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中南矿冶学院自动化系电子781班时,他们已经读大二了。由于我之前学的是林机专业,现在是要求完全不同的计算机专业。尽管我比他们多读了半年书,但我所学的一些课程是与机械有关的基础课程,与计算机专业没有多大的关系,比如机械制图、画法几何和热处理等,而他们前面学的一些课程我没有学过,要跟上他们的学习进度不容易。我去时,他们的数学已经学到工程数学,工程数学包括四门数学课,线性代数、积分变换、复变函数和数学物理方法,我感觉这几门课好难学。工企自动化78级3个班与我们班一起上大课,大课在一间长长的教室里上。教室里没有课桌,只有一排排带边板的凳子,一百二十多人挤在里面。我坐在教室后面,听起课来非常费劲,好在我的眼睛还不错,能看清楚老师的板书。像我们这样眼睛好的,也不好意思去同女生们争前面的座位,就只有坐在后面了。
中南矿冶学院的教学楼前1979年的整个下半年,我是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要适应全新的环境,另一方面要补上他们曾经学过的课程。为了跟上全班同学学习的节奏,我硬是将所有能利用的业余时间全部用于学习。几门工程数学,电路原理和英语等课程都是学起来很费力的课程。幸运的是我比他们先学半年英语,教材也一样,可以少花点时间,把精力集中在其他几门课程上。
电子781班在学校图书馆前合影,前排中间是刘家煌老师到了1980年上半年,大学的基础课程已经基本学完。我们开始学习专业基础课,开设的课程有:电子技术基础(模电)、电子计算机原理及外围设备、程序设计(算法语言)、英语、政治经济学和体育。而此时,我也已经适应了中南矿冶学院的生活和学习方式,跟上了班级同学们的节奏。电子技术基础这门课的上课老师是刘家煌老师。当学习关于半导体的工作原理时,我对半导体PN结的单向导电过程弄不明白。PN结看不见,摸不着,确实不好懂。我翻了几本参考书籍也是一知半解,最后在图书馆找到了一本英文原版的,专门讲半导体PN结的书,借助一本英汉词典,细嚼慢咽地看了N天,才把半导体PN结单向导电的工作原理搞清楚。程序设计(算法语言)这门课并没有具体讲一种语言,只是对所有的程序设计高级语言进行了介绍。
在中南矿冶学院,其学习方法与在中南林学院有很大的区别。这里老师教学经验都很丰富,他们不会去学生宿舍与学生交流,学生的学习更多的是靠自己去利用学校的资源。学校图书馆是个不错的地方,各种报纸书籍齐全,书库里的书可以用借书证借回去看,每个学生一次最多可以借5本。图书馆还有一间很大的阅览室,每种图书在那里都有一本保留本,学生可以把学生证或借书证押在那里,一次借一本,当天借,当天还。如果想连续几天都看同一本书,就必须早点去,去晚了,你要的书就可能被先到的人借走了。因此,每天早上,图书馆的大门前,都会有一大帮人在那里等着开馆,成为学校的独有场景。图书馆也有各种各样的小说、散文和诗歌等纯文艺书籍,借来看看,调济枯橾的学生生活还是可以的。但有些60后的同学,控制不住,成天泡在小说堆里。有一段时间,李小礼就是一整天、一整天的看小说。往往这时候,就会有老大们出来发话:这样不行,STOP!STOP!可见同学之间互相提醒有多重要。
中南矿冶学院的图书馆前实验也是学习的重要一环,自动化系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对我们学生那是相当的好,同学们可以去实验室随便借东西。在学模拟电子技术时,同学们在老大的指导下,学着自己组装收音机。其实小光的水平也很高,只是在老大的光辉下,他所发出的光没那么亮而以。同学们到电工实验室借来万用表和电烙铁等工具,DIY制作自己电器。我们宿舍八个人,除了班长吴元伯外,其他七人都参与了进来,我先后和郭华、刘先兆、李育达等人组队去买元器件,去黄兴路、蔡路和中山路的电子元件商店里,买回敷铜板,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和中周等零件。装收音机的第一步是制作电路板,将敷铜板涂上漆,用复写纸画印刷电路图,再把线路以外的漆用小刀去掉,最后把敷铜板放到装有稀硫酸的盆子里,将板上线路以外的铜腐蚀掉。再用小钻头在焊接零件的地方打上小孔,一块电路板就做成了。也有直接用刀在敷铜板刻画线路的,但很费劲,一不小心就把线路刻断了。