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那时,不过年少

作者: 梨花公子羽 | 来源:发表于2015-12-25 17:32 被阅读953次


    【小说】那时,不过年少

    文|公子小花

      “希哥,又去泡图书馆了吗?”

      彦希,江湖人称希哥。其实这是她高中同学对她的旧称,一直延续至今。因为比较活泼爽朗,大大咧咧,对事少一根筋,颇有男子汉气概,闺蜜成天对着她唱套马杆的女汉子你威武雄壮,于是便被班上同学冠上如此花名。

        上了大学以后,她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看书,一天到晚找不着影儿。也会时常在微博朋友圈上发些小说片段,外加一些感情真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恋爱高手感情大师。其实那些小说都是她自己写的。她的爱好是看小说、写小说,在高中那会儿已经开始写了一些,但在那个题海战术横行的时代,她的小说总是因为周考月考段考期末考而被搁置,然后便被束之高阁。免不了,她那一身文艺女青年气息被淹没在数学题物理题化学题里。

        高中毕业以后,此人立志势必要施展满腹才华,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奈何凄凄惨惨戚戚,暑假那会儿把以前写的稿子重新润色好几遍,自觉得故事写得曲折委婉荡气回肠,投到杂志社,不是石沉大海渺无音信,就是回复:您的文章很符合本杂志风格,但是情感火候尚且拿捏不足,很遗憾没有被采用,望继续支持。可她就是秉承着一种既然没有把自己写死,何不继续往死里写的原则,天天抱着各大名家大作拜读,写批注记笔记,研究典故出处,写读后感总结文章情感脉络表现方法,从中找到灵感便立即没日没夜的写小说。她相信终有一天,文风切换自如之时,会有慧眼之人,将她收归麾下。

        然而,她以这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度过了大学的毫无波澜的第一年。

        这天一大清早,彦希就想死在床上。世界上的人起床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为了生活,一种是为了梦想。彦希还欠那么一点点,既不想放弃梦想,又依恋被窝的温柔乡。但是温柔乡是英雄冢,自古如此。于是她把被子一掀,一咕噜跳下床。还以为这么早室友还没有起床,没想到一转身就被贴着面膜的金毛室友给吓得魂不附体。

        叮,手机屏幕上提醒发到杂志社的邮件有新回复时,正在吹着刚出炉开水的希哥一个激动,手中的开水争先恐后碾压过嘴唇,桌上的书湿了一大片,嘴唇没能幸免,成功改头换面变成肉肠。她扯着高分贝女高音,解锁查看邮件。“啊!啊!啊!啊!啊!”稿子被录用了!

        肉肠嘴激动得吐不出一个音符,赤着脚狂蹦乱跳,心情波澜起伏堪比海岸回归大陆、六合彩中了头奖、坐在火箭直奔月球时的感受。对于一个投了几十篇稿子而不被录用的人来说,收到这么一条回复,那自然是感觉倍儿爽。一定是上天看到我这么废寝忘食的努力写文章的恩赐,阿弥陀佛,这一烫,值了!

        结果,室友一句话将她的兴奋热点扯到零下二十度。

        “喂,胖子希,别蹦了,就你那二百五的体重,我们还没有做好防震工作,这三楼分分钟就要沦陷了。”

        不毒舌你会死啊,我不就是胖了一点点矮了一点点吗,哪里有二百五,要是放在平时,老娘准和你斗法干架。彦希努了努嘴,继续盯着屏幕上的邮件,歪着脑袋不舍得抬头。

        其实金毛室友挖苦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就是喜欢挖苦任何处于兴奋状态的人,当自己是圣母玛利亚能拯救人于尘世的水深火热,一直昂首着姿态以为人人唯她马首是瞻。平时上体育课也要蹭着高跟鞋扭扭腰肢甩甩波浪卷的金毛再加几个高能媚眼,恨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会拜倒在自己的高腰裙下,粗俗!

        至此,这枚活得比爷们还糙的女汉子人生开出了新篇章。可能是她刻苦写文产量也比较高,末了还请各位编辑多多指教,并附上自己的微信。杂志社的一个昵称爵风的编辑加了她,平时对她的作品圈圈点点,评论起来一丝不苟。于是,这个编辑的形象在彦希的心中赫然高大了起来。不过,除了有关稿子和名字以外的事他都没有提。本想膜拜瞻仰一下这位对自己的作品锲而不舍的“导师”尊容,也不知对方是把自己设置了权限还是怎么样,他的朋友圈一条动态都看不到,郁闷!

        “嘟嘟嘟......”手机铃声响起,是个同城的陌生号码。她的手机除了爸妈以外向来无人问津,听说最近有很多电话盗取手机资料的事件,彦希立即警惕起来,瞬间筑起心里那道铜墙铁壁架上多台机关枪,准备着要是一听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即扫射让对方死在襁褓里。

        “喂,请问是燕子溪吗......”一个男子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像一阵风吹过......听到这声音,彦希一度以为对方是自带背景音乐的人。如此温柔了,像和暖的阳光。在这富有磁性的雄性声音下她直想流口水,心里的全副装备瞬间土崩瓦解缴械投降,立即脑补出无数个对方的脸孔,天安门广场阅兵仪式一样一个个飘过她的脑海。

        “是的......”彦希惊讶得眼睛瞪得铜铃大......等等,等等等等,这不是自己的笔名吗......

