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寂寞如刀映铁衣 珊瑚似血遗疑窦(2)
竹姬只觉得窒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通常很难有寿终正寝的机会。也许会死在刀下,也许会死在剑底,也许会死无全尸。只是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压死,被一只圆滚滚胖嘟嘟的大冬瓜以泰山压顶之势压死。
竹姬到底没有被压死,因为沈笑觉得用体重压死人是件很丢人的事,特别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所以他花了很多心思来修炼自己的轻功,即使看起来富态臃肿,也要轻如鸿毛,踏雪无痕。他只是在半空中脱下了宽大的外袍,将竹姬连人带刀裹得严严实实,就象一只漂亮的春卷。
就在同时秦嬷嬷的喉头一凉,一把细长的剑已经软软的搭在她白皙的颈项上,就象一条随时会要人命的蛇。她很识相的收起了正要发出去的暗器,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懒洋洋的脸。
“秦嬷嬷…….不对,应该叫你菊姬才对。”柳浪生笑得象一只大灰狼,放肆的伸出手去带着些许挑逗意味的拂弄秦嬷嬷满面惊惧的脸,手一扬,已经从她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面皮来,面皮下是一张年轻的雅致的脸,只是稍稍惨白憔悴,人淡如菊。
向铁衣的刀已经收回鞘中,缚手站在一旁,冷眼横扫。
那一群白衣女子本已又痛又怕,看到这森冷如电的眼光,就象林子里受惊的小鹿一般作鸟兽散。热闹的厢房忽然冷清起来,只剩下三个人,一只春卷,一个冬瓜,外加三个窝窝头---------------三位师太依然盘坐于地,乍看一眼,就象是三只青青的窝窝头。
竹姬又羞又气,用力挣了挣,却没法改变这种“春卷”状态。沈笑的身材本就庞大,他的袍子比普通人的宽出两倍不止,加上竹姬本就身材修长,这一裹之下,至少裹了五六层,哪里挣脱得了?
竹姬性子刚烈,在江湖上闯荡,各凭本事,技不如人丢条胳臂大腿也是很平常的事,就算是丢了性命也没话好说。只是被这胖冬瓜用这古怪的法门制住,不知会怎么来折辱自己。身上的衣衫带着浓浓的男子气息,还夹杂着酸甜的蜜饯味,香浓的排骨味……..外面襟口的位置还有一片浅浅的油滓,不知道是东坡肉还是麻油鸡的手笔。
“你….你……你多久没换衣服了?”竹姬秀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嫌恶的表情,女子大都生性好洁,容不得邋遢肮脏,她现在的感觉不是被衣服包裹,而是一张餐布,或者抹桌布。
“这个………”沈笑为难的用手挠了挠圆滚滚的头,认真的思索之后老老实实的回答:“好象是半个月前,”然后很郑重的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每天都有洗澡。”言下之意是他还是比较注重个人卫生。
竹姬眼一翻,差点没有晕过去。
向铁衣冷眼旁观,觉得这个胖乎乎的辟幽使者倒是个很可爱的家伙。那边的柳浪生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乐极必然生悲。
因为这房中突然出现了第九个人,黑衣人。和另一把寂寞的刀。
刀光横扫,直取柳浪生的咽喉,去势比竹姬更快,也更狠。
就算刀不要人命,但这刀上沾的“花非花”却相当要命,没有沾到血之前,“花非花”仍然是天下第一奇毒。柳浪生自问没有百毒不侵的本事,所以他只有挥动手中的剑迎了上去。只可惜他料错了,那刀在中途忽然改变了方向,斜斜的向沈笑斩去!
