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雨中呼喊》是作家余华首部长篇小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却出自一位幽默的作家笔下。
忘记在哪里听过一段表达,大致意思是说,文字是自由的,不是给生活唱赞歌的工具,没必要非得把苦的说成甜的。我也认同,因为一味黑白颠倒,人就会懵,慢慢地真的就黑白不明了。
苦,有个特点,若笑着说苦,苦则更苦,而听孩子说苦,这苦就又翻倍了。《在细雨中呼喊》正是一个苦孩子的回忆录。
这个苦孩子叫孙光林,他有爸有妈有哥有弟,按理说,有至亲陪伴,这孩子应该苦不到哪里去。但孙光林的苦,苦在他的亲人完全不在意体面,完全不掩饰丑陋,人之初,恶相对,孩子的认知在黑暗和孤独中慢慢建立。
他的爹叫孙广才,这个人可能是孙光林一生最大的耻辱。一辈子都像个发情的牲口,不论对孙光林的妈,还是对村里的寡妇,甚至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儿。女人对他而言,是泄欲的工具,是生孩子的机器,是家里的劳动力。
孙光林还有个爷爷叫孙有元,但在孙广才眼里,就是个“老不死”的累赘。而爷爷做了错事,会嫁祸给最年幼的、连话还说不清的小孙子。
在孙光林儿时的记忆里,他更愿意把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军人当成自己的父亲,这个军人是他的养父,在他六岁那年,稚气未脱的他,就像个玩具一样被送人了。但只有五年,又重返家里,离开时,没人不舍,回来了,没人欢迎。
孙光林的母亲逆来顺受,毫无主见,刚刚生产完,就拖着虚弱的身体到地里给丈夫送饭,却因为送晚了,而被训斥,她只解释,没有半点怒气。当她知道丈夫爬上了寡妇的床,她选择隐忍不语。对于孙光林而言,这个母亲可能是比他这个孩子更需要保护的。
他的哥哥孙光平在孙光林幼年时,闯祸就会嫁祸给孙光林,“嫁祸”成了这个家的传统。最夸张的是,孙光平成年后,竟然也爬上了寡妇的床,而这个寡妇的床,他爹也爬上过。
孙光林始终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他在孤独中成长。因为习惯了孤独,所以面对亲人离世,他的木然让人觉得心凉。他在回忆里,似乎很少用到“爷爷”“爸爸”“哥哥”“弟弟”这些称谓,即便用到,也没有听出语气中有多少温情,他似乎更习惯直接说名字。
孙有元是在孙广才的盼望中去世的,孙广才知道自己的爹去世了,如释重负地笑了,连声说:“总算死了。”
母亲去世后,孙广才意外地伤感起来,他到媳妇儿的坟前痛哭,可能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是坟里的这个女人给了自己一个家,但他并没珍惜。他死在了粪坑里,他的死,仿佛概括了他的一生,又脏又臭。
孙光林的弟弟孙光明是溺水身亡的,还有个说法是为了救人才溺水的。孙光林却是这样回忆:“将舍己救人用在我弟弟身上,显然是夸大其词。弟弟还没有崇高到愿意以自己的死去换别人的生。他在那一刻的行为,来自于他对那几个七八岁孩子的权威。”
孙光林的回忆很灰暗,当然这里面有他个人的偏见和臆断。但阳光照射的台阶上,永远不会长出苔藓,苦孩子的苦只有他自己懂。
透过虚构看现实,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人人皆有苦楚,苦像影子,艳阳高照时,却在你身后,生出一片阴暗,躲不掉、逃不开。有的人没搞清楚这阴影是跟着自己还是跟着太阳?却坚定认为太阳无过,都是自己的错,弄得自己苦不堪言。
最简单的事儿最容易被忽略,世间万物谁没有影子?烈日下,阴影里才最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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