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养猪记

罗帮义文

“40头能繁母猪300元一头，小猪崽400一对、肥猪5块一斤卖不？”山娃心一狠，回答全部卖。虽然这是要赔本，但这样养下去，裤衩都要赔掉，干脆卖掉就不会再赔，也不用天天接到银行催债的电话。上完最后一头猪，看着远去的拉猪车，山娃心里落着泪“这辈子再也不碰养猪这行业”。

  山娃从小就喜欢挑战自己，特别是很多人不看好的事，对他来说都想着去尝试。初中毕业后，家里为了让他学习一门技术，他被送到技术学校学习，所学的专业是摩托车维修，对于当时条件还不好的农村，摩托车这个交通工具还不受群众的欢迎，村子里也没有几辆摩托车，原因是大家都在温饱线上徘徊，对这种交通工具想都不敢想。在学校学习中，由于他天生就聪明，对摩托车维修又出奇地喜欢，成绩也就名列前茅。

  三年的技校学习，山娃毕业时就被五羊摩托销售的维修点招去，成了一名修理工。在一个小城里，摩托车成了城市人的身份象征，买摩托车人一年比一年多，短短几年摩托车保有量大得惊人，维修行业也如鱼得水。山娃由于维修技术好，很多车主到维修店都要求山娃亲自修理，从员工到维修部主任，山娃的名气也在这座小城里没有车主不知道，在98年，山娃每个月就可以拿到1万元的工资，他还做点私活，通过几年的拼搏，山娃在县城里买房，也在县城里第一个买了10万多的私家车，赢得很多同龄人的羡慕，也让很多同行嫉妒。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一次他没在修理部去帮一个摩托车路上抛锚朋友急救，这朋友和他关系很好，他也就想私人把他解决一下，可就在这次，很多嫉妒他的同事不问清事实，就把他告到了公司，公司也想治一下他的傲气，给他的处罚是降级降薪。

从小就没吃过亏，又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山娃来说，这样的处罚对他太不公平，一纸辞职书，头也没回离开了公司。

  离开公司，他没有店铺就开始了打游击把别人修车，凭着自己的技术和积累下的人气，开始几年丝毫没影响山娃的收入。可时代在发展，很多东西都被新的东西取代，特别是摩托车，没几年就被汽车所代替，修理摩托的营生一年不如一年。可城市淘汰的东西，农村并开始兴起，很多公司找代理经销商，山娃看准了农村市场，毅然决然地卖掉县城的房子，以40万的保证金拿下豪爵在乡下的销售代理权。

他在自己老家的乡镇上开了一个豪爵销售及修理店，开业当天恰逢街天，把他的销售店围得水泄不通，来捧场的都是乡里乡亲，特别是镇里的领导也来给他撑场面，山娃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看着营业执照上法人是自己名字，他觉得自己春天就到了。果不其然，山里的土特产开始一直高价位运行，群众手里开始有了钱，自然购买摩托就成了群众攀比的首选，最高记录一天能卖出100多辆，第一年他卖出1000多辆，成了镇里个人经营中的纳税大户，加上他服务到位，推出很多购买摩托三包的举措，销售量逐年提升。短短5年间销售4900多辆，成了销售大王，自然他也赚到了人生最大的一桶金，他在销售的同时，把修理店开到每个村庄。只要提到山娃的名字在镇里没人不晓。

  第一家盖起小洋房，在喜迁新居这天，山娃发出了近500份请柬，当天所有他销售出摩托的车主来祝贺，摩托车摆满了村里两个球场，鞭炮声响彻山娃老家，山娃第一次大动作杀了10头猪，2头牛，4只羊来感谢大家，他不收礼金，在吃席期间，“感谢大家对我山娃的厚爱，你们是我山娃的衣食父母，没有你们的支持和帮助，我不能有今天，大家尽情地吃好喝好”。大家给予一片掌声，大家都羡慕山娃父母生了一个能干的孩子。总部的人也来祝贺，给了山娃4万元的奖金，山娃让他的徒弟去统计参加祝贺老人，并把公司所奖励的奖金发给老人，这一举动让公司领导都觉得不可思议。在饭桌上，公司来的人整整吃了10大碗猪肉，对山娃家的猪肉赞不绝口。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就为山娃养猪埋下伏笔。

  农村也变化很快，收入的提高，大家在建起洋房时，对摩托车也逐渐失去兴趣，小轿车开始走入群众家庭。山娃销售开始萎缩，最后一年也销售不了10台摩托车，维修也除了大修，小修很多人都能亲自动手。没办法，他撤掉了很多点的修理铺，只保留生意还可以的几家，代理也退了。

