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桥(14)

作者: 晨舞自尊教练 | 来源:发表于2017-10-25 19:57 被阅读0次

    2015年8月25日 星期三 第3天(2)

    妈妈早就把我的房间收拾好了。我把包搁在书桌上,整个人往床上一倒,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妈妈放下箱子,走到我旁边坐下。“玲玲,跟妈妈说说,刚才你带回来的那个同学是谁。”

    “刚才不是介绍过了嘛,他叫陆清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我不说话,她又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坐起来,直视妈妈的眼睛说:“朋友,关系好到可以见家长的朋友。”

    “你这样做有替你爸和我想过吗?”

    “我没有支会一声就把他带回来是我不对,可是,我提前说了你们也不会让我把他带回家来的。”

    “既然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同意,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他回家呢?”

    “我……我跟他是真心相爱的。他为了我连出国留学的机会都放弃了。”

    “所以你要带他回来表示你的决心?”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想不出反驳的话。

    “你爸爸刚刚做的是有点过分。但是你就没有不对的地方吗?不管你跟阳阳婚约的事最终能不能成,也都说了二十来年了。但你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把那个男孩子带回来,叫我们的脸面往哪搁啊。你爸爸脾气倔得不会绕弯,现在年纪大了,更是不会变通,你也担待一点。”

    “妈,我没有怪爸爸。”

    “这事过去了也就息事宁人了。你跟阳阳的婚约——”

    “您别提这事了,我不想听。”

    “不想听也得听。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你和他虽然没有请客办酒,但是口头承诺也有二十多年了,在两家大人和周边的亲戚朋友中,这都是早已成定的事。至于那纸婚书,不过是要得到法律的认可而已。”

    “张晓阳和我根本过不到一块去。”

    “阳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挺好的,有点傲,骨子里继承了他爸爸侠肝义胆的风范。这么多年,也没听他说个不字。等你嫁过去了,他和张家不会亏待你。要是你再稍微迁就他一下,不要针尖对麦芒,往后的日子就越过越顺了。”

    “哪有您说得那么简单,婚姻是需要爱情作为基础的,就跟需要水才能把土和成泥了才能随意揉捏变形。我跟张晓阳之间就没有这个基础。”我想到的是对我百依百顺的陆清垣。

    “婚姻哪会象你想的那样简单,涉及到的是两个人的方方面面,爱情有最好,没有也不要紧,这只是一种感觉,时间久了它就融合到其他情感里去了。婚姻和美的基础应该是彼此了解,互相尊重,这样才能互信互爱,一起过一辈子。你和阳阳已经有了这样的基础,只差再往前走一步了。”

    可惜我们谁都不愿先走出这一步。“您别说了,我还年轻,根本就没考虑过要结婚的事。”

    “就是因为你年轻,思想阅历还停留在表面,我才不顾你嫌烦,跟你唠叨这么多。撇开婚约不说,阳阳的长相、家世、学识和人品,哪样配不上你?”

    “他样样都好,是我配不上他总行了吧。”我不耐烦了,“妈,我困了,你让我先睡会,等我回过神来了再接受您的思想教育。”

    妈妈神情挫败地看着我,她刚才那番苦口婆心的劝说算是白说了,“你先静下来想想也好。”

    妈妈关上了房门。门外传来爸爸的声音:“怎么样?”

    “都怪我们把她宠坏了,可是孩子已经长大了,我们多花点时间跟她沟通吧.只怕她将来在社会上的路不好走哇。”妈妈叹了一口气,“你身体没事吧,刚刚生那么大气?”

    “没事,血压窜得高了点,等会吃颗降压灵就好了。”

    “玲玲还小,你跟她说话……”妈妈声音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听不清了。

    妈妈是对的,我甚至都不敢留点时间来思考,害怕改变立场。只等他们的声音一消失,我就拿出手机来给陆清垣打电话。

    “玲玲?”

    “垣,你在哪?”

    “我还在小区里,咱们进小区时经过一块绿化带,我在临水的凉亭里。”

    “我现在过不去。事情有点棘手,你先去外面找个地方住下,我方便了再去找你。”

    “好。”他沉默了一会说,“玲玲,你是不是没有跟你爸妈说你会带我来见他们?”

    “你怪我吗?”

