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受燕太子丹所托,以血濡剑,披发覆面,以秦舞阳随行,以樊于期之首级,以燕国之地图,不远万里奔赴虎狼之国,功败垂成,名节犹存。
专诸因伍子胥之请托,隐于太湖学冶鱼三月,不动声色,终能藏剑于鱼腹,隐而不发,刺杀吴王僚,而辅佐吴王闾阖成功继位,功不可没。
要离其人虽羸弱体细为报伍子胥之恩,自言献计献策,残身灭家,壮士断臂,潜伏于庆忌之处,一举得成,孤身一人平定后患。
聂政本居于乡野之地,受友人所累从命于严遂,暗自等待,终是取得忘恩负义为人不耻的韩国相国侠累之命,不负友人之名。
图片发自网络诸如此类,扶危于未乱,而捐躯于既败者,不足以当国士,然其意气相尚,一意孤行,能为人所不敢为,足世人慕之。
窃以为春秋与战国之分,素来以韩、赵、魏三家灭掉智氏瓜分晋国为标志,三家分晋,断是人文风骨与权谋霸术之分,先前是诸子百家慷慨辩论,而后是兵行险招逐鹿中原,倘若将其具象化,大抵是豫让之死血溅衣襟,为春秋的人文风流作了最后的告别,刀光剑影,鼓角铮鸣,逐渐远去,在他身上留下的侠义与悲悯却是难以抹去。
豫让,姬姓,毕氏。春秋战国时期晋国人,最初是范氏家臣,后又给中行氏做家臣,都是默默无闻,无所笔墨,直到他做了智伯的家臣才得以重用。良臣明君之遇,君臣已与时际会,千载君臣鱼有水,唯愿君臣千万世。
君王吐一言可以匡俗振民,动一议可以固邦兴国,贤君择人为佐,贤臣亦择主而辅,与智伯之遇应是人生快事,但人如蚍蜉,朝夕难测,智伯派兵向赵襄子进攻时,赵襄子和韩、魏合谋将智伯围剿,史书上称之为三家分晋的浓厚一笔,在他眼里是友人身死而国灭的耻辱与悲凉,是无可奈何的遗憾与叹息,是百年不息灼伤肌肤的怒火,是滚滚而来的敌意与仇恨。
他没有平息滔天的恨意,没有追随君主而去,暗自筹谋,隐忍而决绝,怨恨赵襄子把智伯的头颅做成漆器,盛了酒浆,发誓要为智伯报仇,行刺赵襄子。
无疑他是极为认真的杀手,极具专业素养,多次刺杀赵襄子却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他改名换姓,伪装成受过刑的人进入赵襄子宫中修整厕所,他怀揣匕首,伺机而动。赵襄子到厕所去,心一悸动,询问后才知道是豫让,衣服里面还藏着利刀,被赵襄子逮捕。被审问时他直言不讳地是为了智伯报仇,本以为难逃一死,赵襄子却赞美他是忠义之士将他放走了。
第二次豫让为了便于行事,不惜把漆涂在身上,使周身无完好之处,吞下炭火使自己的声音变成嘶哑,他乔装打扮使自己的相貌不可辨认,沿街讨饭。漆身吞炭,暗伏桥下,却仍旧刺杀未遂。此番赵襄子虽为他的忠义所感动,却难以不顾群臣反对将其放走,他也知晓生还无望,所幸请求赵襄子脱下衣服,拔剑击斩其衣,以示为主复仇,形成成语“斩衣三跃”,而后拔剑自刎。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战国四大刺客,唯独他一人未能得偿所愿,可其侠骨犹存,忠义之心不二,足以令人称叹。
他公认为史上最认真的杀手,却也是史上最矛盾最迷茫的刺客,他为智伯报仇不惜自残以求得刺杀机遇,却难逃天命数次被人发现。他本为刺杀赵襄子却得其多次赏识,并不计前嫌将其放走。
矛盾的是他,清明的也是他,友人曾问为何不委身侍奉赵襄子以才能得其信任在杀了他,他却回答说不能托身侍奉他人暗自筹谋杀掉他,这是怀着异心侍奉他的君主,有悖于君臣之道。
也许他并非为大众所熟知,也许他是个失败的刺客,也许他是个孤独的复仇者,但这种忠义之情让他不会被人所遗忘。
“乃有剑客惭恩,少年报士,韩国赵厕,吴宫燕市,割慈忍爱,离邦去里,沥泣共诀,抆血相视。”
“女为悦己容,士为知己死。壮哉一豫让,乃能达斯旨。吞炭复漆身,忠烈忘妻子。国士与众人,岂曰可方比。斩衣志未成,报智亦足矣。荒桥旧址空,流水只如此。至今太行云,犹作剑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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