第二步是把电子元件焊接到电路板上,手工小钻头容易把孔钻得过大,不好上锡,容易出现虚焊。在装收音机时,做电路板,焊元件都不是太难。难点在第三步:调试,天空中的无线电波看不见摸不着,是否收到不好判断。要调整的地方很多,线圈、可调电容,还有二三个中周,万用表只能测试电路的静态状况,要测试电路的动态状况,就要用示波器,在示波器上可以看到波形。当调试出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一般都会去432房间请老大或晓光帮忙。在收音机发出电台声音的那一刻,心情还是有些激动的。刘先兆装好收音机后,硬是抱着听了几天。
机电楼前,左起:欧晓光,李康林,米亚平,张修如在机电楼的三楼有一台小型电子计算机,型号是DJS-131。据老师介绍,该计算机花了60万元。在机电楼三楼的二个房间里,一间是计算机的操作室,里面有几台纸带穿孔机、读带机、一台电传打字机和其他设备。所有在计算机上运行的程序,都要先穿成纸带,再由工作人员用读带机将穿孔纸带上的程序和数据读入计算机内存编译和运行。那台电传打字机其实是整个计算机的控制台。把程序穿成纸带,不能出一点差错,因为修改太困难了。若是纸带上的程序中有少量错误,那就可以另外穿一盘纸带,纸带上是一串修改错误的命令。若是纸带上的程序中错误较多,那就必须将错误修改后,重新将程序穿一盘纸带。为了解决程序的修改问题,有的计算机配有卡片穿孔机和读卡机,程序中的每一行都被穿成一张卡片。一个一千行的程序,就是一千张卡片,若是程序那一行有错误,只要将这行程序的卡片替换就行了,在程序中插入和删除一行,就是在对应的位置增加和减少一张卡片。唯一要注意的是,卡片必须按顺序排好,不能乱。老师还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说有个程序员,穿好卡片后去上机操作,不小心掉了几张卡片在地上,他把掉落的卡片拣回来后,找不到卡片原来的位置,只好回去将整个程序重新穿孔。
一张穿孔卡片放置主机的是一间更大的房子,靠走道的那面墙上有一块大玻璃。在走道上,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主机房里有好几个柜子。老师给我们介绍,这就是计算机的主机,一个柜子里装着中央处理器以及控制器,还有一个里面装的是磁鼓,计算机的外存。另外有一排柜子里是计算机的内存,内存是由磁芯存储器组成。从打开的柜门处,只见里面是一把把各种彩色的电线,其他什么也看不到,想想也是,一个二进制位需要一个磁芯,每个磁芯中要穿几根线,地址线、读写线和使能线。16K的16位存储器,加至少一位奇偶校验位,需要278528个磁芯。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磁芯出问题,整个计算机就运行不了。老师说,整个房间的地板下面,充满了各种连接线。所以,没有特殊情况,工作人员自己也不去主机房,以免带入不洁物,引来昆虫和微生物,影响主机的元器件。要是那些连接线被老鼠咬断一根,那检查断点的工作量不知道有多大。
1980年下学期,我们进入了大三的学习,开设的课程是离散数学、计算机原理、自动控制原理(上),数字电子技术和数据结构。此时,我也找到了一些学习的方法。每学一门新课,最好是课前先预习,课后再花点时间,重点地方与其他书籍比对比对,加深点印象,若是能再做几道题就更好了。特别难的地方也可以去问老师。每上一门课,我一般都会借二三本课外书籍翻一翻,将重点内容相互印证一下。如果借不到,就去图书馆的阅览室看当天借,当天还的那种保留本。课前预习是减轻学习负担的有效方法,先将老师要讲的内容看一遍,心里有点印象,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样做,在听课时就轻松了,可以只关注那些重点、难点,其他时间可以开开小差,研究研究前面某个人的衣领怎么没有翻好,某个人在盯着某个美女看来着,上课时我一般坐在教室后面。偶尔做个美梦什么的,一节课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时间过得飞快,下课了,可以去教室外面去抽扞烟(81年以后戒烟)。有的时候,还可以对老师讲的课作出评价,某个地方要怎么讲才会更好理解。