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凤九起了个大早,见书房里没有东华的身影,又走向他的寝殿。东华应该是刚醒来不久,外衫已经穿好,正要系腰封。
凤九见状便道:“我来帮你。”说着便走向东华。
这些事情东华在连荒受伤时她早就做惯了的,此刻做来更是娴熟得很,东华瞧着她细心替自己整衣的模样,倒不复平时淘气顽皮的样子,还真有点小妻子的风范,东华不禁眼含笑意。
凤九替东华系好腰封,又张口道:“玉带钩呢?”
东华便将手里的那一个递给了凤九,凤九接过一看,竟是一个粗糙无比的物事,赶得上东华在连荒原先用的那个,不,应该是比连荒那个还要难看,猪不猪狗不狗的,实在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便道:“我送你的小老鼠呢?怎么不戴那个?”
东华答道:“那个留在连荒了,下次去连荒再带回来。在九重天上还是先带这个吧。”
凤九实在是嫌弃那个玉带钩难看,便道:“你的玉带钩都放在何处?我自己找块好看的给你戴上吧。”
东华指了指一个抽屉,都在那里面。
凤九走过去打开抽屉,一瞧就有些个愣住了,里头大概有十数个玉带钩,但是做工都比手上握着得这个要精致许多,每一个都是活灵活现的狐狸,做着不同的动作,也有不同的表情。在这些做工精美的小狐狸玉带钩外,还有几个做工十分粗糙,和自己手上这个差不离的玉带钩。
凤九举起一个粗糙的玉带钩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东华似是不好意思,道:“算是吧。”
凤九估道:“那你做的形状是……是小狐狸?你在照着这些小狐狸做?你为什么要做小狐狸?”说到后来已经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东华走近凤九,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道:“高兴就笑出来,憋着笑你不累?”
凤九闻言果然眉开眼笑,道:“你做的都是我对不对?你收集了这么多个小狐狸,还亲自雕刻……”
“这不是搜集,”东华纠正道:“这也是我亲手雕刻的。”
“是你刻的?”凤九闻言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狐狸,“既然做的如此好,干嘛不带出去呢,放在抽屉里存灰做什么。”
“这如何能带出去,不早就叫别人看出了用意,做着解解闷吧。”东华随口道。
“你这意思是拿我来解闷?”凤九疑道。
东华辩道:“只是用打磨雕刻你的时间来解闷罢了。”
凤九终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故意把这些个做成不辨形状的模样,好叫人家看不出来你日日在腰间挂着一直小狐狸。”
帝君只是看着凤九没有说话,但显然凤九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事实。
“帝君,我实在是不懂你的心,”凤九想到自己过去几次讥讽这个玉带钩,实在是对帝君太过分了,便道:“我过去多次出言不逊,诋毁你做的这玉带钩,当时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现下我真是觉得无地自容。”
东华自然不会和凤九仔细计较,没有先前自己对凤九的那些无情之举与带给她的痛苦,后来凤九又如何会想着故意说话曲解他呢?都是有什么因,得什么果吧。自有前缘,无需怪罪他人。
因此东华道:“与你又有何干?自然怪不了你,没得像你这般,硬是要赶着认罪、领罪的。”
“我当然难受,想到我还在一边刺激你,成心同你说那些风凉话我就……难怪有好几次我说你的玉带钩猪狗不辨时你脸上的神色如此奇怪,”凤九回想起来续道:“想来你从不会在意别人如何评价这做工,但这么难听的话却由我对着你亲口说出来,你心里肯定也是各种滋味交织,根本说不清楚。”
东华倒不似凤九这般对此事反应颇大,而是道:“别提这些了。你这脸色怎么比我这个瞧着还要苦?都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你认为我还会放在心上吗?我的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放不放在心上跟人的气量小不小又有何关系?”见帝君否认,凤九心里并未松口气,而是道:“我时时把你放在心上,你随口的一句话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会待它格外不同,也格外认真。此乃人之常情,你又何必为了考虑我的感受而不承认?”
东华见状也终于松口承认:“初初当然心里会有些不太好受,但我也知,你向来就是有这么些个没心没肺的时刻,我哪能存心同你计较?我心知你以后终会明白的,也就没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是不忿了。你瞧,此刻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凤九频频点头,道:“现下我既已明白,你也不必此地无银,特地去佩戴那些故意雕得形貌不清的小狐狸,就拣你雕工最得意的来戴吧。”边说边又细细比较那数十只小狐狸。
那十数只小狐狸都巧夺天工,一时也分不出高下来,凤九便取了一只赤色最为纯净、饱满的小狐狸要替东华戴上,嘴里还道:“我瞧着这只小狐狸比登泯送过来的那一只要好看上许多呢。”
东华接腔道:“这个自然,本君花心思打磨的,岂会比他随便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翻腾出来的小玩意儿差?只有强出不少的道理。你这么拿我精心做的东西同他胡乱买的相比较,怎么可能比得过?”
“是是是,”凤九一副受教的模样,“是我失言了,你的一番心思自然是无可比拟,你经手做出的小狐狸更是无与伦比,在我心里,任何其他礼物都及不上它。”
东华的表情果然舒畅不少,凤九又继续道:“那登泯曾送来的那一只小狐狸你替我收在哪里了?还在连荒吗?”
“被我扔了。”东华轻描淡写道。
“你扔了?”凤九初听到还有些诧异,后又觉得此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确实是帝君的行事风格,从前承吞的那件袍子可不就是这么被它扔了吗?
凤九又气又好笑:“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扔了就算了,放在你的这一堆里也不大合适。”
东华瞧着凤九的情绪也太像是假装不生气,便开口道:“还以为你会生气的,怎么未怪责我?”
凤九将玉带钩系好在东华的腰封上才罢手,然后抬眼望向东华:“哪有那么多功夫生你的气,你以为我是受气包啊?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人要紧事,何苦要为它们生气?”
东华似是很满意凤九的态度,道:“真有青丘女君的风范。”
凤九白了东华一眼:“那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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