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进城

文/蓝凤蝶

　　十，十五，二十……李薇正在数钱，“啊嚏”，响亮的一声喷嚏冲出口鼻。她忙擦擦鼻涕，摸了摸额头，感觉头重地抬不起来，甚至觉得骨头也生疼生疼。唉，感冒了，要能美美睡一天就好了。转而又想，一年就一个国庆节，一天顶平常三四天，歇着二三百块就没了。要是有人帮我就轻松多了。可找谁帮忙呢？

　　李薇把能想到的人都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妹妹？不行。她要给两个孩子做饭，又要上班，单她们一家就够她忙的。哥哥？也不行，自从我离婚后，哥嫂没少照顾我。我离开生养我的山村，独自来到县城做生意，把妞妞放在老家，给哥嫂添了不少麻烦。母亲？想到母亲，李薇又长叹一口气，父亲去世早，母亲守寡拉扯大姊妹三人，其中的酸辣苦甜只有母亲说得明白。母亲胃疼很长时间了，在乡下买的药只能管一时，自己几次劝说母亲来城里看病，可母亲总是推托。母亲说，小病小灾去县医院干啥? 妈硬朗着哩! 我娃甭担心!

　　李薇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仍没找到合适的，自己却真的不愿躺在床上，眼睁睁地少挣那二三百元。她不甘心。思量再三，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接到电话，次日一大早就搭乘头趟班车来了，一见面顾不得搁下拿的东西，摸着李薇的头就问：今天咋样？打针吃药没？都当妈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听着母亲的话，李薇鼻子一酸，眼泪涌满眼眶。

　　李薇哽咽道：妈……

　　第二天，李薇没去出摊，她说头疼得厉害，要母亲陪她去医院。

　　李薇拿着挂号单进入内科室。李薇让母亲坐到医生旁边的凳子上，自己站在旁边。医生问：咋哩？李薇抢在母亲前面说：胃疼。老毛病了。母亲疑惑地瞅向李薇：你胃也疼？李薇笑笑：我不疼，给你看哩。母亲听后，晴转阴，立起就走。李薇拉住母亲：来都来了，看了再走。母亲愠怒：早就给你说了，小病小灾，咋就犟成这哩？给我娃看，我娃病了。李薇满含委屈地说：妈，这是内科，是给你看的。你不看，钱就白扔了。母亲叹口气：钱退了吧！妈没病。李薇一脸无奈：妈，退不了了。都像你，那还行？李薇让母亲重新坐下来，笑着说：妈，看吧，你就别心疼钱了，娃有钱哩！我妈身体健康就是娃的福么！母亲轻轻点了一下李薇的额头，说：贼女子，原来是骗我来给我看病呀。妈看还不行么！噢，医生，给我看了再给我娃看看。为了让母亲来看病，李薇想过很多办法。第一次她打电话让母亲带女儿妞妞来，说想女儿妞妞了，让母亲带妞妞来县城逛两天，母亲劳累一辈子了，也没离开过村子，顺便带她们去街道转转，给两人添件新衣裳;也转转商场，公园，名胜古迹。可母亲说，想女儿了就回来。

　　第二次是她看到一家商场要开业了，说请了戏曲名家齐爱云、孙存碟来助兴，母亲是个秦腔迷，自己离婚后，母亲特喜欢《看女》里的几句对白：“妈实想说给我娃找个好婆家，谁料把娃这么一朵花，插到牛粪堆上了……”为了让母亲既能饱眼福又能了却自己给母亲看病的心愿，李微费了一番脑筋。开业前一天早晨，母亲领着妞妞去车站，不料途中下起雨来，母亲和妞妞又回去了。

　　想着母亲辛苦一生，好不容易进趟城，却是这样的情景，李薇禁不住满眼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