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刀

一.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大侠还是那个大侠。朝堂还是那个朝堂。

讲个天下第一的故事吧。告诉孩子们不是所有的天下第一都是孤傲决绝，满目疮痍或一副标准Boss样的。

前段时间，江湖中不知何处传出了一则骇人听闻的秘闻：青衫客要和醉仙决斗了!不管是不是捕风捉影，这消息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玩笑话，那可是天下第一刀和天下第一剑的对决！要是消息坐实，怕是会引起整个武林的震动。

对对对！就是那个门宫禁卫的头，具体叫什么官我不清楚，但确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红的都发紫！

唉，您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市井小民哪里敢嫉妒人家啊。人家就是那天上皓月，我一只流萤……不，是一只小蚂蚁，哪里敢去说这样的风凉话。

不过这醉仙确是本事奇大，一手“醉仙揉云”不知葬送了多少欲取皇上……欲，欲，反正就是打皇上主意的人。这位爷，我这话可没什么毛病吧。得嘞，我继续。

去年秋天，皇上巡游海府，在半道上竟遇上了劫道的！更要命的，皇上是微服私访，身边书童都屈指可数，护卫更是没几个。据说当时那几个随行书童都吓傻了，一个个跟软脚虾似的根本挪不开步。如此情景,本可以说是万分危急。结果您猜怎么着？嘿！也该着那帮山贼倒霉，这车队中偏偏有那么一个醉中仙。最后那帮山贼连刀都没敢亮，直接做鸟兽状跑了！

听说那醉仙本是仰面卧在马上兀自饮酒的，山贼冲过来时都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结果不知怎的突然一声长啸，手中酒壶落地，让领头的山贼一下认出了他，领头的二话没说扭头就跑，剩下的不明所以，群龙无首，也乱作一团，四下散去。您说这醉仙神不神？

这位爷，您来近点，我告诉您点儿隐秘的。据说，那声长啸不是别的声音，是那醉仙在打呼噜呢！不过到底是真是假么……这位爷，您就当听个乐吧。还有人说这醉仙和兵部尚书关系极好，而这兵部尚书又执掌着赤魂军的兵权，这其中……啊？您问那个青衫客？那可是个怪人。不是我说，见过的人都这么说。至于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就不太清楚了。哎，哎！来啦来啦!您消安勿躁！得嘞这位爷，我就不和您唠了，你先享用着，我还得招呼别的客人。来啦来啦！

二.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不禁嘴角一抽。这货……

“请问。。。您，您就是青衫客？”我表情僵硬地笑着问。他倒是不以为然，自顾自地继续抿着香茗。饮完一口，他咂了咂嘴，淡淡地说：“咋了？”

我……本着礼貌待人的原则，我强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再一次确认到：“那个……天下第一刀？”他的嘴角一点点向后扯去，像一张渐渐拉开的弓。这明显是不耐烦了。见此，我赶紧打住。开玩笑，万一他真是天下第一刀，一怒之下一刀下来，我可受不住。

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在风中的思绪，我半试探半疑惑地问：“青……青先生，您来此有何贵干？”他瞟了我一眼，说：“叫老子青衫客。”我@$#%=……“好……青，衫，客。”我忽然有种咬死他的冲动。这孙子似乎很享受这个称呼，嘴角一咧，“嘿”地傻笑了出来。

“我想卖给你们一条情报。”他粗壮的声音磨得我的耳朵生疼，但这句话却勾起了我的兴趣。毕竟这么多年只见过来我们这儿买情报的，可没见过谁卖情报给我们的。我思索了片刻，觉得这并未不合规矩，于是决定听听这家伙的说辞。“愿闻其详。”我说。他清了清嗓子，压低身子向我凑来，沉声道：“我要和天下第一剑对决，值多少钱？”

“……啥？”我一脸懵圈。“这个情报值多少钱，你们打算给我多少。”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不不不！我是说……你要和醉仙对决？”我还有点回不过神。他一皱眉，问：“谁是醉仙？”我@$%#……“天下第一剑啊！”我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他凝视着我，质疑一点点攀上了他的脸。我勒个擦他还不信！要说你是青衫客估计全江湖都不信吧！我尽量沉住气，十分“友善”地冲他点了点头。