    “怎么会呢,你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带我回来。我只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找个宾馆休息会吧。”

    “好,等我找好了地方告诉你。”

    “你别给我打电话了,”意识到自己语速太急切了,我又解释了一句,“我手机在充电。晚些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好。”

    沉默中我先挂了电话。

    彩虹桥(14)

    我找到建行营业厅时还不到八点,等了一个小时才进入营业厅。我将身份证和银行卡从窗口塞进去,并告诉她我的要求。等了一会后,她告诉我,卡上余额是五十三块四毛八,问我想怎么处理。我还能怎么处理呢?拿回身份证和卡,换一家银行。

    在工行营业厅里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我了。我走向柜台时,有个刚办理完业务的男人跟我撞了个满怀,把我手里的排号条撞掉了。他捡起来递给我,急匆匆地走了。我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回头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门口。

    我把身份证和银行卡塞进凹槽。业务员操作一会后告诉我,这张卡不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理的。

    “户主是陆清垣,我是他女朋友。”我不假思索地说。

    “他的身份证你带来了吗?”

    “我……忘了。”

    我一无所获地从银行出来,眼下除了跟着团走别无选择了——交情好的同学朋友都不在身边,即使我记得地址也找不过去。不过情况也不算太糟,旅行团没有固定的行程安排,我不想去哪比想去哪更自由,四天后我就能随团回去了。

    我拿着手表做了最后一搏,典当铺的人怎么拨弄都不能让它走起来——它昨天下午又停了——报出的价格还不够我一趟的车费,我只得作罢。

    无所事事时,时间漫长得难以消磨。我买了张电影票,坐进电影院挨了半小时就逃走了,黑暗的环境让我更加心神不宁。

    上午总算结束了。我吃了午饭回酒店,又把自己的画包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没有暗袋,也没有值钱的画作。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全部的家当就是建行里的那点零头?那我这四年多来究竟干什么了?我静不下来,拿出手机拨了里面唯一存下的号码。

    晚餐很丰盛,莲藕排骨汤、青椒炒肉、葱爆腰花、清炒空心菜和凉拌黄瓜,都是我爱吃的菜。看见它们让我胃口大开,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一边对妈妈夹到我碗里的菜大快朵颐,一边回答他们连番提问。“毕业论文难不难?”、“你们拍的毕业照是个么样子?”、“你怎么又瘦了?”等等。再次回到亲切又温馨的家里,我内心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你在外面上了四年大学,行李怎么这么少?”爸爸问。

    “呃,我带回来的只是一部分。以后用不上的东西都不要了,教材书本也卖了不少,剩下的大部分都留在宿舍里。”

    “你们宿舍现在还能住?”妈妈盛了一碗排骨汤给我。

    “嗯,一直到学校九月份开学前,我们住在那里都没问题。”

    “你还打算回学校?”妈妈问。

    “是啊,宿舍里还放了好多东西呢。”

    “宿舍还有其他同学吗?”爸爸问。

    “有。”

    “那请同学帮你把东西寄回家里来问题不大吧。”

    “可是我的工作……”

    “工作的事都给你安排好了,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够了就可以去上班。”

    “我不想在家上班。”我轻声嘀咕。

    “不上班也行,可以准备考个公务员或者教师什么的,女孩子找工作主要是安稳。”

    刚刚从大学的牢笼里放出来,我怎么甘心随随便便就被一份工作禁锢,尤其是安稳的工作。“爸,我是想在外面历练历练。读了十几年的书,现在终于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了。”

    “在北京上了四年学,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

    “那不一样嘛,以前是在学校里,跟社会多少还隔了一层。”

    “省城这么大,还不够你历练的?”

    “感觉哪能一样。家和亲人都在身边,根本就独立不起来。”

    “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想去找那个臭小子,既然这样,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就是一普通同学,想过来旅游,就跟我一起过来了。”

    “你跟他没有交往?”

    我默不作声。

    “你要真心想出去历练我也不反对。但既然你毕业了,跟张家的婚事也该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你再做什么就该跟阳阳商量着来,不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婚事长婚事短的,就您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可没把这当回事。”

    “怎么没当回事了。前几天你张叔叔和阳阳过来时就说过这事,你张叔叔恨不得立刻就接你过门。”爸爸说,“当然,他也会尊重你们的意愿。”

    “张晓阳呢?他当时也在场,说什么了吗?”

    “他说等你回来了再跟你商量。”

    我突然烦躁起来,他明明就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他去深圳实习后,我跟他的联系明显减少了,但从同学那听到的谣言开始凶猛起来,仿佛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更有甚者,传闻他把其中一个女朋友的肚子弄大了,然后又把人家甩了。我从来不怀疑张晓阳的魅力,只要他招招手,周边的女孩子几乎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我只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他骨子里风流但不滥情。如果他依父母之命来娶我,我该怎么办?