记得上数据结构这门课时,老师给我们介绍了一本参考书,[程序设计基础]第三分册,是从英语翻译过来的。数据结构中的每一个算法,那里面都有几种解决的方法,每章的后面都有一些习题,习题被分为一至五级,五级为世界级难题,四级是已解决的很难的问题,题目难度依次类推,据说这本书有七个分册,是计算机界的经典著作。后来在新华书店见到这本书,想到以后会经常用到,毫不犹豫地买了一本。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我几门课程的考试成绩升到了班级前几名。离散数学98分,自动控制原理94分,计算机原理90分。在学数字电路时,同学们还去买74系列的集成电路芯片,学着装电子门铃之类的东西。
有一天,老大邀请了一大帮同学去他在洪山桥长沙师范学校的家里玩,在他家里,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台12吋的晶体管黑白电视机摆在一个五斗柜上,电视机没有外壳,显像管就架在柜子上,旁边是电路板,裸露的电子元件一目了然,联接的电线令人头晕。但是,那台电视机工作正常,可以收到电视节目。电视机是老大自己组装的。更震撼的是客厅中的那个铁皮圆桶,老大称那是他自己设计创造的波振式洗衣机,铁皮圆桶的下面连着一个电磁铁的磁芯。其工作原理是电磁铁通电后,磁芯带着圆桶上下振荡,圆桶中的水和其中的被洗物一起共振,达到洗衣的目的。老大为我们作了示范,在圆桶中装入一些水后,接通电源的那一刻,从电磁铁那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低频噪声让我们都有点不知所措,就像一架轰炸机从低空飞过,那声音不知道能够传多远。再看那圆桶中的水,在振动中荡起小小的水花,估计很难洗干净衣物。而且那铁皮圆桶与下面电磁铁的连接处也不知道能承受多久的振荡。尽管那是一个失败的作品,但是,老大那种创新的精神,对同学们影响是深远的。当时同学们那种被震撼到的情景,让人感觉其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在1981年5月10日的信中写的1981年上学期,我们开设的专业课有编译原理、操作系统、自动控制原理(下)、计算方法和仿真技术。编译原理这门课特别抽象,在课堂上听的希里糊涂,心里是非常难受,越难受就越不想听,就越听不懂,课堂上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我的头脑都有了逃课的想法。若是真的逃课,可以预见的结局就该课程挂科。这个学期,我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大量缩减,在业余时间里,感觉很无聊的,就想找点事做,决定自己组装一个音箱和一个电子琴。从三月份开始,在“中学科技”杂志上找了一个收音机加扩音机的电路图,那里面有很多成熟的电路设计及电路的工作原理分析,我花了很多时间,比较其中的电路设计,选了一个难度不是太高的。然后是上街采购各种元器件,到四月底,收扩机组装基本完成。喇叭采用的是一个9吋的橡皮边同轴喇叭(外面是低音喇叭,中间有一个小的高音喇叭),买了一个电唱盘,二哥在家里请人做了一个木制的外壳,我把几样东西装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集收音、扩音、放唱片为一体的音箱,这个音箱被我们用了多年。电子琴也基本做成,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电子琴发出的声音极其不准,特别难听,最后只好放弃。到期末考试时,我的编译原理成绩只有73分,吓了我一大跳,只要稍为分一点心,学习成绩就立即下降。本来还想自己组装一个电视机的想法也只能中止。