“行吧，那就他了。”他不再看我，扭头随意说到。如果可以，我只想原地爆炸。说好的高人做派呢？说好的大侠风骨呢？这简直就一地痞流氓啊！见我半天不说话，他又开口了：“我的钱呢？”钱你妹啊！我决定不再和他浪费时间了。“那个，青……青衫客，我们这儿没有这种服务。”“啥？不是，你们这儿又不是青楼，还想整啥服务？”我已经彻底崩溃了。“我是说，我们不买情报。”我要跑了，真的待不下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可我都和你说完了！”“我不会帮你散布的，也不会给你钱，当然也不会泄密。快走不送。”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他忽然很委屈的样子，一会低下头，一会又可怜巴巴的看我一眼，最后在我近乎疯狂的注视下终于决定离开。

看着他依依不舍地走出大门，最后还满面愁苦地冲我一回头，我想吐的同时也如负重释的。。。你丫怎么又回来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回来，冲我嘿嘿一笑，将之前他茶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转身离去，给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无话可说，我现在就想一件事：杀了我。谁来都行，杀了我啊啊啊！

三.

静都王狱  天字号  狂澜

小女孩站在狂澜间的门口，有点疑惑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地看着牢笼深处那道被黑暗勾勒出的依稀轮廓。天字号在地下十八丈以下，那里潮湿又阴冷，毒虫鼠蚁肆意横行，刺骨寒意四下弥漫，根本避无可避。

这小妮子站在这里，双腿不住的打颤，双手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她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往日自己那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劲儿，现在也拘谨地藏在了不知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自己那聪明的小脑袋也仿佛上了枷锁一样，竟也蹦不出半个字来。一定是这里太压抑了。她想。的确。这是个岁月不流转的地方，气氛粘稠的让人窒息，压抑的让人心痛。“您就是青衫客吗？”女孩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良久，无人应答。

她忽然有点懊恼，因为自己的鲁莽。“咋了。”她又被吓了一跳。仔细辨别之后，她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声音。他和我说话了。他和我说话了！可，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继续和他的对话呢？正在小女娃发愁时，那个匿身黑暗的人又开口了：“你是邝郡主吧，冲着我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头来的？”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在笑话她。女孩进了两步，稚声言到：“你真是天下第一刀？”黑暗中呼吸声一顿，旋即恢复自然。平淡的声音幽幽传出：“除面家师，此生无一败绩。”他好像又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继续说到：“也从未避战。”

声音平淡自然，却生生扼住了小郡主的思考。一生无敌……小郡主只觉浑身一颤，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自下而上又似乎从内而外爆发出来，在她的体内四处冲撞，最后从每一个毛孔宣泄而出。尽管那股气势已经澎湃而过，但这阵阵回响仍在她的小脑袋中轰鸣。无法思考的郡主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浑身舒泰，但又有种抓在水上的无力感。良久，郡主才彻底从那种震撼中拔了出来。她面色红润又复杂，忍不住问到：“你既然是刀中无敌，那为何又会沦落至此呢？”“我可不仅仅是刀中无敌。”回答来的出乎意料的快。小郡主一愣，压制住几乎又要沸腾的血液，不明所以地问：“……因为你杀掉了醉仙吗？”这个问题不仅是对他的话的疑问，也是对自己问题的猜测。“呃……可能吧。”他漫不经心地说。至少听着十分不走心。

怒火突然升腾而起。“你真虎！那醉仙可是皇上的心腹，你这样贸然将他杀了，岂不是在打圣上的脸，让全天下人迁怒与你吗？”说完郡主就后悔了。自己在干什么啊！那可是天下第一刀！虽然自己并不是这么想的，但这么说多少有几分落井下石的意味。想到这，她一下子羞愧了起来。“江湖上认识我的都觉得我虎。”“……啊？”女娃有些茫然。那个声音大笑了两声，像是枯槁的老人在奋力击打破久的堂鼓。“他们虽然不说，但我都知道，”他仿佛有一些洋洋自得，“很多我都知道。”不知怎的，小女孩忽然感觉鼻头酸酸的。他继续说到：“不过你一个堂堂郡主竟然说出如此粗俗之语，还当真是后生可畏。”本来还有些伤感的小女孩听到这话，面子上一下就挂不住了，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说：“郡，郡主怎么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两声大笑作为回应从漆黑中传来，周围又静了下来。

无声的黑暗再一次将她淹没，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压抑的气氛又一点点爬了回来。

小郡主又受不了了，打算打破已经结晶的四周。“你是怎么打败醉仙的啊？”她问。这件事，江湖中无数人都在揣测。“这个啊，”小郡主好像看到了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很简单啊，就是手起刀落，一刀就解决了。”小郡主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她迷迷糊糊的，心想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又一想到传说中高手过招好像都是一招制敌，不由得对江湖更加向往。“能再详细说说吗？”小郡主追问到。对面沉吟了一会，说：“其实也没啥难的，我在和他约战的地方听见他一直搁那长啸，估摸着他睡着了，上去一刀了事。”

