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的人
死后的人
文/乔梁
程潜自杀的消息传出之后，所有认识他的人疯狂的追寻他的踪迹，但他消失了。自程潜自杀消息后第十五天，一个叫艾诺的女人出现，带着程潜的遗书办了一场葬礼。
艾诺认识前来参加葬礼的所有人，但没有人认识她。她站在家属的位置上，对每一个前来祭拜的人鞠躬，淡淡的笑容，无悲无喜。
所有人都质疑她的存在，甚至叫保安把艾诺撵出去。
艾诺从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里面有程潜所有的委托签字。没有人敢再造次，反而每个人都换了一副面孔。艾诺知道，这些人都只是想要程潜的遗产。
1.
程潜被陈家明，何明美夫妇收养那年七岁，被弃养那年十七岁，十九岁时遇到了自称是亲生父母的人，骗走了他所有的积蓄。
二十二岁那年开了一家公司小有成绩，养父母再次出现吃他的用他的还要把亲戚家的侄女嫁给他。二十五岁时终于忍受不了自杀身亡。
艾诺是他的心理医生，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见证了他最无助的六年时光。
2.
铛铛铛！
敲门声响起，艾诺起身开门，门外是程潜的养父母。
“你好，我是程潜的父亲陈家明，相比你也知道我。我是想问程潜的遗产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分配，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继承？”
陈家明搓着手，眼里都是贪婪的目光一点都没有悲伤的情绪。相比之下他的妻子何明美就做的很到位，眼眶红红的，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艾诺淡淡的点头，“程潜的遗嘱确实在我这。不过我要纠正你几点错误。第一，您在他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弃养了，让他连书都没有读完，严格上说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这第二吗？您没有权利继承他的遗产。”艾诺想了想道，“还有，作为父母甚至不知道孩子的死亡，您不觉得羞愧吗？”
陈家明听完瞬间黑脸，指着艾诺的鼻子道，“老子养了他十年，没有我他要饿死了，他的当然是我的。”
艾诺丝毫不怕陈家明，淡淡的说道，“或许不被你们收养，他过得会更好。”
3.
陈家明知道要不出遗嘱，气愤的摔门而出。艾诺望着门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何明美去而复返，犹豫的问道，“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痛苦，非常痛苦。”艾诺冷笑道，“您不觉得现在关心的太晚了吗？”
何明美脸上一阵红白交错，带着哭腔道，“他爸脾气爆，喝了酒好打人，我是为了他好才赶他走的。当年我也不想收养他，我自己的孩子都偷偷打掉，我不是故意的，可不收养他他爸就逼我，打我，骂我……”
何明美哭的声嘶力竭，仿佛要把多年的的隐忍全部哭出来一般。“是他爸想要孩子的，也是他不好好对他的！”
艾诺递了纸巾过去，她同情这个女人的遭遇，但并不能原谅她。为了自己将另外一个孩子卷入深渊，太自私了。
4.
福利院的院长找到了艾诺，她希望程潜的遗产可以捐给福利院。
“我们很惋惜如此年轻的生命就此消亡。但事已至此，我们希望他能帮助更多的人，我们福利院已经很难维持日常开销了。”院长恳切的说道。
“反正他跟他养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这个世界上在没有跟他有关系的人了，给我们总比给他们好。”
“这么说你们知道他过得不好？”艾诺难以置信道，“那你们在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去？”
院长无奈道，“我们福利院经营的不好，带他会来又是一笔开销，那么大了也不会有人收养……”
“你走吧，钱是不会给你们的。”艾诺从未想到，原来大家都知道程潜过得不好，却没一个人愿意帮他。
院长愣了一下，不满的质疑道，“你不是想独吞遗产吧？”
艾诺冷笑道，“随便你怎么想，遗嘱上没你们的名字就是了。”
5.
一个自称是程潜亲生母亲的人来找艾诺，手上有程潜儿时的照片和出生证明。
“我甚至可以跟你去验DNA，你要怎么才相信我？”女子焦急道，“他爸生病在住院，当儿子的不会想父亲死的。”
“你就是当初骗走他所有积蓄的人吧？”艾诺连冷笑都不愿意笑了，她就想替程潜弄明白几件事。“回答我几个问题，当初你们为什么抛弃程潜，几年前又为什么骗他？”
“因为……”女子扯了扯嘴角道，“因为穷啊！”
艾诺看了眼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是干净得体。人也不是面黄肌瘦吃不上饭的感觉。与其说穷，更不如说是不愿意承担责任。
“你走吧，十几年你未曾养育过他。至于生恩，几年前已经他已经报过了。”
6.
