传了“无果”二字出来,想来营救并未成功。此刻情形未知,既然那孩子便是昭明铁令的新主,我等便当即刻……”说来语气颇为忧急。

    这时荒木叟忽然怒目向慕容渊看来,打断慕容渊的话,瞪目问道:“祭酒大人,老朽还没请教您呢,那巨门是您徒儿?”他这问题憋了很久了,他虽然知道此事蹊跷,又对慕容渊素来爱护,但此时无名火起却被挑起,于是发问。

    慕容渊不料此老这时发难,却也从容答道:“黑鹰言道巨门便是坤和,这是木翁自己对在下说的啊!”

    荒木叟老眉一皱道:“那你却说那巨门是……”那个“睚眦”二字还没出口,荒木叟忽然想通其中关窍。那日慕容渊暗示他秦王乃是关键,而卫起在被神策府缉拿之后,竟然变成了光明神教的巨门使者,这其中的关系想来必不寻常。

    神教啊神教,始终便是箍在心头的一重魔咒啊!

    暗门毕竟也是当年光明神教的组织,而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并未脱教,本也是存了查清当年巨门使者的一点执念罢了!

    想到这儿,荒木叟不由得忽然又是怒起,冲着慕容渊骂道:“那兰丫头呢?”

    慕容渊忽然眼神一黯,却不作答。月姬忽然插口道:“木翁,阿渊和我都没拉住兰儿,兰儿使性子,自己非得要去……”

    荒木叟忽然打断月姬,眼神灼灼,望向慕容渊,恨恨道:“哪怕你徒儿是被诬为巨门,可这些孩子都是为了他去送死的啊,项小子我就不提了,小雕儿的徒儿也卷了进去,便连阿兰那丫头……你小渊儿难道忍心?”

    慕容渊忽然闻听这话,顿时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本就是他心头之痛,卫起是他爱徒,他非救不可,阿兰也是他心头之肉,又如何舍得?他知道兰儿性情,这番若是不让她前去,她定然终生郁郁。慕容渊虽终生未娶,但他却知这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而其中缘法,端的强求不得。而项尤儿和阿白均是故人之后,他也确实舍不得让这帮少年牺牲。

    然而这几日他察觉神策府有所异动,为社稷计,又需得与石信提防生变,全然是一颗心掰成了几片来用。他心知荒木叟此言他无法作答,若是早二十年,他此刻必也身在斗场,但今日他却必须十方思虑,不容错漏。他知道若是今日少年们死于竞兽场,他必然痛悼,兴许至死也无法宽恕自己,但他却无悔自己所为。毕竟今日若不制止飞白卫,兴许便是要直面天下倾覆之灾了。于是他只是抚胸咳嗽,眼神也是炯炯,回瞪向荒木叟——

    木翁啊,你我相交二十余载,我慕容安石是何等样人,旁人不知也罢,你却不知?

    月姬见状,忙上去拍打慕容渊脊背,顾盼流转,看向荒木叟,似是哀乞他不要再说,又似是向荒木叟解释慕容渊的难处。荒木叟见状,似乎终于不忍,仰天长叹一声,脚下并不出泥,便自拖泥带水,缓缓移到慕容渊处,在慕容渊背上各处穴位捏了捏。慕容渊咳嗽大减,但也咳出了不少血。

    这时一直沉默的石信忽然道:“这事不怪阿渊,他尽力了。”他顿了一顿,道:“兄弟手足沦于幽狱,想必木翁也定会出手相救吧!换做当年你我,不也是这般吗?”