小郡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还好我情报广。”他低沉地笑着。她揉了揉眼睛，想确认自己没听错，却忘了那些早已从耳朵里钻了进去，啃食着她的心。怎么可能呢？他一定是在骗我吧？他为什么要骗我！这时，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强行钻入小郡主的耳朵里，打碎了她的一脸纠结：“你以为江湖是什么样的？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对你来说也许是吧。但其实江湖之中的大多数人只为了一件事而活，那就是活着。想来也是好笑，那帮人削尖了脑袋想钻出江湖，你这处江湖之远的却想主动跳进去。”他顿了顿，又说到：“也不对，其实你也已经在江湖中了。”小郡主喉咙哽咽，在确定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只得承认自己依旧在和同一个人交谈。

她想哼一声然后扭头就跑，留下这个坏人自己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但小女孩转念一想，他其实早就不怕这里的孤寂了吧。而且自己如果扭头跑掉，一定会掉下眼泪的。这可不符合她的性格。要反驳他。小郡主告诉自己。“你说的是你的江湖，不是我的！你只为你自己独活，我却想帮助更多的人！”小女孩冲着玄色铁笼的那头咆哮着，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像一只发了疯的小老虎。她从出生到现在似乎只有在呱呱坠地的时候才喊的这么声嘶力竭过。

她好像在冲他喊，也好像在喊她自己，想把她自己喊醒。

看着这个被自己刺激的恼羞成怒的小家伙，他露出了两排白牙。“你想怎样？”“我，我想”“别支支吾吾的！大声告诉我，你将来想怎样！”“我想当个侠客！女侠客！”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小郡主想。但这种不顾一切的感觉却让她心驰神往。“目的呢？”“为，为了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那你应该好好当个郡主的。”又安静了。这是第几次了？小郡主不记得了。“一个女侠客一生能救几个人？一位好的郡主呢？”他从不怕场面持续僵化。

小郡主没有开口，他也一样保持着缄默。

许久，她低低地说：“你说得对。”黑暗中传来了轻微的抽泣声。原本紧张不安的空气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意味。“咳咳。”这回轮到他有点受不了了。“你……是在哭吗？”他问。话一脱口他就后悔得想把它拉回来，但已经晚了。他面露难色，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个小姑娘情绪的爆发。然而，他失算了。小女孩抹了抹小脸上的泪水，转身一步步走去。“你去哪？”他的声音变得粗犷，又有些急切。“回去尝试做一个好郡主。”带着哭腔和倔强，她一步步走向远处，渐渐也隐与黑暗之中。

“站住！”他忽然暴躁了起来，冲着那不见踪影的娇小身躯吼到，“当女侠客一定要有目的吗？既然渴望着，那为什么放弃！虽然不知是好是坏，是吉是凶，但这些，只有你自己才能给你答案不是吗？拯救苍生，那只是你的一个借口！只是你为你的侠客梦找的一个借口！去他的郡主，去他的苍生，那帮孙子可用不着你救，别为别人想那么多，活好你自己吧！”他嘶吼着，好像要将什么拉扯回来。之后他伫立在牢笼之前，和铐着他的沉重铁链一起等待着。

一秒，两秒。

他一直等待着，可陪着他的却只有曾经的寒冷与落魄。没人回应他，除了那副几乎坠断他双手的手铐。他苦笑了两声，缓缓缩回了那个只自己熟悉的冰冷的阴暗角落。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也会被抓进监狱？”声音自远处幽幽传来。他想笑，越来越想，然后直接放声大笑，豪气直穿十八丈厚的土地，搏击长空。“别光笑啊，回答我啊。”遥远的黑暗中传来稚气未脱的声音，回声阵阵。他止住了笑意，看向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与模糊，看向了更远的远方。

“我在等一个人。”他说。“他在这里吗？”疑惑的声音倏然响起。“不在，”他低声说，“但我终会见到她。”角落里，他一脸轻松，眸中泛起阵阵涟漪。是温柔吗？谁知道呢。哦，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小妮子，那也不是我的江湖。”他低声喃喃道。

三十年前。

“小子，你想学什么？”

“我要学剑！我要当大剑客！”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个膀大腰粗声音憨的样，还当剑客？老老实实和我学刀！”