  就在这年他娶了村里的村花。刚从大学校校门的李燕，从小就爱学习，人漂亮而且聪明，特别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重点大学，更是十里八乡同龄男人的心中偶像，在读书期间，山娃曾经资助过李燕，山娃比李燕年长9岁，毕业后很多人踏破了李燕家门槛提亲，可李燕总是以不合适为借口来回绝，山娃也没想过会和李燕成为夫妻。李燕在学校学的是兽医专业，她想创业，但苦于没资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山娃和李燕在县城吃饭，在结账时，老板把一盘猪肉价标得很高，李燕说，如果我有资金养猪，一定让小城猪肉降下来。就这一句话，山娃又想到迁居时总公司人对山里猪肉的夸赞，他有意去和李燕接触，志同道合的人很快就想到一块，山娃让李燕拿出养殖计划，当看到投资只有30万的猪场时，真的是财大气粗，山娃让李燕扩大到200万，赚了大家按6:4分成，赔了全部算他的，就这样开始建养猪场，大规模的场地很多人都劝他别干，风险太大，可山娃从来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就大张旗鼓地干，可就在养殖品种上，山娃和李燕出现了分歧，山娃要求养本地山猪，李燕坚持要去外面拉新品种，闹得差点让项目搁浅，最后，李燕说如果赔了，就一辈子伺候山娃，山娃也知道自己不懂养殖，知道李燕是专家最后只好妥协，500头猪开始饲养，所有的饲养都是按科学开展。

山娃建猪场养猪又成为整个县的一个热门话题，大家都有事无事地来参观，山娃做上了甩手掌柜，对这些方面他不懂，每次参加饲养都让李燕追走，说他别碍事。两个人在相处中，山娃逐渐爱上李燕，但每次李燕不要他帮忙，山娃觉得自己文化太低配不上李燕。都说女孩不仅喜欢有钱的男人，更喜欢有上进心的男人，山娃偷偷购买了养猪的书籍，不懂就请教李燕，逐渐为李燕分担，两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爱就开始从萌芽到开花。

  第一年养殖在出栏时猪价让人欢喜，第一年让两个人赚了个盆满钵满，两个人在收获金钱时也收获了爱情。

山娃是个心很大的人，他想再扩大规模，准备养1000头，他整天分析来年猪价，可就当他去进猪崽时，猪崽开始涨价，他咬咬牙还是进了回来，当年他决定留100头能繁母猪，这样就不用被猪崽而烦恼。结婚后山娃成了忙前忙后的人，李燕每天都研究着饲料的配方，猪场的事让山娃忙得顾不上摩托车修理店的事，还好有他兄，弟帮忙打理，他很省心。第二年山娃卖到了猪价最高位，让夫妻俩体验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好事接二连三，李燕怀疑，可一检查要长期住在医院里保胎，这就让山娃全部接过养猪场所有的事，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山娃2年赚了上千万，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村里群众也跟风养殖，没钱就向山娃借，村里想大规模养殖的农户贷款时，银行要求担保人都要有山娃担保才放款，都是隔壁邻居，山娃的心软也就给他后来几乎倾家荡产埋下了炸弹。

一窝蜂地搞养殖，小猪崽价格到历史高位，大家都把猪称为“金猪”，玉米、豆粕价格上涨，到猪出栏时，猪价如白菜价，大家都赌猪价会上涨，李燕让山娃迅速处理，山娃没听跟着大家赌，钱不断砸进去，银行从上门服务到上门催收贷款，山娃担保的4户农户，各种压力作用下，有的自尽了事，山娃成了银行对象，自动把山娃的存款划归无能力还款的担保农户，从千万富人一年下来卡里余额为零，最可怕的是，卖饲料的人过去送货上门赊账都不怕到不付现金不卖饲料。

  孩子马上要出世，家里除了一头头肥猪和猪崽，山娃成了一无所有，他辞退了工人，就在欠工人4000元工资跟别人借时，所有好朋友不是不接电话就是说没钱，这让山娃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每天看全国猪价，看到很多所谓“专家”预测，山娃又充满希望，可等到预期还是一跌再跌。  山娃已经走投无路，申请贷款最后回复是不符合条件，山娃想想过去在银行座上宾的风光，再看看现在所有人的嘴脸，他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每天到一到饭点，叫得让人头皮发麻的肥猪，他已经无法看到转机。

只要有人来收就卖。看着出世的孩子，他很欣慰，李燕看到一年就白了头的山娃说“没事，亏了大不过另选出路重头再来”“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半辈子所有积蓄都搭进养猪这个行业里，以后要让你过穷日子了”“没事，我们会好的”。

  山娃一家回到家，他把猪场转租给养牛的人，他又开始经营起老本行，只不过他在干本行的同时又去学修汽车。孩子一岁时，李燕考入公务员队伍。

农村养殖有风险，跟风养殖更是不可取，山娃的结局算是最好，只是把过去奋斗的钱全部赔掉，很多跟风的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出困境，市场规律谁也掌握不了。割你韭菜的是你看不到的那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