    荒木叟听闻这句,又是长叹一声,道:“唉,尽力了……尽力了,可是……唉,那些少年,老朽是心疼他们啊……好了,如今有你们这些权臣高手在,老朽若是再出手,只怕又是要贻笑大方了……”说着忽然将两脚从泥中拔出,一拍土,扬长而去,边走边道:“以后荒木老儿仍是与你石门为敌!要不江湖人士都要骂我老木头朝秦暮楚了!”话音已然渐远。

    刘士奇眼看荒木叟去远,哈哈一笑道:“阿渊莫恼了,老朽看这老木头啊,就是嘴上死硬,心肠却是热的,他方才便是为石头隔木运气疗伤吧,老夫虽不懂武艺,这眼光还是有些的!”说着看向石信脚上缠着的枯萎的细藤,接着一拍脚,也站起了身,对石信道:“石头,伤好些了吧,你既然不杀龙飞白,老夫这就陪你去找安国公,两相勾兑,便了了今日之事,一来莫要让那龙飞白胡言,二来在陛下面前也好禀报。那沐老蛮子再蛮横,应该也会给老夫个薄面的。”

    石信闻言,默然摇了摇头,看向慕容渊。

    却见慕容渊微微咳了一声,道:“阁老,我与亨九今日将您卷了进来,却是想拜托您一件为难事的!”

    刘士奇呵呵一笑,道:“今日老夫来得莫名其妙,想来你们便是还有图谋。老木头若是不走,想来此刻也有为难的事务吧。无妨,老夫今日觉得开心,要老夫做何事,快快说来!”他是三朝老臣,也是人精儿了,早知此事并非调停如此简单,方才言语不过是想将石信他们的言语勾出来罢了。

    慕容渊道:“今日飞白卫为何回来,阁老精于政事,应该已然知晓了吧。”

    刘士奇听闻这句,不由得捻须思索,忽然眼神冷冽,道:“现下朝中对北伐言败之人颇多,多数皇族百官均往江南置业以图战败南渡之时保命,若说此刻人心思变也确有可能……嗯,这建成祭旗,世民在侧,秦叔宝带领飞白卫前来破关包围……”说到这里,语气忽然不由得有些颤抖,道:“不对,想要成事还需尉迟敬德在侧胁迫,待得玄武门被天策府控制,便可下手!”忽然一凛道:“陛下有难?”

    慕容渊见这老者只根据只言片语便能分析到事情的缘由过程,心下也是佩服,这时接道:“飞白卫此时未至,陛下当也无虞。只是,亨九与我此时要做的,却也是逼宫!”说罢沉默,看向刘士奇。

    刘士奇闻言一愕,但瞬间明了慕容渊所言,一时间不由的眼神悠远,转头看向石信,沉声道:“为了救那些孩子?”

    石信点了点头,道:“也是为了促成北征!”

    刘士奇双目一亮,道:“怎讲?”

    石信道:“北征糜费,又值山东水患之时,为国计,我原也不赞同。可此时据我所知,如今幽焉大军已然突破广宁一线,压到山海关外。山海关乃国之屏障,不容有失,此时若不北征,国亡未远!”这番话说来正气凛然。

    刘士奇听闻此言,肃然而惊,眼神数转,忽然皱眉向慕容渊道:“可是小渊儿,此番为何让老夫前去?”

    慕容渊道:“陛下此番祭旗,盖因朝中排斥北伐的声音太大,而刺秦一事又正卡在了陛下心中痛处,因此陛下要靠祭旗大典来定军心,此刻接到前线战败讯息,陛下心中忧虑最多之事定是山海关破,幽焉已兵临城下。而此刻百官在场,陛下定然不会将这战败讯息公布。因此如今关键之处便在于如何让百官知晓幽焉不足惧,笃定北伐之志?”他说道这儿,顿了顿,问道:“此时若是亨九入内,告知陛下有寇匪绕山路骚扰京师,业已被三大营平息,陛下当如何想?若是此时阁老再当众提议支持北伐,陛下又当如何想?”