    蓝铭约我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见面。咖啡厅临街的一面是一块玻璃墙,采光非常好,冷气也足,环境相当舒适惬意。我们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两杯磨铁。我不开口,他也不说话,两人随意地店里提供的时尚杂志。这个时候能有个朋友陪伴真好。但渐渐地,我坐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做过令你悔恨至今的事吗?”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他点点头,象要加强自己的语气似的。“以前有个女孩总是围在我身边转,她活泼热情,乐观大方,总是坚信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无论被我拒绝多少次,她都不灰心。后来我被她缠得不耐烦了,骂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长得丑就别出来吓人了。我那么说只是想让她离我远点,没想到她竟然去做了整容。其实她长得一点都不丑,真的,在我眼里,她的魅力无人可比。她只是想把最美丽的那一面呈现给我看,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了。”

    “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失事。”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我还以为时间久了感觉就会麻木了,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还那么深刻。”

    “你为什么不提早告诉她呢?”

    “这些都是突然失去后反省得来的。我还以为自己喜欢贤良淑德型的女生,她当时在我眼中完全与这个词不搭边。”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爸爸在纺织厂干了大半辈子,后来从厂长的职位上退下来,又被返聘回去当技术顾问。妈妈搬到城里后没有工作,一直到我离家上学后,她才在附近超市找了份理货员的工作,后来为了和爸爸工作时间一致,换成了清扫马路的工作。两人都是朝八晚五的班。我心里盘算了下时间,蓝铭陪我到酒店门口时五点多一点,等我打车到紫荆花苑,爸爸妈妈应该都在家了。

    我们刚搬到城里时住在祖宅里。后来新城发展规划时,我们住的那一片成了拆迁区,便在新城西边的紫荆花苑小区里补偿给我们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洋房。我在那里住了两年就离家上大学,虽然它比我之前住的房子好,但我对它的感情总不及老家的瓦屋和祖宅。

    出租车进不了小区,我在门口下车,走路进去。花坛里花木繁茂,栀子花花香四溢,主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遮没天空。多少年了,我再次走上通往回家的柏油路,顿时感慨万千,不能自已。

    我走到岔路口时左转进了一条小道,避开大道旁边的15号楼,走过10号和11号楼后再次拐上大道,避免遇到12号楼5户的主人。很快,我就站在了通往我家门前的路口。再往前走过三栋楼就到了,可我突然间失去了往前走的勇气。


    吃完晚饭,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就呆不下去了。我自作主张地带陆清垣回家强迫父母接受,结果不欢而散,闹得彼此都很难堪。可是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张晓阳看我笑话。我拿上手机出门,想先看看陆清垣的情况再做打算。

    “你上哪去?”爸爸坐在客厅,似乎正等着我。

    “出去走走。”

    “你等会,让你妈陪你去。”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走走就回来了。”

    “既然是出去走走,让你妈陪着怎么了?”

    “我就想一个人待会。”

    “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没人会去打搅你。”

    “我现在成囚犯了吗?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别净扣高帽子,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那臭小子要是只是你的同学,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是,我就是喜欢陆清垣,我现在是成年人了,喜欢谁,跟谁结婚是我的权利。”

    “谁给了你这个权利?”

    “不用谁给,这是我生来就有的。”

    “少跟我来这套。我们生你养你都是应该的,你现在翅膀一硬,就要为所欲为啦?”

    “我只是想要婚姻自由。”

    “婚姻自由,你早干什么去了?这十几二十年的,没听你说个不字,事到临头,你二话不说就直接领了个臭小子回来,你这跟打我的脸有什么区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吗?”爸爸激动地站起来。

    “您别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我只是就事论事,又没说就一定要嫁给陆清垣。”

    “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只要你还是我女儿一天,你就别想跟其他人结婚。”

    “凭什么我就非得嫁给张晓阳,他在外面拈花惹草,胡作非为……”

    “自己行为不知检点还好意思说人家,阳阳在眼跟前胡混也没混点流言蜚语来。你倒是还嫌自己名声太好听,一毕业就带了个野男人回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再怎么丢人也没您丢得厉害。”我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一辈子攀附张家不说,自己的闺女一养大就恨不能双手奉上。”

    “啪”地一声脆响,我左脸颊感到短暂的麻痹后火辣辣地疼起来。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跑向大门。爸爸在身后厉声说:“今天你要是踏出这个大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向楼梯口。我回到房间,胡乱地把下午拿出来的东西塞回包里,背上包提了箱子下楼。爸妈站在客厅争论,两人看见我便一齐停了下来,等看清我手中提着的箱子,两人的脸唰地白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提着箱子往外走。

    “玲玲。”妈妈向前两步。爸爸喝住了她。

    “随她去。我可担不起卖女求荣的罪名。”

    妈妈不再吱声。我还在气头上,提着箱子迈出家门,身后只有爸爸气得发抖的声音追出来,“早知道养出这样一个白眼狼来,当初生下来时还不如掐死算了,省得来丢我林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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