        “我是夕月杂志社的编辑,经常和你讨论文章的那个。是这样的,最近的读者之声里,你的小说受欢迎度十分高,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谈一下签约合作的事......”

        什么,自己没有听错吧,签约。等等,等等等等,容我求证一下。她使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有没有做梦.....

        “哎呀!”是真的疼。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签约吗?”

      “ 愿意,愿意,愿意,” 她彦希当然愿意,心里在扬鞭策马奔腾,就像一路挥剑斩荆棘,击溃对手抢得皇冠胜利归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无以言说。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能成为一名作家,就算最后只能是一个没名没姓的撰稿人,只要能在写作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说什么都愿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十九岁就能够和深受广大读者爱戴的夕月杂志签约,这比进了好莱坞拿到奥斯卡奖还要刺激。

        于是,这场对话便在彦希兴奋的抖音中结束。

        对,她就这点出息。

        明天要去签约了,一脑子都是这三个字,签约了,签约了。天空飘来三个字,那都是大事!

        老妈说了,比较正式的场合要打扮得正式些。于是乎,这天,彦希踩了一向讨厌穿的高跟鞋,擦了厚厚一层BB霜就像刷了墙上的腻子粉。整个化妆过程就像在做生化实验,呛了她一嘴巴和鼻子的粉。然后一脸惨白,像个幽魂一样飘来飘去。

        “哟,溪哥,整的跟个白血病患者却穿的像棵圣诞树,去约会也犯不着啊?”金毛室友拿着睫毛膏刷了又刷睥睨着眼,冷不防从背后放出利箭。

        彦希一秒之内做了一万次深呼吸调节自己将要澎涌而出的洪荒之力,对,就是这样,要有气质,保持微笑。对这种人民公敌,不必理会,生气了还伤心伤肝伤肺,干嘛浪费那点感情。于是她华丽丽的甩了个头,潇洒离去。

        咖啡厅的落地窗前,一个男子在搅动着手里的咖啡。男子长得干干净净,白衬衫,耐克运动鞋,应该就是他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微信里面昵称复古、语言凝练、谈吐老成、思路清晰的编辑竟然这么年轻,看样子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简直是国民初恋。哦卖瓜!

        不过谁说的编辑一定要是鼻梁上架着玻璃瓶底老气横秋的大叔大婶,这可是青春文学的杂志,搁一个大爷那能行吗?人郭敬明不就是而立之年没到就从一个作家变成了导演吗。对,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于是,她整了整衣冠,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刚要踏进咖啡厅,便听到咔的一声。

        怎么感觉自己瞬间矮了几厘米!

        她下意识看了看脚底下,发现鞋后跟居然被门槛给卡!断!了!老妈当初可是说了这双鞋是她一个月工资买来的呢,为什么这么短命?完蛋了,想我彦希英明一世,居然被这小小的高跟鞋折腾的如此这般,怎么办,怎么办?

        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她提起鞋,猫着身子,卸盔弃甲灰溜溜逃走了。逃到一半,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倒退几步,x作家的签售海报十分醒目。她猛地愣怔住,呆立了好久,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地想了什么。然后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这样不行,好不容易等到个签约,这样逃走了,签约丢了不说,给人留下坏印象,万一以后都不会录用我的稿子了可咋办?这可是我的梦想!思来想去,最后她大义凛然,既然这只鞋跟抛弃了另一只,索性让它殉葬。

        于是,一个女生穿着一双一高一低的破鞋子出现在咖啡厅。

        虽然这个女生平时一顿两大碗,长得跟成吨肉粽似的。但掰个鞋跟,最后才掰断了三分之一,力气这么小!浪费了国家粮食!不过也不是她不努力,谁叫鞋跟断了不该断的地方,她真真尽力了。

        “您好!”彦希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肉嘟嘟的脸像压扁的柿饼,两个酒窝深凹进去变成苍蝇眼。

        白衬衫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嘴巴惊讶得都要咧歪了。想着哪里来的可怜姑娘,脸色这么差,鞋子还是掉跟的。

        彦希看对方没有叫自己坐下也太不礼貌了,而且呆头楞脑的,空了一副好皮囊。她便自顾自地坐下来,没等对方开口便点了一杯牛奶。

        “小妹妹,你坐错位置了吧!”白衬衫看着牛饮的彦希发问。

        小妹妹?自己好歹也是发育良好要胸有胸要臀有臀一枚可爱的胖子好不好,要长得志玲姐姐那样长手长腿锥子脸的才是女生吗?彦希直接笑喷了一桌!