柳浪生一剑落空,忽然猛省,那黑衣人的目的不是为了要伤人,而是为了救人。
但是,已经太迟了。就在柳浪生出剑的时候,黑衣人的刀已经逼开了沈笑,脱困的菊姬手中已经弹出两颗烟弹,一颗浅浅淡淡,一颗却浓烟滚滚。
“花非花!”柳浪生惊呼一声,跃上横梁,话一出口才想到,那菊姬也在房内,这样施放“花非花”企不是自杀?房内一片黑雾,伸手不见五指,顷刻之间黑雾散尽,那黑衣人与菊姬已经不知去向,就连包成春卷的竹姬也已经不见踪影。
沈笑和向铁衣从梁上跃了下了,从窗外望去,只见一条笔直的水线直射向远处,三个黑影伏于水面,越来越远,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逍遥岛位于东海,门人善泳本不奇怪,却不至于只是伏在水面上就能行动得如此神速,实在是匪夷所思。想来定然有什么机关。
“糟了。”向铁衣暗叹一声 ,重重一拳击在窗棂上,窗棂登时散了架,落入江中,激起一片水花。“向兄没事吧?”柳浪生甚是关切:“这次虽然让她们跑了,下次一样可以抓到。向兄不必太过自责。”
“我没事,只是’斩魄’已经落入珊瑚盗手中。”向铁衣愤愤道,这次失手对他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何况’斩魄’丢失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他也无心隐瞒,把丢失’斩魄’的经过告诉两人。
柳浪生和沈笑对望一眼,哈哈大笑:“向兄多虑了,’斩魄’并没有丢失。”
“什么?”向铁衣睁大了眼睛,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其实这只是沈兄的一个计划,冯右使做的一场好戏而已。”柳浪生当下将方才和沈笑商议的计策说了一遍。却是让冯苦扮成蒙面人夺取‘斩魄’,造成‘斩魄’失窃的假象,直接断了那群贪财之辈的念头。先前乐咪咪拂袖而去,冯苦尾随其后,自然是先行安抚,再偷偷折回施行计划。
向铁衣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沉吟片刻,猛的抬起头来:“那个白衣人绝对不是冯右使!”
“什么?!”沈笑心中一颤,心中拥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却听得向铁衣沉声道:“那是个女人!”
沈笑和柳浪生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逍遥岛的门人大都是女子,何况‘斩魄’遗失之前的幻象正是那菊姬的手笔,还有后来救走菊竹二姬的黑衣人身手不在二姬之下,说不得又是逍遥岛的什么要紧的人物。或者根本就是向铁衣口中所说的白衣女子。只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冯苦没有出现?从而造成如今的状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房中本已死寂,只有江风从窗子不停的灌进来……..寂寥之中不知何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
“是傻咪!”沈笑的心登时凉了一半,那的确是傻咪的惨叫声,虽然他从来没有听到它这样叫过。傻咪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近,沈笑猛的纵出房门,冲到大厅门口引声长啸。
果不其然,不多时傻咪花花斑斑的身子出现在大厅门外,雪白的毛上带着暗红的血迹,跑得很是吃力。一看到沈笑的身影,小小的身子突然爆发出一声惨烈的长叫,扑将过来,将头耷拉在沈笑的脚背上,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沈笑又是心痛又是惊讶,蹲下身去捧起傻咪沾满血的身子,发现仍然有气息才稍稍放下心来。仔细检查之下才发现一条长长的刀痕从傻咪左颈一直拉到右跨,虽然不深,却源源不的渗出血来。
猫通常四肢着地,只有在高处跳跃的时候才有可能露出咽喉胸腹。这一刀分明是在傻咪扑纵时迎面砍下。傻咪一向品性驯良,从不主动招惹人畜,又会是什么人会如此狠心,连这样一只小猫也不放过?
眼见傻咪的身子微颤,想来定然是创口疼痛,沈笑连忙把它放到一张桌上,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傻咪口中,又取了些金创药敷在傻咪的创口上。再把药瓶放回怀中不由的暗自庆幸,没有把这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外袍里,傻咪伤势虽重,但救治及时应该没有大碍,倘若这小东西有什么三长两短,咪咪回来定然伤心得很。
想到乐咪咪,沈笑的心突然一紧,一个让他不敢再想下去的念头浮上心头。傻咪不会无故袭击人,只会在两种情况下才会。
一是它的生命受到威胁,二是有人对它的主人出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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