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瑞年在家里再也呆不住了。今儿算是梅子的大喜日子,可又算是他的啥日子呢?他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愿意去想,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件又一件的往事。……往事混乱不堪,有他,有梅子,还有……李玲玲。
想到李玲玲,他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自从三姐出嫁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她也许回过石门沟,但是却再也没到郭家门上来过。瑞年也没再打听过她。去年国庆节前后,玲玲跟衍荣结婚了,是在城里结的,听说是啥集体婚礼。汪耀全两口子早早就上县去了,在城里呆了二十多天才回来。回来之后,便背着一挎篮喜糖在整个石门沟走家窜户的逢人就发,只说是衍荣跟珺瑶都是国家干部,讲究新事新办,没有待客,觉得对不住石门沟的乡亲们,所以请大家吃个喜糖……
此后,汪耀全两口子便经常往城里跑,就连过年也是在城里跟衍荣两口子在一块过的。他老两口也没心思经管承包地了,租给大儿子衍宝种着。
由于玲玲从小就跟衍荣定了亲,所以她跟衍荣结婚,瑞年一点也不奇怪。可是汪耀全到他家来发喜糖时,他心里却仍止不住有些酸楚。玲玲曾同他是那么的好,让他梳过头,让他抱过,让他亲过,还让他……,他心里清楚,正如她所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是现在,整日陪在她身边,与她同床共枕的却是汪衍荣。
梅子呢?……一年前,甚至半年前,不管是他还是梅子,或者是旁人,谁会想到她竟成不了他的媳妇?……梅子曾经离他那么近,可是陡然之间竟又距他那么遥远!当他想到梅子很快就要被李凤珍介绍的那个男人搂进怀里时,心底里不由得升腾起一阵悲凉,更升腾起一阵愤怒,便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一句:“李凤珍,你倒做的是怂媒!”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后,便霍地站起身来,冲出门去。
他呆呆地站在场院东侧的那棵核桃树下,扬起头张望着东院子。李家那边倒还真有些祥和的喜气。场院边的椿树上,除了野雀外,更有五六只相思鸟婉转的鸣叫着。场院中间,三四只母鸡欢快的跑来跑去。大门洞开着,可是并不见人出人进,明显的少了热闹,也算是这大喜之日的美中不足吧?
可是突然间,瑞年又恍然明白了,梅子今日只是相亲,不是看家更不是过礼,因此是不会有人来送礼的。好半日过去了,也不见梅子从那门洞里走出来,那她在干啥呢?肯定是在梳妆打扮呢!一定是点了胭脂、抹了粉,还穿了簇新的红衣裳,等吴贵来了,好给他看呢!
他仿佛看到了梅子满面含春的在跟吴贵喝交杯酒……
噢,不,今儿还不是喝交杯酒的时候,可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肯定就要喝交杯酒的。反正,从今以后,梅子就是别人的人了,与他郭瑞年再不相干了。他又想,干脆装着去道喜,跑进那大门里去看一下,看她到底高兴成啥样子?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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