        白衬衫满脸嫌弃,她赔着笑脸把桌面上被她喷出来的橙汁好生擦干净。还好她当时转过了头没喷到白衬衫身上,不然她就是死一万次也是死不足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出于礼貌,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绍:爵风编辑您好,我是燕子溪,经常请教你点评文章的那个燕子溪。

        对方一听,上上下下奇奇怪怪打量了她一番,打量得她直哆嗦。

        “你就是那个B大的学生?”白衬衫的小眼神告诉她她是外星入侵的UFO!

        "是的。"

        "哪一级的?"

        “08级啊。”

        “哪个学院?”

        “文学院啊!”

        “好巧!几班的?”

        “二!班!”

        彦希终于憋不住了,嚯地站起来,拍桌子大喝,女汉子本色显露无疑,“诶,我说你这人是来签约的,还是要查户口相亲的?说,爵风编辑给你弄哪去了?”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提签约,还问一些不带油盐没有建设性的问题,肯定不是爵风编辑。对了,还有一个更有争议性的一点!那就是,他的声音也不一样。

        “哦,爵风编辑被主编临时调去跟进杂志名家对话专栏了,让我来负责与你谈签约合作,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彦希将信将疑,但只是没理由不相信。当时编辑没有说清楚,只交代看到白衬衫,耐克运动鞋的就是了。不过也没有说是不是他本人!

        “抱歉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苏辰,夕月杂志社的实习生,以后还请多多配合我的工作。”白衬衫故意强调了以后两个字,挤出了个僵硬的笑容,站起来伸出了手。彦希把白衬衫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盯了个遍,在她看来,这人的笑意里暗藏玄机。她缓缓挪动那圆滚滚的屁股,小心翼翼地和白衬衫握手,暗地里,突然加大手劲。苏辰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友善而甩开,反倒笑得更加有深意了。

        随后,便是谈任务与稿酬。刚开始彦希对拟好的合同处处找茬,这里不明白那里不同意,谨慎的很。谈到一半她的态度突然扭转得跟个地震仪一样翻天覆地,整个过程都是笑呵呵地点头,没有任何问题。女人,还真是善变!

        走出咖啡厅之后,彦希因为半个小时前爵风编辑发来的那条消息猛拍脑袋,一定是自己悬疑小说看得太多了,误会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本来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给苏辰道个歉,发微信嘛显得没有诚意,应该请吃个饭什么的才好,但一向健忘的她第二天就给不记得了。

        可是后来彦希和这个人隔三差五能见上一面,不是在编辑部,而是在学校。这位实习生身上安装了雷达,哪哪都能找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自己生活里的常客。

        彦希记得苏辰第一次出现在自己学校是一个周一下午,那会儿是诗词鉴赏课,她正坐在位子上专心致志地读纳兰词。突然旁边蹦出一个声音,“你很喜欢这本书啊?”然后是一阵吸管吸空气的嗤嗤声起起伏伏。

        “对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书。”她回答,没在意地转头看对方,然后吓得她直接连人带椅子摔倒了,一坨肉稳稳当当砸在地上。

        “你这货什么时候空降的?是人是鬼?”

        “你好啊,彦同学。”苏辰咬着吸管吸奶茶,扶她坐了起来。

        “苏,苏,苏,苏,辰?你怎么在这?”

        “因为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啊,以后就叫我苏同学吧。”

        怪不得当时他说好巧!可是还是有哪儿怪别扭的,彦希心里犯嘀咕。

        “这你就信了,啊哈哈哈......这么容易被骗,傻瓜,”苏辰笑道。

        彦希向来抵触别人骗自己还说自己傻,关键时刻脑袋又少了一根筋,忘记了这是课堂,脑子充血,一把抢过苏辰的奶茶,大喝一声:“说清楚!”

        这希哥叫的一点没错,霸气!

        奶茶四溅,以一米为半径画了个半圆周,这范围以内的同学悉数遭殃。整个课堂安静了。

        倒霉的是她还碰上一个长得对不起观众的刻板老师。最后,两个人毫无悬念地被轰出了教室罚站,头顶着三个粉笔盒,一站就是两节课。还好她的金毛室友没有和她一堂课,不然给她看了笑话没个防弹衣是顶不了她的唇枪舌炮了。

        “彦同学,你刚才真是勇敢,呵呵呵呵哈哈。”下课后,苏辰跟在彦希后面屁颠屁颠地走,像皇帝身边的太监。他见彦希没搭理自己,既是赔罪又是讲笑话的。可是彦希脸上的那两个酒窝始终没有出现,就他一个人在干笑。

         “哎呀!我说苏大爷,您老都一把岁数了,好好的不在实习岗位上待着,跑到我学校瞎凑什么热闹。”

        “对不起啦,燕子溪大人你肚子大能撑船哦。”