自己做收扩音机,手中拿的是主板,左边是万用表,右边可见一个变压器81年的下学期,我们班进入大四,开设的课程有计算机系统及应用程序、微处理机系统、数据通信及计算机网络、数据库系统(包括COBOL语言)、企业管理和第二外语。我也去试学了一下日语,发现花的时间太多,得不偿失,果断放弃了。数据库系统用的还是一本油印的教材。在学微处理机系统(汇编语言)这门课的时,学校实验室已经买了几台NOBUS的微型计算机,8位的8080CPU,8英寸软驱,CPM操作系统,其他配置不记得了,但内存不会多于64KB, 因为地址总线只有16位。为了弄清楚汇编程序的执行过程、计算机的开机启动过程及低层程序的执行,我们用一个DEBUG的程序将BIOS中的二进制代码程序反汇编,打印出来。那时的打印纸是卷筒式的,打印的结果有二列,左边一列是十六进制的代码,右边一列是反汇编的指令。反汇编也不彻底,许多地方的指令是四个“????”问号。同学们把打印结果分为几段,挂在宿舍中上铺的床沿,几个人看一段,分析、讨论和研究。这个过程,使我们对机器指令的执行,各种不同寻址方式之间的差异,计算机的组成及原理等等,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把我精力放在学习上以后,各门课程的考试成绩明显改观,计算机系统及应用程序93分、数据通信及计算机网络92.5分、数据库系统(包括COBOL语言)88分。
我在1981年7月1日期末考试前的信中写的课余时间,年纪小的同学都喜欢到教室自习,而老大、老米和晓光三个人则经常就在他们自己的宿舍(432号)中自习。他们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争论,常常会引起同学们的关注和共鸣,有些同学甚至也加入进去,发表自己的观点。这样的讨论对班上的学习风气起到了无形的促进作用。而在我们401宿舍,经常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自习。早些年,我经常在上课期间,去任课学生班级的宿舍看看,与学生们作一些课后的交流。自从学生有了电脑以后,宿舍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宿舍已经与网吧差不多了,在宿舍中同学有玩游戏的,有看电视剧的,真正将电脑用于学习的人很少。有一天上午,下了1-2节课后,我去学生宿舍,发现一个睡上補的同学躺在床上看电脑上的电影,他将电脑的显示器吊在天花板上,看起电影来根本无须起床,这个同学真的太有才了。他见到我吃惊的表情,居然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人都懒成这样了,不知道他的大学四年是怎么渡过的。再过一个学期去看,才发现这样做的学生越来越多。后来,学生们所用的电脑变成了笔记本电脑,许多学生买了一块小台板架在床上,类似于医院里病床上给病人吃饭的那块台板。学生也不需要起床,就把电脑放在小台板上操作。有个学生还抓住了一个商机,在他的宿舍中,堆满了各种品牌的方便面,那个同学需要,只须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或一个QQ信息,他就会把面泡好送过去。有些学生过的可是无须起床,饭来张口的大学生活。这次我是真的无语了,我们教的还是大学生吗?
在大学的几年中,我们班的同学们无论学什么课程,都尽可能的自己动手,做电器、编程序、做笔记和写作业,只要是亲自动过手的,都理解得更快,记得更牢。现在的大学生倒是轻松,最应该写字的一群人不写字了,首先是老师不要写黑板了,上课时,老师只要把事先做好的PPT在投影仪上一放,一节课可以一个字都不写。“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支支喳喳的响个不停”的情景,已经一去不复返。像我这样一直坚用粉笔写板书的老师不知道还有几个,也许我真的OUT了,跟不上时代的步法了。学生也不必写课堂笔记,把老师的PPT一拷贝,就可全部搞定。作业、实验报告什么的,交电子稿或打印稿,“百度”里全有,写什么写。且都是通过电子邮件交作业和实验报告,有些人那怕做一点点修改都不愿,也可能是自己都没有看一看,里面其他学校的名字都没有删去。老师如果在课堂上要求学生做做笔记,学生眉毛一皱,抽出手机,拍拍拍,手机照相功能不用白不用,老师只能是无语向青天哪。在几十年的教学过程中,我一直要求学生手写作业,交作业本,大部分学生能做到,也有少数学生每次只交一张纸,你也拿他没有办法。仅仅几十年,大学生学习的方式、方法,学习的态度,变化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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