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夜相佐的突然“造访”，搅得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简单梳洗了一番，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
发现，秦子衿正站在我房门口，那样子似乎是想敲门叫我起床。
“早啊，子衿兄。”我懒洋洋地与他打招呼。
“洛兄，早。”他犹豫了一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问，“洛兄，你昨夜是否没睡好？”
“有点。”我打着哈欠回答。
“这个……我昨夜恰巧看见相兄从你的房里出去……”
我浑身一激灵，哈欠都给吓没了：“子衿兄，你可别误会！”
“洛兄你别激动，相兄都告诉我了，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不过昨晚你们聊了以后都解开了。我只是为你们高兴而已。”秦子衿特真诚的说道。
“啊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笑嘻嘻的说，内心早把相佐剐了千万刀。
下楼吃了早饭后，我们各自收拾好了行李，又踏上了旅途。
途经一个驿站时，秦子衿收到了一封离国来的加急信。
他看完信后，焦急的对我们说道：“家中内人重病，恐时日不多了。洛兄，相兄，恕我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我遗憾的说：“那洛兄快些回去吧。”
秦子衿抱拳一礼：“各位，有缘再聚了。”
“有缘再聚。”我和相佐也回礼道。
秦子衿点头，转身带着侍从往来路奔去。看着秦子衿远去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可惜，今生大概是不能再聚了吧。他这一走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看向一旁的相佐：“相兄可还要去往坎水？”
“当然！洛兄，请吧。”他坚定的说道。
我们俩人又行了几日，来到了离坎水最近的“坎水镇”。
“相兄，再往前去就是坎水了。今晚我们先在这个镇上借宿一夜。”
“好。”相佐低声回答，他看着前方喃喃自语，眼中流露的不知是悲伤还是欣喜，“又到这里了。”
是啊，又到这里了。我在心底也感叹了一声。
入夜，我躺在床铺上，又感受到了那种下坠的感觉。睁眼发现自己又身处于那个岩洞中。
这会，我看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他的眉眼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为什么？”梦中的我反问，“为什么不告诉我鲛人血可以不死不灭，却骗我说它可以治我的心疾？”因为愤怒，声音变得尖锐。
我走近他，跪坐在他身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带我来这就是让我成为下一个你，而你是一心求死？”
“阿钦，千百年的生命太寂寞了……求你，就让我解脱吧。”男子闭上了眼睛，嘴角有一丝解脱后的微笑。
“如你所愿。”我冷冷回答。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岩洞中，显得无比凄凉。
我睁开眼，窗外天色已大亮。我爬起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陷入了沉思。
“洛兄，洛兄！你醒了没？”
突然，“哐哐”的敲门声和门外人的大喊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皱了皱眉，这样喊人，我没醒也要被吓醒了。
“相兄，我醒了，一会就出发。”我用手揉着额角。
“好好好，那洛兄先梳洗吧。我下去买早点。”
也许是相佐觉得他离永生很近了，心情非常的不错，将早点准备的异常丰富。
“洛兄，今日能见到鲛人了吧？”我刚坐下，相佐就迫不及待的问。
“运气好的话，可以。”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继而问道，“你为什么寻求永生?”
“因为百年的生命实在是太短了。如果我能永生……”相佐的眼中又浮现出了那种痴狂，“还有什么我得不到呢？”
我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发现他痴狂的面容和我见过的那些人如此相似。
“相兄，我们上路吧。”
去往坎水的路只有一条，走着走着也就到头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一片水潭。
“我来过此地许多次，这水潭我也潜过，可至始至终没有见到鲛人。”相佐盯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洛兄，就拜托你了。”
我下马，走到水潭边一块岩石那，敲击了三下。
顿时，平静的水面波涛翻涌，中间裂开了条贯穿水潭的缝，水面像被劈成两半。
“只要跳下去就能见到鲛人了。”我低声说道。
相佐迷离的眼神死死盯着湖面，听到我的话，他翻身下马，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我紧接着也跳了下去，就如同无数次梦到的那样，我不断的下坠。直到脚猜到地面的那一刻，我抬眼望去，和梦里一模一样。嵌满鲛人泪的岩壁，还有中间那个幽深古怪的水潭。
“君欲取之，必先与之……”
空旷的岩洞中忽然响起一阵歌声。
“若饮血之，赐不灭之……”
洞中的水潭泛起了一片涟漪。
“吾告君知，君莫忘之。”
“哗”一声，有什么自水中披漓而起，搅乱一池潭水。
定眼看去，从水中冒出的怪物人身鱼尾，乱糟糟如同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它上半身，只看见它鱼尾上的鳞片在鲛人泪的照射下，闪着奇异的光彩。
“汝来此所为何事？”它转过头来，脸上是那双我梦中看见的红眸。
站在它面前的相佐激动不已：“为汝血，为不灭。”
鲛人听后，发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如此，予之。”
说罢，它从戴着的贝壳手链上取下一片贝壳，然后用尖利的指甲划开手腕处，鲜红的血液溢满了贝壳。
相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鲛人血，激动地接过贝壳凑到嘴边。
“相佐……”我突然出声。
“呲呲呲……”鲛人恶狠狠的瞪着我，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相佐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将贝壳中的鲛人血一饮而尽。
瞬间，他手中的贝壳掉落下来，随后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这场景与我记忆中许多同样的画面重叠。
“还剩多少魂魄？”我平静的开口，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鲛人从相佐身体中取出一缕魂魄，接着摘下脖子上的一条项链，上面有好多颗珠子，它手中抽出的那缕魂魄，也变为了一颗珠子，穿到了项链上。
“余四十七魄。汝一心求死，需寻满一百魂魄，或是寻到下一个不灭之人为止。”鲛人似开怀的咧嘴笑到，尖利的獠牙泛着森森白光。
被抽去一魄的相佐尚有一丝意识，他听完我与鲛人的对话，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呃咳咳咳……原来，原来如此！鲛人血不死不灭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
“是。”我冷冷的看着他在地上挣扎。
“可是！你没有告诉世人鲛人血有毒！”
“需要吗?这应是人类和鲛人间默认的，‘君欲取之，必先予之’，你只有抵过鲛人血的毒才可获得不灭，反之便为祭品。”
“祭品？我说怎么如此容易就得到了鲛人血……”他双眼开始涣散，“可是，我不甘心啊！明明我找了这么久，这么久……”
“不死不灭对你们来说真的那么美好吗？千百年独自一人，孤独寂寞一点一点将你作为人的感情消磨至尽，只剩下麻木……”我翻开衣袖，手腕上尽是大大小小皮肉翻飞的伤痕，“我曾一心求死，但无济于事。在下一个不死不灭之人出现前，我死不了。只能不断的为鲛人找祭品，找满一百个魂魄。”
“哈哈，我总算是明白了！想得永生的人都死尽了，一心求死的人却好好活着。鲛人血，是一个诅咒啊……”他脸上不知是喜是悲。
面前的鲛人抬起手抚了一下我的头顶，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家中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我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只记得有一个朦胧的怪物用一双红眸盯着我。
“饮吾血者，汝乎？”
我伸手一摸嘴角，掌心一片血红……
后记
坎水有鲛，生性乖张，心胸狭窄，瑕疵必报。坎国临水有一人，名为洛钦。此人言曰，鲛人血有不死不灭之奇效。众人闻之，趋之若鹜，皆不知所踪。
——《六国记·异事》
作者有话：(*/ω＼*)这星期去考试了，才没更新。考完了，上来放一章(*/ω＼*)嘻嘻嘻，继续支持我呦！(⊙v⊙)
【连载[六国记]】坎水鲛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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