        彦希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这货变着法儿说自己胖?而且她一向对自来熟的人过敏,但是苏辰的外向,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吃麻辣烫,隔壁的张翠花麻辣烫,听说超级好吃。特别是魔芋丝、土豆粉、肥牛、鱼豆腐......”他噼里啪啦罗列了一大堆吃的东西出来,都是彦希喜欢吃的,说得彦希的味蕾有了反应胃里泛出了盐酸。后来就连脚风也转了向,鬼使神差的跟着苏辰去了张翠花麻辣烫。

        她身上的那坨肉自然不是喝白开水长的,苏辰说随便吃,彦希便点了一大堆,加辣加辣加辣!谁知道他不能吃辣,吃一口嘘呼嘘呼,然后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啊哦,爽!再吃一口,阿西,流着鼻涕,嗷呜,好爽!麻辣烫缥缈的雾气中苏辰虚起小眼睛说,他最近审稿老是出错,编辑让他重新找一下校园生活的那种感觉,所以想到了来彦希学校蹭课,以后自己就是彦希的同学了,哦不,是大同学!

        彦希想,审稿和校园有什么关系啊,再一想,好像有点关系。“好吧,上次我误会你,这次你连累了我,就算我们扯平了。”于是彦希拿起一杯茶豪迈地说,大同学,那就让我们以茶代酒,为文学革命作奋斗。

        以后,大同学隔个两三天就会来彦希学校,寻找青春元素,大同学是这样说的。为了纪念革命友谊,大同学每次都会请自己去吃张翠花麻辣烫。一如既往的重辣重辣重辣!彦希突然有点期待这个革命战友的到来,开始觉得他身上哪哪都是萌点,就连嘴巴边上挂的那一抹鼻涕也变得俏皮起来。看到他她就会笑得花枝乱颤,开心!没遇到这人以前,她的生活只有图书馆,这人闯进来了之后,原来世界是这么的大。

        后来的后来,彦希发现,大同学好爱晃神,老喜欢看着一个地方发呆。那一次,她印象最深了。他在一节课上发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呆,一秒也没停过,也不知是盯着哪个美女的后脑勺瞎看。

        下课了,和大同学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没多远,自己就被大同学按在墙上壁咚了。虽然是用手指挡住了嘴唇,可是彦希还是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那个时候,金毛室友好巧不巧刚刚从自己的身边经过,还好她没有看出来那个人是自己,不然第二天准能出个特大新闻:胖冬瓜遇上美型男,狂热恋难耐玩壁咚。

        从那之后,彦希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大同学对自己有意思,但是大同学没有开口。她审视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米六,胖嘟嘟的,于是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大同学心中的那一类。如果是,就让它变成彼此的心照不宣。

        下一次大同学来的时候,彦希的多巴胺皮质醇全都分泌超常了,看到大同学就害羞。大同学感觉彦希怪怪的,先是恍然大悟,继而是笑得飙泪。

        “彦同学,你我这么久的革命战友了,不会介意那一个错位吧!”

        彦希炽热的心被灌了冷水,嗤的一下子冷了下来。

        “当然不介意了,你觉得我会是介意的人吗?你觉得我会介意吗!”她说。

        苏辰没看到她变了色的圆脸。继续打趣说,“彦同学,难不成你没谈过恋爱没被人亲过?啊哈哈哈,胖嘟嘟的圆墩,我看也是......”

        彦希二话没说,对着他的命根子就是一蹄子,然后扬长而去。留下大同学嗷嗷叫了半天,然后化成伤残病员在后面追。但是彦希的小短腿却走得飞快,任凭身后的那人有大长腿也赶不上。

        电话来了,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大同学打来的。彦希装作听不见。直到短信微博微信扣扣都是大同学的私信:美丽的燕子溪大人,小的知错了。下来请你吃麻辣烫,翠花大婶家出了新品......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彦希也不知道是敌不过大同学请求的诱惑还是麻辣烫的诱惑,半分钟内就又出现了他的眼前。这次大同学叫了好多啤酒附加一瓶二锅头,彦希刚开始以茶代酒,陪大同学唠唠嗑。彦希觉得这样挺好,大同学就像自己相识多年的故交,更像能一起走到了暮年的知己。

        后来大同学醉了,舌头打着结说到了初恋,一个很优秀的女孩,能说会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那种。他们是高中好上的,那会儿他高三对方高一。自己高中毕业上了大学,走之前还去见过了对方家长。可是,后来,她就像消失了一样。号码换了,学校换了,家也搬了,好像要故意逃离他的世界。直到没多久前遇到初恋高中的闺蜜提起,他才知道她的近况。自己一直在找她,可是她早已经换了好几任了,而且个个都是富二代。

        不知道为什么,彦希听着听着金毛室友的脸就从千里之外飘到了眼前,她换男人就像换衣服,不喜欢就扔,没衣服就再捡回来。这样绝情的女人,恐怕世间也不会多。

        好在不是,哪有这样凑巧?她是这样觉得的。

        突然间,她也很想喝酒,体验一下大同学喝酒时的感受。她就碰了一口,身上就大片大片地变红,就像红斑狼疮一样恐怖。对,她对酒精过敏。而大同学醉得不省人事,在街上大唱着法海不懂爱,法海你真的不懂爱。她顾不得身上那些红疹,扛着大同学就想往他的住处去。可是自己也不知道大同学的住处,大同学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住在哪了。后来他挨着一棵树嗷嗷地吐完之后才蹦出地址......

