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弟弟把老爸送到我家,用他的话说:记挂着小的,又惦记着老的!我就问他: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陪阿婆?他说:越快越好啊!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带着女婿女儿外孙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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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都很兴奋,因为人家女婿给他讲这条新高速有多好,没有绕弯,2-3个小时就可以到了,于是他老人家看着路牌,呀只剩下72公里了,哎呀这就到市区了,很快就可以爬山了……快70了,如孩童般兴奋急迫,让我想起一二年级暑假,舅舅带我从老家出广州找爸妈,竟然是一样一样儿的。是不是不管年龄多大,奔赴找妈妈的时候,心情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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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们内心会莫名遵循一种你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仪式。比如回老家,表弟曾多次告诉我可以不用翻山越岭,可我依然会选择盘山而回。是对小时候的一种忆念,还是对故土的难离我也搞不懂,我只觉得只有这样我才是真的回家了。哪怕每次都眩晕甚至肚子里被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弄得翻江倒海,下一次我依然会毫不犹豫选择盘山而回。
尽管已经冷汗淋漓,听着老爸说他小时候的艰难,爷爷生病,所以奶奶是劳动主力撑起一头家,那个年代没饿死一个,非常了不起!他们兄弟几个做辅助……说他有一次和奶奶漏液拖一根木头就是翻过这座山出去卖钱,得了13元的巨款,60年代初,可不是巨款吗?但也伤了脚眼,年轻时不懂,没及时处理,落下了病根。还说别小看这山路,修路时他也有参与,15-6岁太苦了,难受到哭都只敢偷偷抹泪。
听着画风不对了,我忍着被那盘旋的路抽打得发虚的难受,说:15-6岁苦,5-60岁不苦就好了!老爸哈哈一笑,对咯,现在真好!我和你妈都想不到的。然后又来了一顿自我炫耀,说来说去就是自己子女怎么怎么争气,跟家里其他叔伯比都不差……
好吧,碰到这种时候,我一般都静静听他“兴高采烈及自我感觉良好”,这些都是他和妈妈忍辱负重千辛万苦拼了命赚来的,他有足够的资本去吹嘘。只是我会脸红哈……但只要您老人家高兴,力所能及范围内什么都可以!
在老爸的自我良好中,终于下到了山脚;上下山路从来都不止30分钟的车程。曾经问过,为什么不打个隧道?老爸说,因为这座山守护了我们祖上至今几十代人啊?打了隧道就破坏了风水龙脉,那老家就不能平安顺遂了,好吧,你们说的都对。
刚才翻江倒海的感觉还有些残存,又或许是内心对老父亲说不明道不白的依赖,到了市场,我给钱老爸让他去买好吃的,在老家好吃的就是鸡和猪肉,再没其他什么特殊的。回到老屋还不到11:00,不得不说确实是快了好多。
奶奶坐在地堂中间一针又一针地缝制着她的被子,沉稳安祥。那个时候我竟然忘记了拍照?回过神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阿婆,我饿了!”贝贝和他老爸无语地看着我,这一路上你有停过嘴吗?怎么就饿了?
我饿了,仿佛是个魔咒。那美好安祥的画面开始凌乱,快93岁的老人家好像被按了一个启动键,风卷残云地把被子挂在门前的晾杆上说:“怎么能不饿呢?走了一路。”我用挑衅的眼神瞅了一眼那对无语的父子:不服,来咬我啊!
然后就听到90多岁的命令那个快70的赶紧做饭,接着就是这样和那样的“不和谐”的拌嘴,究竟吃炒的鸡还是白切鸡,还是蒸鸡也能你来我往数十回合,最后那个躺在懒佬椅的我说:“我想沾着沙姜吃。”才了结了这场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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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深浅浅,朦朦胧胧,躺在懒佬椅的我听着那两位加起来160岁的顽童的各种胡搅蛮缠,看着正堂上还贴着的一张奖状,蟑螂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些可溯的痕迹,那是我读书的第一张奖状—学前班拿了第一名,爷爷非常郑重其事地用他专用的浆糊贴在了正堂中间,从那以后,不管我还是弟妹们拿了多少含金量比这一张高多少倍的奖状,都无法取缔它的地位,我的嘴角不禁弯了起来:阿公,你看到吗?捣蛋鬼的儿子,你的外曾孙都很高了!
懒懒散散地躺在懒佬椅上,看着这方寸可见的老房子,犄角旮瘩中都充盈着我最无忧无虑的记忆。贝贝看到“偷懒”的妈妈,估计也是思潮翻滚的,我只跟他说:“婆太和外公做的饭最好吃!”小家伙用“信你就有鬼”的表情藐视我……
接着就自己去看蚂蚁,砍竹子……我心想你现在还在春天呢,不可与夏虫语冰,那我怎么能跟一个还在春天的娃娃去聊聊我这已是秋的心绪?孔夫子真是个妙人儿啊,说的话两千多年后还可以为我解除尴尬……
在我蹦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依然没有着落点的时候,阿婆那专属的嗓音让我回归现实:“死妹仔还在懒佬椅那懒什么,拿碗吃饭了!”哈,竟然字也不换一个,几十年如一日,依然用这么一句来使唤我。赶紧回应:“哦,来了!”那你就一直这样使唤我吧,最好是一直用到山水穷绝之时也别停下来!
每次回老家,我似乎都觉得时光并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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