程潜公司的人一起来找艾诺，副总赵峰拿出一叠文件。
“程总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也十分的悲痛。但是公司这么多人要吃饭，他是公司的老总，没有他签字很多合同都执行不了。”
赵峰把文件推给艾诺道，“这是公司的转让协议，我想把公司买下来，钱虽然给的少了一点，但是他人反正都死了，父母关系又不好，不去帮帮兄弟了。”
艾诺看着上面低于市值十倍的数字，一直无波无澜的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是程潜的好朋友，好兄弟，公司的左膀右臂。现在也来占他一个死人的便宜了。
“程潜的印章和公司的公章都在我这，这段时间所签的所有项目都必须按时完成，并且不再接新的项目，处理好一切之后，公司将彻底解散。”
赵峰听了安诺的话吓了一跳，追在艾诺身后不听的说着，“不是，你在考虑考虑，公司前景非常好，有很多家大公司像我们跑出橄榄枝，不行我多加点钱也行，你考虑考虑……”
然而艾诺只留下高跟鞋渐行渐远的落地声。
7.
一群人来到艾诺的工作室，将工作室砸的稀巴烂。艾诺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围在中间。她想报警，手机却被人给抢走了。
“把程潜的遗嘱拿出来，不然今天就叫你好看。”其中一个人甩了甩他健壮的胳膊，威胁意义十足。
艾诺看向陈家明和那个自称是程潜亲生母亲的人，他们俩人坦然的跟她对视。
陈家明淡笑道，“你不用恨我，把遗嘱给我们，我们会赔你工作室钱的。”
艾诺走向储物柜，从里面拿出遗嘱的复印件，上面程潜的签名异常醒目。
陈家明开心的接过遗嘱，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不可能，我养了他十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一定是假的，你们给我砸，狠狠地砸。”他疯了一样大吼，“那个女人呢？往死里打她。”
艾诺已经走出了工作室，听着屋里传来的嘶吼和巨物落地的声响，突然就笑了。
8.
艾诺从警局出来后又回到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工作室，她看淡了许多，决定出去旅行。明天这里就归别人所有了。
“那个，请问你是艾诺吗？”一个男孩怯生生的问道。
艾诺不认识他，疑惑的问道，“你有什么事，若是咨询的话，你也看到了，不行呢。”
男孩看了看满屋的狼藉，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好。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小声的问道，“请问，程潜是去世了吗？”
艾诺惊讶的看着他，这些日子，程潜的父母，亲戚，朋友都来找她，她实在想不出这个男孩的身份是什么。
“我是他的同学，听说他去世了很难过，想去祭拜他。”男孩腼腆道，“很奇怪吧，过来好久才来找你。”
艾诺好奇道，“你为什么想要祭拜他？”
“因为他帮过我，每次我被欺负都帮我出头。”男孩遗憾道，“我很想跟他做朋友的。”
9.
艾诺带男孩去墓地时，发现一个女子带了花来看程潜。
“小楠？”艾诺下意识叫出女子的名字，那是程潜的前女友。
小楠回过头，迷茫的看着艾诺。
“我是他的医生。”艾诺自我介绍道，“你来看他了？”
“嗯。”小楠把花放下，神情悲伤道，“原来他生病了啊？什么病呢？”
“抑郁症。”艾诺不想细说程潜的病，转移话题的道，“花很漂亮，什么花？”
“萱草，一种不常见的花，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小楠抬头苦笑道，“你知道萱草的花语吗？”
艾诺摇头。
小楠带着哭腔道，“是孤独啊！他从来什么都不跟我说，自己默默的承受，默默地死去。他就是个混蛋……”
那天艾诺没有安慰小楠，小楠蹲在墓碑前哭了好久。天边的火烧云红的刺眼，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
可以程潜已经看不到了。
10.
艾诺想起程潜说过他最爱的是萱草，原来花语是孤独的意思。
一年后她再去给程潜扫墓，发现墓碑旁依然有一束萱草。
见证了那么多的人间冷暖，艾诺难得的会心一笑。
她喃喃的说道，“原来，一直有人爱着你，真好！”
文/乔梁
亲爱的，哪怕生活再艰难，哪怕亲朋都远离了你，但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依然有人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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