        彦希二话没说,叫了一辆车,说了地址付了钱,把大同学塞了进去,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把自己也塞进了出租车。

        到了大同学的家,大同学一打开门,被原子弹轰炸过的二战遗址出现在眼前。衣服袜子内裤,泡面外卖垃圾袋,尸横遍野。彦希虽然是女汉子,但是大学两年了,整理收拾这点本领还是有的。

        于是给他整理了一番,又榨了水果汁。刚要给他喝的时候,大同学就拉着自己的手,耷拉着眼皮说:“诶......麻烦.....嗝......你个事呗。”彦希感受着对方手里的温度,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大同学迷迷糊糊从找了一通,最后拿出了一盒爱心盒装的酒心巧克力塞给彦希,用手肘推了推她。彦希感觉到大同学吐在自己脸上那温热的气息,她荷尔蒙指数飙升,脸蹭的红了起来,挂在脸上那一坨肥嘟嘟的肉上,像极了高原红。他处心积虑靠近隐藏的这么深,原来是想是在这个时候向我表露心迹,啊哈,讨厌。

        “你说,她轻轻地开启嗓子,”娇滴滴地刚想往大同学手臂上靠,岂料苏辰背着她向前走了一步,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股费玉清唱千里之外的即视感。他深情地说,“我看上你们学校一个女生了......我接近你是为了她。你你,应该不会怪我吧......嗝,帮我把这个拿给她,她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她一个重心没站稳,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嗝......干嘛.......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嗝......我就当你答应了,嗝!”大同学说话就像咬着舌根。

        彦希那一坨高原红迅速黑了下来。她躺在地上捶胸顿足,好几次想把那一盒巧克力给捏碎了,还好忍住了。

        “好,”她抓起那盒巧克力就往门外冲出去了。

        “你回来,嗝......我还没有和你说是谁呢。回来!”大同学晕晕乎乎在原地打转。“咦,彦同学呢?”

        “那个人是谁?”彦希又冲了回来,她也想知道是谁。

         “你应该认识林莎的吧,嘿嘿.....她就是我的初恋,我,忘不了她......嗝......”大同学一头倒栽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此时彦希脑子放空了几秒,世界上有什么事比你喜欢的人当着你的面说他喜欢你最讨厌也最讨厌你的人悲哀呢。没错,苏辰的初恋林莎就是她的金毛室友。

        彦希怎么也得接受这个铁定的事实。

        那天晚上她在大同学门口蜷缩了一夜,楼道里透露着怜悯的灯光。她伸出手,昏黄的光线混着空气穿透了她的手心,冰冰凉凉。那一种蚀骨冰凉,直捣心底。

        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寝室之后,彦希一身的红疹和高烧约好了一起发作,最后到校医院吊了三个小时的点滴才好。周末,她都窝在床上,哪儿都没去。大同学的电话也没有接,任何人都没理。到了晚上,彦希接到了电话,还以为又是大同学打来的,不耐烦了,就大吼:“都说了姑奶奶不舒服,不要引爆我,小心我溅你一身血!”

        然后只听到电话那头编辑气疯了的声音,“彦希你翅膀煮熟了是吧,我告诉你,你的小说这次我救不了了,主编说题材千篇一律,结局除了大团圆还是大团圆,你就不能来点虐的吗?要是下次的稿子还不能令人满意,就解约吧!”说完啪的一声就挂了!

        彦希咣当从床上立起来,三下五除二去敲键盘。但是自己连初恋都没有,哪里找素材嘛。懊恼!

        最后,她只能从从记忆里搜寻身边朋友的故事,但是其他人的事都因为自己脑子内存不够选择性删除了,唯独记得大同学的故事。托着腮在电脑面前呆了很久,那就写他的吧。写啊写,她干旱了五百年的泪腺终于被挽救了。只因为一个结论,为什么大同学要这么痴情。

        然后她突然就脑残了,发了唯一一条朋友圈:

    毕业以后,我要开一家时光书屋,新书可以用旧书换,旧书可以用故事换。到那时候,我有书,你能给我一个故事吗?

        下面立即出现一条评论:我会把你换穷的,你准备好吃土吧。

        电脑咳嗽了一声,大同学又来了好多条私信:你怎么没接我电话?

        看到私信她就失了神,自己为什么要生大同学的气呢?她才不生气呢!她生气不是因为大同学接近自己另有目的,而是他不当自己是朋友瞒了这么久都没找自己帮忙,一定是这样的。

        她回,没事,放心吧。我会帮你把东西交给林莎的,还会给你神助攻。

        那边就没有了回应。

        说着,晚上金毛室友回寝室后她真就把巧克力给林莎了,有一点低声下气。

         “哎哟,希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酒心巧克力了。不过,说实话,你的东西,送给我我都不要。啊哈哈哈......”