十八年前。

“小子，你也算是出师了，今日步入江湖，还需万事小心。有想过给自己取个什么江湖名字吗？行走江湖，多一张面具，就多一分安全。”

“恩，早想好了。就叫青衫客。”

“啥？”

“青衫客！”

“你个小完犊子的，取什么剑客的名字！给我改咯！”

“你个老不死的！当年不让我学剑，现在还不让我起个剑客的名字爽爽，你到底想咋地！”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哈！你别跑！给我滚回来！”

十四年前。

“你，你好，我是青，青衫客。”

“你好。我叫柳茵茵。”

两年前。

“你！你已然是天下第一刀了，为什么还偏要杀我？”

“就因为你是天下第一剑。”

“这天下第一，我拱手让给你还不行吗？从此再无天下第一剑，只有你这个天下第一！别，别杀我。”

“老子要杀你，是因为你辱没了天下第一剑的名头。这个称号只留给配当上的它的人，而那个人，必须踏着我的尸体才能触摸那个地位！显然你不配。”

“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老子当不成天下第一剑，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当！”

还有，还有什么？

他跪在断头台上一边恍惚一边想着。好像也没有什么了。临死前人都会变迟钝吗？他有些困惑。

其实他已经想到很多了。他想到了曾经和自己对着干的师傅，想到了那个被自己气懵的情报贩子，想到了自己的悲哀，想到了她。哦，还有那个小郡主，也许已经不能叫她郡主了吧。虽然昨天两人才相识，但不置可否的，这个小妮子也在自己无关紧要的人生中表现的很出彩。他正得意于自己昨晚的那番言辞，却忽的又悲伤了起来。

就算是天下第一，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啊。他眼神中透出了些许的不甘又无奈。说实话，在醉仙死后的三年，他一直很苦恼。并不是因为内疚，也不是因为锦衣卫的追捕。而是因为那个女人一直杳无音讯。

他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能再这样找下去了。江湖太大了。像她那样的女人，死了，活着，都像汇成大海的一粒水滴，谁会问呢？于是他在与锦衣卫的一番“殊死搏斗”后终于被锦衣卫擒住，关押入王狱的最深处。

自己和她可不一样。他经常这样想。

她若死了，那定是无风无澜；自己若是死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一段时间后就会再次归于平静，但有那么一股子劲就够了。若她活着，定会来的吧。她若真来了，我不得后悔死？可她若不来，我也会很失落吧。他又觉得自己真的好悲哀。他也确实很悲哀。

“午时已到！”

浑厚如洪钟大吕的闷声自他的身后传来。他忽然变得急躁了起来，像是心中沉睡的小兽忽然惊醒，不安而又急切。看来他并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释然。他四下张望着，充血的双眼扫过每一张面孔。他看见酒肆的小二，看见情报贩子，看见郡主，但他什么都没看到。那些讥讽的，同情的，悲伤的，感慨的，全被他一一掠过。他想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斩！”

愤怒充斥了他整个大脑，全身上下每一寸皮囊都几欲爆发出长啸。他想仰天嘶吼，吼出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绝望。那将是天下第一刀用尽毕生汇聚而成的凄厉！然后呢？然后又能怎样？他颓唐地低下头，懊恼着。突然他想起来，那个姑娘是很喜欢谷雨这天的。

一处青楼。

江湖苦厄，歌妓们都不再唱歌。

“姐姐，听说青衫客被处死了。”

“青衫客？”

“就是那个杀了醉仙的天下第一刀。”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梁朝欢帝元年冬。

一批逃荒的人群中，一个孩子诞生了。谁曾想，他竟在未来三十余年内独步武林，被奉为天下第一刀。

梁朝欢帝六年冬。

少年一家颠沛流离，终定居于古蜀一带。在那里，少年遇到了他的仇师。一个教他本领，却被他恨了大半生的人。

梁朝双帝二年秋。

少年自号青衫客，初窥江湖。

梁朝双帝六年夏末。

青衫客初识柳茵茵。

梁朝双帝十八年冬。

青衫客于断龙崖怒斩醉仙，当时的天下第一剑。

梁朝双帝二十年春。

因青衫客在断龙崖误斩龙首，疑有谋逆之心，双帝龙颜大怒，命锦衣卫前去捉拿。三年后将其捉拿归案。梁王朝六十七年谷雨当日，青衫客问斩其于午门之外，以儆效尤，告召天下。

梁朝双帝二十年春。

邝郡主逃离王府，投身江湖，再无音讯。

梁朝眦帝二年秋。

少女自号尘中客，初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