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土鸡蛋

        还生活在乡下老家的妈妈，特别勤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还饲养了一群家禽。特别是那一群母鸡产下的鸡蛋，成为她和父亲的主要经济来源，以及替代人民币用来关爱子女和沟通亲邻的一种方式。

       今年开春，除自家母鸡焐蛋产的和集市上买进一些，比去年又增加了几十只小鸡崽。饲养小鸡在农村存活率不是很高，从小到大，只有半数才能成活，还要选去公鸡，真正能产蛋的鸡也就二三十只了。小鸡是一个非常难伺候的过程，妈妈总是尽心呵护，唯恐生病和被家中黄狗咬了。

         我已记不清妈妈送过我多少个土鸡蛋了。每次回家，我都要给父母一些钱，可妈妈硬是推卸不收，嘴里总是让人不容反诘地说：“我和你爸够花了，不用你们给！”当我离开时总送上一大框土鸡蛋回县城。看着父母那般辛苦，有时我不敢多拿，只想让父母自己留着补补身子。有时鸡蛋是用装酒的纸袋子装着，里面垫着谷壳；有时是用牛奶盒子装着，外面用细绳打一个小结。更有一次，妈妈实在找不到可以装鸡蛋的盒子，就用一个小蛇皮口袋，里面塞上一件破棉袄，把鸡蛋小心的放进去。

        妈妈积攒的鸡蛋，自己和爸爸平时舍不得吃。家里来了客人，她就用鸡蛋做出很多种花样来招待客人，有葱花蛋、芙蓉蒸蛋、青椒炒蛋、荷包蛋和煎蛋；看望生病的亲邻，妈妈的土鸡蛋便发挥了作用——成了一份慰问品。有亲友家添了小孩、村头东园张太太生病了，她都会提上一些土坯鸡蛋去看望和作为贺礼。

         父亲是一位老实巴交、沉默少语的农村汉子，在我记忆里，父亲从不与母亲顶嘴，母亲因此很疼爱父亲，从不诟病父亲哪里的不是。为了支持母亲饲养家禽，多产些土鸡蛋，今年开春父亲又多种了五亩稻田和三亩旱地，这样就有足够的粮食来饲养。繁重的体力劳动，让父亲比同龄人更显苍老。爸爸的背驼了，妈妈的头发花白了，但他们依依生活在相敬如宾、其乐融融之中。

        看到父母如此这般，作为长女的我心疼之极。每次寄回去的老年养身补品，都让他们锁进柜中珍藏起来舍不得吃，母亲还唠叨我不节俭，浪费了钱物！春夏是乡村农活最忙碌的季节，父亲早出晚归，黝黑的背晒得发亮，放下锄头咧着嘴对妈妈说：“老伴，今年的庄稼长势很好，你饲养的家禽没后顾之忧了！”每当这时，母亲为父亲擦去身上的汗水，把早已预备了一碗满满的蒸蛋送至父亲面前，并像侍候我们小时候一样喂着父亲吃。这是母亲给父亲最好的营养补品和犒劳，因为母亲离不开父亲这个称职的“后勤部长”。

       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谈恋爱，通过交往后，觉得男朋友还不错（我现在的老公），就带他去见了我的父母。男朋友第一次进我家门时，有些紧张，又见到我父母一言未发，心里像打鼓一样忐忑不安！一会儿我母亲端来一碗香喷喷的芙蓉蛋要他趁热吃了。男朋友不知其意，心里忖度：难不成要我吃了走人？于是望着我半天回不过神来。我笑得特别地开心，对着他说：“吃吧，自家谷子和玉米饲养的土鸡蛋。”此时，男朋友哪有心事品尝这个天然的美味，吃了一口就动身要上路了！我追至半路，拦着他说：“你傻呀，这是我妈最好的表达方式——她同意啦！”男朋友一听，高兴得忘乎所以，抱着我在原地转圈。口里一股劲地说：“岳母做的鸡蛋真好吃！”父母没读多少书，乡下人直诚，看着这么一个好女婿进门还不高兴得要命？就用上好的东西招待。男朋友回到家中，我要母亲再做一碗给他吃，不一会儿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碗荷包蛋。一个大碗中，五个白里透黄的荷包蛋，上面飘着一层猪油。这次男朋友接过就狼吞虎咽起来，一口气吃完。母站在一旁很是开心，看着未来女婿，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妈妈对未来女婿的认可，最终就用几个土鸡蛋代表了。有了父母的祝福，老公自然就成了我一生风雨同舟的人。

          不久后，弟弟的准女友进了门，妈妈做了五个茶叶蛋，滴上自家酿的香油，城里的弟妹吃完后夸赞道：“这鸡蛋真是香！”母亲笑眯了眼，她拉着女孩儿的手说：“只要闺女不嫌弃，我就常做给你吃。这都是我用青菜、谷子和玉米喂的鸡下的蛋，比城里的洋鸡蛋要好吃哩！”

        我和弟弟本是农村娃，现都在城里安了家。女婿儿媳都对妈妈的特色土鸡蛋招待不挑剔，并且称赞有加，能看出，妈妈的心里，比碗里的红糖水更甜！

        十年了，我和弟弟不知接受过母亲多少次赐予，接受过多少次母亲煞费苦心地疼爱和关怀。每次回家除了必带的土鸡蛋，还有园里的小菜，田里的红苕，甚至米和油，当我大包小包的往车上装时，父母脸上是幸福和欣慰的表情，而我和弟弟心里感受到的，是一种阳光的温暖，一种大爱的赐予，一颗沉甸甸的父母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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