        说得彦希身体里的洪荒之力快要爆发了,但是她还是气沉丹田努力抑制。

        “这是苏辰给你的,她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话一说完,金毛室友脸就变得跟她的衣服一样绿,把东西丢到了垃圾桶里,待弄着自己的指甲。彦希看不过,捡了起来,怎么都不能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意吧,更何况是大同学的。她想拼死埋汰她,可是金毛室友又一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好朋友!”

         “仅仅是好朋友吗,”林莎的眼睛像安装了高倍显微镜,把她全身毛孔都扫了个边,她生怕林莎看出了什么,女人这种动物直觉很灵敏。

         “我还以为你们有一腿呢。那这个酒心巧克力我收下了,你告诉他,我同意了,啊哈哈哈......”

        彦希心里很复杂,同意了是什么意思?她既不想苏辰被狠心拒绝也不想他和金毛室友在一起,可是有其他选择吗?事情已成定局,她现在只希望大同学脑袋被们挤了失忆,不然她只能旁观,不能插手。

        后来,张翠花麻辣烫就经常出现了这样的景象,一个酷型男挽着长发美女,后面跟着一个海拔相差较大像麦芽糖一样甩不掉的圆脸胖子。

          说来也奇怪,金毛室友在大同学面前善解人意,从前那张尖酸刻薄的嘴不仅不嘲讽自己了,还沾满了蜜。当初中国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都用了十几年呢,而她的人格转变那是秒秒钟的事情。

          彦希觉得莫名的可怕,突然的友好一般都是对背后阴谋的掩饰。果不其然,林莎就像得了人格分裂,对自己的态度在大同学前后不重样。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半年,然后彦希就被隔壁专业的理工男给追了。理工男长得挺好的,养眼,和大同学一个类型。

        彦希怀疑他瞎了眼才会看上自己。

          理工男说,她不仅肉肉的很可爱,还真实有内涵。彦希一根筋又发作了,稀里哗啦就被感动了,为什么其他人就没有看到这一点呢,尤其是那个人。

          好几次她看到理工男帅帅的脸就特别紧张,她以为这就是初恋的感觉。但是理工男牵上自己的手之后她才发现,怪别扭的,心里特不舒服。她没有告诉大同学,因为没有那种一定要说出来的兴奋感。就好比你得到了可以捧在手心里的东西,你会恨不得向世界宣告,那是你的。但是彦希没有那种骄傲的感觉,她对自己说这是因为感情还没有稳定。

          有一天,理工男牵着她的手撞见了大同学,大同学脸唰地就拉了下来,莫名的火就窜了上来,无端的暴躁。

          “原来这段时间我发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敢情是因为有了男朋友了,这都不告我一声,行啊你!见色忘友!见利忘义!不讲义气!成!”啥啥形容词都出来了。

          然后理工男看不过,“你什么人啊,凭什么让我家彦希什么都告诉你!”

         “你家彦希!”大同学鼻子一哼,一出手就给了理工男一拳。理工男也不是吃素的,一个飞毛腿,两个人扭打得鼻青脸肿。

          彦希去劝架,却被理工男推倒了撞在树子。

          大同学立马就跑去看彦希,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伤。可是却被彦希劈头盖脸的骂:“苏辰,你凭什么这样,难道就允许你和林莎比翼双飞,觉得我彦希不配拥有幸福是吗,这是什么逻辑!你也太看不起我彦希了吧!”

          “行!你们好!你们好!”大同学气没地儿撒,拔腿跑了。

          苏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可能是最近天气太干太热了,容易上火,看来得喝点什么败败火!于是那天晚上他扛了一箱王老吉回去,躺在床上也不睡觉只喝王老吉。后来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纠结到了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等不到明天了,就要现在打电话给彦希道歉。

          彦希半睡半醒脑子里全是白天的事,后悔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拿着手机也想给大同学打电话,于是拨了号码蹑手蹑脚出了寝室走到楼下,不料对方却是正在通话中。算了吧,林莎不在寝室,估计正在和大同学煲电话粥了。

          她不经意间一转身,没想到却目睹了惊天的一幕。

          金毛室友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恩爱的亲吻,她妖娆地勾着男子的脖子身子贴在他身上,男子开始抚摸着她的身体。男子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问,“你还要玩他们到什么时候才回到我身边?”

          “快了,放心,死鬼。”

          彦希虽然听得模模糊糊,但是她肯定男子说的他们中有苏辰。彦希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开口告诉大同学的,谁知对方还是正在通话中。她的动静惊到了热火朝天的男女,两个人停下来看着她。金毛室友挽起肩带,刚开始还有些不安,后来靠着人高马大的男子就变成了放肆。

          “哟,偷窥狂啊。”

          “林莎,你们,怎么能这样?”