    刘士奇微微颔首,忽然击节赞道:“小渊儿果然诡计多端,连老夫有意支持北伐的心思也给你看出来了。罢了,到时恐怕陛下虽心中担心其中有诈,但他骑虎难下,也不得不允。再兼之老夫与石头这一番言语,可将如今朝中的畏惧化去些许,同时还能也表明了老夫与石头都支持北伐,自然将陛下的心结一并化去,届时陛下自然也会配合着将这出戏演下去了!高!可是……”说着长眉一皱,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关窍。

    却听这时慕容渊接道:“阁老不必担心,陛下身边,亨九已有安排……”

    刘士奇听到此,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难言的神色,开口打断道:“事不宜迟,同去,同去……”他身量甚高,走起路来颇有神仙气韵,他走到石信身旁,携起石信的手,冲慕容渊道:“救孩子的事,就且让我们这两个权臣同去吧,你方才受了伤,好好歇歇着一拂袖,与石信一同去了。石门众人与三大营将官也跟随前去。一时间场中顿时空了。

    这边厢,人散后,慕容渊似乎气沮,只好依树坐下,缓缓运气调息,月姬也不多言,在他身旁缓缓坐下,箜篌弦引,一曲《清心咒》叮咚鸣响,不疾不徐,只是款款相伴。这时夜静月凉,空气中还有些炽乌营火器留下来的烟硝味道。

    一曲鸣毕,慕容渊已然停了功,默默地合着节拍哼唱,口中按律呢喃,却不知所言。

    月姬收了琴,让慕容渊的头枕在自己膝上,打趣道:“还在生木翁的气?”

    慕容渊长叹了一声,笑道:“木翁那是真性情,如今怕也是只身前去竞兽场,隐在暗中伺机救人了吧!”

    月姬微微一笑,道:“木翁真是个孩子……嗯,那定然是在想刘阁老了!”

    慕容渊忽然拍了拍月姬的额头道:“果然是明月照我心啊。”这句话一出口,慕容渊顿觉自己有些轻浮。这般言语虽然是他儿时常对月姬道来的,可如今岁月洗刷,这类言语却是多年未说了,月姬似是也没想到慕容渊忽然的亲昵举动,一时间颇为神飞。

    慕容渊忽觉怅然,心知自己真有多年未曾与月姬如此嬉笑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苍茫人世中浮沉几许,有生之年若是能给月姬多些开心,也是应该的,于是只是定定看着月姬,眼神淡淡,却不说话。

    月姬也是坦荡之人,而今她早已过了小女孩羞怯的年岁,这时看到慕容渊的眼神,他们共经了二十多年岁月,早已心有灵犀,此时忽然便明白了慕容渊心中所想,一阵心酸顿时涌上,不由得眼中泛泪,也是凝视着慕容渊。

    慕容渊见到月姬杏目含泪,心中怆然,伸手擦了擦月姬的眼角,笑道:“刘阁老方才走的匆忙,猜猜他究竟为何?”

    月姬听他岔开话题,于是也哽咽笑道:“谁让你暗示刘阁老石头在皇上身边安排了人呐,刘阁老是朝中重臣,此时自然也是担心石头心存反意,于是便要快些前去查看了……还有石头,他要去竞兽场,恐怕也是故意的吧……”她心思聪颖,方才便看出了刘士奇匆匆离开定然是不放心皇帝安危,但此时一番话说来语音颤颤,显然是仍在担心慕容渊的身体,而并不关切朝中局势。

    慕容渊这时长叹一声道:“唉,咱们昭明这帮老骨头啊,看来是二十年前便已彼此走得远了……”说着一闭眼,鼻音沉沉,似乎便在月姬膝间睡去了。

    月姬幽幽叹了口气,玉指轻抚慕容渊睫毛,忽然间眼中一滴泪水不自禁地便从眼角滑下,眼中朦胧一片,耳中远方的竞兽场中大象嘶鸣隐约可以听见。

    但此刻,她觉得,她的余生,便托在了她的膝盖上面。

    《齐书》:“卅日,寇至南城,与骐山营、炽乌营遇于街,战而溃,营将石信奏捷,圣引为未出师之第一捷,赏营众。”

    王董《齐误论》:“骐山维安,则职属何在?若寇至街,则城门何在?若奏报捷,则敌首何在?纯粹混淆视听者也乎!”

    魏东林《晚齐述略》:“大业八年卅日之情颇为离奇。若《齐书》所言属实,则骐山营现于城南之事颇为离奇,疑有异动,此一奇也。同代惘文《齐误论》中提及猜测,应属可见,然史籍之中并无叙述,疑有删裁,此二奇也。”

    后文管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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