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早饭都是在楼下吃包子,那包子很漂亮,标准是统一的,十八个褶,面皮洁白光滑,肉馅原色紧凑,这不禁使我想到了王小波《黄金时代》中“破鞋”陈清扬的乳房,可我知道我吃掉的只是包子而已,不过这包子却始终吃不出我内心包子的味道。
我的舌尖记忆告诉我,包子只有一个味道,就是芹菜肉的。肉是姥姥春天养的那只小猪秋后被姥爷宰掉留作年货的猪肉,芹菜是菜园里最晚收割,然后放进地窖贮存的芹菜,由于长时间在地窖里贮存,并不是新鲜芹菜的味道,汁水也没那么多了,但口感依旧脆爽。
外婆那个年代的人大都生活得很节俭,这一点从对粮食的爱惜就看得出。和面的时候,外婆会把剩下的米饭一齐和进面里发酵,所以很多时候我经常能在包子的面皮里吃到一颗颗的米饭。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用筷子把肉馅夹出来放进碗里留作最后吃,第一步当然是把包子面皮里的米饭先吃光,接着吃皮,最后吃馅儿。
小时候的农村还很落后,外婆家也没有和面压面的机器,整个包包子的流程都是人工操作完成。每一次吃包子之前,那一定是前一天计划好的,当天一早外公会从外面的一口缸中把冻肉拿到屋子里自然化开,然后就去打扫院落,待院落打扫干净就会回到屋内洗漱,那个蓝边黄花的搪瓷脸盆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上面盖着盖子,隆冬时节,这样保温。
那个年月冬闲时北方都是吃两餐,故而下午会早早准备。又是外公爬下地窖取出一小扎叶子泛黄的芹菜,到外屋摘洗好以后交给外婆。
一般这个时候我都会穿戴严实,因为这个时候我要跟在外公后面和他老人家去准备柴火,本着就地取材的原则,北方农村冬季生活造饭取暖一直以玉米或大豆秸秆为主。印象中,外公身材高大,每次背柴都是满满一背,走在后面能挡住整个人,我最喜欢这个时候跟在外公身后,那时候的我还不清楚密度这个概念,只是固执的认为外公连这么重的柴都背的动,年轻时候在部队扛枪岂不是轻轻松松!
回来后我发现姥姥居然已经包好了满满一个盖帘的包子,我就只能是晃着我的大脑袋苦思冥想包子馅是如何包进去的了。
姥姥早就把锅里加满了水,就等姥爷背柴回来,几个表哥想和我争抢填柴的工作,那我肯定不会谦让的。这个时候我会牢牢盯着那口土灶,保证把火生的旺旺的。然后一边填柴一边不停问姥姥包子熟了没,包子熟了没……
姥姥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却仍然清楚记得我最多吃过八个包子,八个芹菜肉馅的包子。
只愿姥姥能一直健健康康,我知道那芹菜肉馅的包子就永远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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