        “干什么,什么不可以的吗?”

          “但是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苏辰?”

        “我本来就是和他玩玩,何必当真!”

        “玩玩?”

         “对!玩弄他你怎么着,有本事你告诉他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不过你还是等等吧,老娘玩够了再把他丢给你。”

        说着男子便把她抱着金毛进了兰博基尼,油门踩到最高档,呼啸而去。金毛室友尖利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

          彦希想来想去越想越气愤,怎么有这么水性杨花这么恶毒的女人,不能让大同学被蒙在鼓里了,一定要告诉他,不然让他越陷越深以后知道了伤害就更加大。

          第二天苏辰来找她道歉,两个人又来到张翠花麻辣烫。彦希想想昨晚就气得喷血,语言没组织好,所有词汇就一股脑儿往嘴外蹦:“无耻!大同学,你被骗了,她,就是一个坏女人,水性杨花!林莎是在玩弄你,从就没想过要和你走下去!”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

          大同学听到后果然很生气,但不是对林莎,而是对她。

          “一开始莎莎说你善妒对她有偏见,我还不信,我说你不是这种人。但昨天晚上她说第二天要去医院看望同学,就不陪我们了。她都没有介意我们两,你反倒还在她背后说这种风凉话。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我道歉,但麻烦不要把其他人扯进来好吗!还有,彦同学,我对你很失望。这么久了你好的不学坏的学学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了,好!成!行!干得漂亮!我苏辰瞎了眼了白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碗筷啪地一放,走了。

          “我明明是好心,你这算是什么啊?”彦希追到门口喊,大同学没有回头,倒是一屋子客人看着她一个人唱戏。

          彦希脑子打结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都还没说完呢,就这样把自己打入地牢。至于嘛!有病吧这人!明明是林莎不对,我也没有冤枉她,他不去问问林莎,怎么反倒生气自己的气来了。

          再也受不了这两个人了,一个善变,一个易怒,早离了干净。这本来这也和我沾边,你爱乍乍地,我管不着!

          她既可气,又觉得自己委屈,不停地往嘴里塞麻辣烫,硬生生吞了下去。

        彦希怒气冲冲地回到寝室,看她这样子,林莎自知得逞了,对她冷嘲热讽。“你以为自己哪根葱啊,你以为苏辰会相信你呀,真是愚蠢的女人!”

          和他们相处这么久,她对金毛室友的嘲讽有了免疫。彦希没有搭理她,只想和他们尽早划清界限。

          她搬出了寝室,在外面自己租了一个小间,果断和理工男也和平分了手,和夕月杂志社解了约。从此,再也没有去过张翠花麻辣烫再也没有和大同学见过面。张翠花麻辣烫成了他们文学革命的摇篮,也成了他们纯洁友谊的乱葬岗。

          而苏辰则会天天下班之后就会来陪他的小女友,但是少了斜对面很能吃的那坨肉,怎么都是索然无味,就连张翠花麻辣烫他都怀疑厨师换了、汤的配方也换了。而林莎似乎也变了,开始嫌弃张翠花麻辣烫,张口闭口要吃法国大餐日本料理,以及某某牌子最新款的包包。

          时间快进到毕业典礼那天,彦希刚走出出租房就被浑身酒味的理工男给截住了,理工男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彦希:“小希,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是哪里做错了吗,我可以改的什么都可以的!”

          “你喝多了?”彦希推开理工男。理工男瘫倒在地上,苦笑了几声。然后他酒后劲就上来了,突然发了疯似的抖着彦希的肩膀,声音沙哑:“彦希,虽然是林莎叫我来接近你的。可是,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真的,没骗你。可我好恨!你知道你看苏辰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吗?而我呢!我呢,只是敷衍,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彦希被理工男吓住了,他的动作就像在被慢分解,声音被一点一点摇晃弥漫开来,然后变成一缕缕轻烟腐蚀着她的意识。他所有的所有和大同学是是那么的相像,让自己堕入了无声的世界。

          画面切换到学校,苏辰来参加林莎的毕业典礼,看到一个个毕业生走到台上和导师握手领取学位证书,唯独没有见到彦希。当苏辰开着玩笑谈到彦希,旁敲侧击地问彦希的近况。林莎突然冷哼了一声,然后甩开苏辰的手:“不好意思,我们玩完了。”

          “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彦希说的是对的,我就是想玩玩你。因为我讨厌彦希,所以我要玩弄你!”

          眼前这个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的女生彻彻底底不沾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者一直都明白只是假装不懂,不过一切都晚了。

          “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还真是傻,你不知道那个小胖妞喜欢你啊!从她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所以追她的理工男是我安排的,那天晚上的事也是真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反目,其实一开始你们的感情真是无坚不摧好得让我嫉妒,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不经折腾......”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对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你让我我变成这样的!说好的等我的,等我考上你的大学。可是你却早就忘了我,不是吗?我爸说的对,世上所有的男都会像他那样对我妈。”

         “没有,我没有,我之前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我在你身边就一定不会再离开你!”

