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跟阿明大吵一架,回到家中心情仍未平复,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红酒,抽了半盒烟。手机突然响了,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她打开看。
亲爱的嘉嘉:
嘉嘉,很高兴你还会打开邮件看,也很高兴我还能鼓起勇气给你说些话,我回到家,仍然觉得很生气,也很伤心,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承认我有很大责任,下面我想给你说一下来龙去脉。
我从小就很喜欢便利店,真的很喜欢,现在同样很喜欢,老了估计也不会改变。我大概八岁的时候知道了世界上有个叫7-11的商店,那时我在外婆家住。每周会有一天,大概是周五吧,外婆会领着我去7-11,让我挑一份喜欢的食物,我会在鱼蛋、思乐冰、司华力肠和雪糕之间挑,你不知道吧,这些东西当时就是7-11独有的,大概等于去麦当劳吃汉堡,吃肯德基吃炸鸡一样吧。我每次都很难选择,尤其是收银员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外婆在旁边催着我,我就紧张啊,越紧张越没法挑,随便说一个,以至于每次我拿着思乐冰心,心里就会想肯定是吃鱼蛋好,每次拿着鱼蛋,心里就会想肯定是吃雪糕好。后来我索性在出门前就跟外婆说好要吃什么,外婆给了钱,收银员把东西递给我,我就不会三心二意了。周末妈妈来接我,路过7-11,妈妈会跟我说,要不要买杯思乐冰,我说,要。进到店里面也不会想到吃鱼蛋是不是更好,吃司华力肠会不会更好,吃雪糕会不会更好。小时候好啊,不敢贪心,大人给什么就要什么,不会想入非非。
后来7-11就成了大人给我的一种奖励,成绩考得好爸妈带我去麦当劳,我说我要去7-11,买两碗鱼蛋,一杯思乐冰,两条司华力肠,两个雪糕,最后思乐冰肯定是喝不完,回家必定拉肚子。学校组织去春游,我几乎哭着对家人说不要给我做吃的,我要去7-11买吃的带去,家人没办法,只好答应。结果因为狂风暴雨春游取消了,我在家里把一对司华力肠和鱼蛋吃光,心情完全不受影响,你看我就是这点出息。
长大一点,开始有些许的零花钱,跟要好的朋友相约放学后去7-11“笃鱼蛋”,我下很多番茄酱,甜酸酱,一碗鱼蛋又红又黄亮得刺眼,再买一罐可乐,可以坐到天黑才回家。再长大一点,喜欢班里的某个女生,存好一周的零花钱,鼓起勇气约她放学“笃鱼蛋”。两人到了店里,她却不要鱼蛋,会在方便食品里面挑,原来7-11还有这样的东西吃啊!冰的鸡腿、烧卖、碗仔翅、鱼丸,在店里的微波炉加热就可以吃了,价格自然比我一贯吃的贵得多。她拿了几份微波炉食品,我没有要任何吃的,我对她说我肚子突然不舒服,其实我是钱没带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呢。我每次去7-11都认认真真地逛一圈,看有什么看起来好吃的,我便不再安分于以前吃过的鱼蛋、司华力肠、雪糕和思乐冰。
高中谈了女朋友,学校要求住宿。每周一起上学,我们相约在车站附近的7-11碰头,当然是要买好一周的零食干粮。我们像逛超市逛商店一样在小小的7-11里面,一圈一圈地走,因为在里面可以牵着手,那时候被家长同学看到可是不得了啊,7-11就成了我们拍拖的根据地了。她不让我买薯片和泡面,因为我老长痘,我说我饿啊,她说那买些蛋糕饼干或者面包。我说那你怎么自己就可以拿薯片和泡面啊,她说她可不长痘。刚开始我无奈得很,跟室友吐苦水,其实心里很高兴可以炫耀自己女朋友多懂事。她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约我到生活区,我们两个人分一个泡面,吃一包薯片,我说那你怎么不让我买呢,她会瞪着我说那你还吃不吃,吓得我从此不敢再问了。
读大学发现校园里面没有7-11,简直要抓狂。那些就算是开到夜深的便利店也根本不得其精髓,因为它们没有值得称道的自家食物啊,顶多算个小卖部,根本不是我理解的便利店。周末回家,下了公交直奔7-11,要一碗碗仔翅,一份鱼蛋,一份烧卖。回家吃晚饭,老妈骂我怎么吃几口就饱了,我告诉她原因,她说,怎么还像个小朋友似的。
我住的城市后来有了全家的进驻,才知道便利店原来不止7-11,7-11不能代表所有便利店。我很快就被全家吸引了,去买一份柴鱼饭卷,牛肉饭团,觉得自己很新潮,还告诉当时的女朋友,我吃了多么好吃的东西,她完全不能理解,真的是对我嗤之以鼻。公司楼下有个全家,我每天中午跑去吃,买各种便当,我发现牛肉滑蛋便当是最好吃的。有时候买一份关东煮,要冬笋,海带结,粉丝,油豆腐,冬天吃还特别暖胃呢。下午要是肚子饿,我去买两个包子,咖喱牛肉包好吃啊,香菇菜包也好吃,不能吃太多,不然晚饭又吃不下。
全家隔壁还有OK便利店,没有什么特色的熟食,但有好多港式饮品,咖啡太涩,奶茶太甜,那要杯鸳鸯喝就刚好了,他们家有卖焗饭,不过太贵了,还不如去餐厅吃。便利店嘛,就是要方便吃,价格低,最好是一只手能拿,边走边吃,另一只手拿着饮料,这才像个忙碌的现代人嘛。
经常出差发现,其他城市的便利店又不一样啊。江浙地区的罗森熟食才叫一个热闹,鸡腿、香肠、排骨、串烧,还有水果、沙拉、甜品、蛋糕,可惜不是长期住在那,不然一定要全部尝一遍。北京的7-11很接地气啊,有个专门卖盒饭的窗口,饭点会摆出好几盘热菜,大家会排着队买饭,不过我反而觉得没有了便利店的时代感呢。
我想便利店对于我,真的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经历啊。我想我们都离不开便利店吧,不然《重庆森林》里的金城武半夜三更去哪里买凤梨罐头啊,《春娇与志明》里的杨千嬅怎么拿7-11的肉酱意粉把余文乐拉回来。我买烟和安全套去便利店买,肚子饿去便利店买份车仔面,朋友临时开party去便利店拿一大堆零食和酒,只要还没睡,便利店永远等着我。现在我几乎要大喊,便利店万岁。
嘉嘉,你是不是看得有点烦了,我现在要告诉你,我爱你,好想你,刚才吵什么都不重要了,是我做得不好,就是我不好。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便利店的话,因为要有个心理缓冲带啊,你觉得我说了乱七八糟的,我觉得说完之后整个人更冷静了,没有跟你怄气,下来吧,我在你楼下的全家,我买了盒他们新出的芝士蛋糕,意外的好吃,我想给你尝尝,不要笑话我好嘛,还剩一个,留着给你。
——爱你的明
嘉嘉看完,哭笑不得,她感到情绪有所舒缓,决定下去买瓶果汁喝,顺便抱一抱在楼下等着她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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