         “ 没用了,没用了!就算以前我爸说的都是谎话,但是他说的现在已经应验了,不是吗。你的心早已经大扫除了,塞进了一个大胖子,只是你还在自欺欺人!”

        苏辰脑子嗡的一声,出现了耳鸣,自欺欺人?

        “真是可笑,啊哈哈哈!”林莎眼角挂着泪痕尖利地笑,挽着一个杀马特的男生走了。

          他怔在原地,如堕入冰窖。这两年的回忆如同电影里的蒙太奇,将无数片段剪切拼接,画面一一在他脑海里上映。那些该记得而被他假装忘掉的,不该记得却深深印在脑海里的,只有他知道。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去了张翠花麻辣烫,点一大堆配菜,放了好多辣椒,叫了三打十度的啤酒。曾经有一个人感染自己接触辣椒,等到自己习惯吃辣的时候那个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举着杯子说,来,纪念我们的革命友谊满两周年!说完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张大婶看到他一个喝闷酒,便问:经常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呢?她好久以前来了一次,说以后要是碰到你来就不许卖给你那么多酒。你也少喝点,今天晚上喝醉了可没有她带你回家咯。

          苏辰抱着那一大罐酒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呜呜呜呜......被雾气熏得分不清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他踉踉跄跄走上街,想起很久以前彦希用小小的力气拽着自己的样子。突然就蹲下来抱着头痛哭了起来,一定是刚刚放太辣了,所以才会被呛出来眼泪。

          他不是哭,是被呛的。

          后来,他靠着努力和天赋坐上了编辑部主任的位置。只是这一切缺少一个人的参与,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这些年来,他没有停止要过找她的念头,只不过无从找起。她像是一粒石子,在自己的世界激起波澜后又悄无声息地沉入大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一天午后,苏辰晃神过后偶然瞥过新同事,看到书的名字后莫名其妙地抽动了心中的一根弦。《纳兰词》,她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新同事撞上他呆滞的眼神,便操着一口正宗台湾腔说,诶,主任你也喜欢这本书是不是哦?我告诉你咧,我发现了一家新开的书店捏,老板人超级好,新书可以用旧书来换,旧书可以用一个故事换,这本书就是我用一个故事换的哦。

            苏辰一听,从座位弹了起来,扯着新同事的衣领问,在哪里?新同事被他这个架势给吓坏了。连忙拿起桌上的一个名片指了指晨曦书屋的地址。苏辰脚底生风,两秒钟消失在工作室里,留下娘娘腔的新同事掐着兰花指一脸惊悚,惊呼你像龙卷风......

          走到名片上的地址,他理了理领带,想象着重逢时的模样,她会惊得跳起来抱住自己,不对不对,感动得痛哭流涕?

          老板娘,我的故事你还满意吗?一个陌生的男子对着拿笔飞快写着字的女人问道。

          恩,你的故事很感人,不过好像很戏剧性,这是你自己编造的还是真实发生的?

          你猜猜看,故事还没有完,以后我还会来,直到你......

          男人欲言又止,又自顾笑笑摇了摇头,便走出了书店,和苏辰擦肩而过。那光火间的一眼,他发现了刚刚的那个男人就是当年的理工男,两人相视一笑。

          老板转过身看到了怔在门口的他,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什么,声音很轻随风飘得很远,他没有听见。

        她变了,比以前瘦了一点点,应该比以前高了些许吧。

        他走了进去,对着她说,彦同学,好久不见啊?

        对方开始很惊讶,后来就变成了莞尔一笑:不好意思,你是我同学吗,很多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哦,玩这招,行啊你!苏辰弹着彦希额头,假装和以前一样。

          对方躲过,茫然。

          嘿,小样,你还装,这几年减肥成功了就不认识我了?

          对方眉头紧皱。

          你脑袋被门挤了?我是大同学啊!不记得了?

          对方摇摇头。

          张翠花麻辣烫呢?

          对方还是摇摇头。

          你特么是在逗我么?苏辰急了,但有个屁用。

          你这人真是搞笑啊,净说些没正经的话,再妨碍老娘收集故事,可别怪我不管你以前是不是我同学!

          还是这个臭脾气,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个样子的。

          只不过,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么?

          是的,一切都变样了,他不是她的大同学了,她也不是在他身后的麦芽糖了。

          不过,这样挺好的,至少结局不是相爱相杀。

          有时候,等到将内心剥裂开来的时候,才明白许多人和许多事。你不会刚好很幸运,因为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徘徊,也没有人一直前进,就这样,尴尬地错开。缘分就是这样,来得迅疾,去得浅薄。你不知道,下一站谁会中途离开谁会与你并肩驶向终点。

          所以,趁着对方还在的时候,勇敢一点,别留下任何遗憾。张开翅膀,变成彼此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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