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门熙卷篇.第十四章.凉城柒
入夜，永乐宫里一如既往歌舞升平。一件大红袍罩在凉远思的身上，长发半湿，一张干净的脸上带着孤傲和娇媚，看来是刚沐浴罢。
她慵懒的瞅着新来的站成一排的男妓，眼神飘忽，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她缓慢的从塌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向这群男妓，玉手拨弄着额前的发，路过一个，两个，三个……
恍惚间，她一双眼眸亮了光，心底的伤痛又一次翻涌上来，她勃然大怒道：“滚！”
霎那间，歌舞皆停，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如何进退。偌大的永乐宫寂静的让人心慌。
极乐半跪在凉远思身旁，低声喊了声：“主子。”
像是没有听见，凉远思依旧沉静在自己的回忆里，那回忆折磨着她，缠绕着她，可她却不愿醒。
半晌，她瞅着眼前这九名男妓，指着其中三人，恢复了以往的语气道：“废了吧。”
听了指令，极乐瞬间出手。
三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变成了三具尸体，大殿上的其他人显得时分平静，似乎已见怪不怪了。
日辛和陌轻寒却后脊发凉，刚刚凉远思看向的分明是她们二人。这是在杀鸡儆猴吗？两人不由得思索。
极乐看着凉远思离开的背影，摆摆手指挥剩下的六人把尸体拉走，舞姬，歌姬，还有男妓都退下了，大殿上只留着极乐一人，他呆呆的坐在宫门前的石阶上，低着头，约过了一柱香，他看着远方高高的主城城墙，扯出一个笑来。
凉远思步入内室，转动烛台，原本挂着古画的墙壁向后翻转，沿着镶嵌夜明珠的暗道一直走到三岔路口，她走向右边的道路，过了约三刻钟，暗道出口处传来光亮。
出了暗道，凉远思步入一间阴暗的房间，房装饰的很好，贵气十足，可却不透一丝光，不点一盏灯。
房的正中央是一尊镀金大佛，雕刻的栩栩如生，唯独没有眼睛。
她将两颗圆润的红宝石放入佛像空荡的眼眶中，随着佛像的转动，到了下一间密室。
这间与外室相似，依旧是华丽奢靡的装饰，不同的是房里放着一颗夜明珠，而且在房中央处香檀木制成的塌上还有一妇人，由于妇人的手脚被锁链禁锢，她的行动范围只在这房的一半以内。
听见动静，妇人并没有理会。
“你可知我今天瞧见什么了？”凉远思坐在与榻正对的贵妃椅上，嬉笑到：“那双眼睛，我找到了。同你画上一模一样的那双。”
听见“眼睛”二字，妇人的身子明显的颤动了，却还是未发一言。
“你知道的，那人不可能是她，想必过了许久，她也入了土。我想那人该是她的孩子，她的眼睛真美，可惜带着一丝薄凉，不如子栎的。”凉远思似乎不是来和她交流的，她更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子栎的眼，就是不笑也带着温热，那么暖，像春风一般。只是，再也没有了……”
她说着，语气忽然激动起来，眼里带着恨意的瞅着妇人，“就为了一双眼睛，就为了一双眼，你毁了我唯一珍视的人。你可知道，我真恨你啊！”
说罢，她又开始大笑，一声一声，直到声音渐渐变弱，变成苦笑，变成哭腔，最后又归于平静，“我终于成了你的模样，你可有想到？母亲。”
妇人从始至终一字未吐，直到听见佛像的转动声，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决堤般流下来，那张曾经明艳的脸早已老去，只有心底的悔意敲打着自己。
我到底做了什么！
日辛和陌轻寒回了房，想着凉远思阴晴不定的性格，两人决定子时便动手。
白日在庭院里听其他男妓闲聊，两人得知与主城永乐宫相连的房间是专门存放凉城宝物，暗卫为六班，每班四人，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此刻恰好子时，刚换完一班，是暗卫最为松懈之时。
两人从院子里翻出来，随着早晨记忆中的路线来到永乐宫旁的草丛中躲藏，静待时机。
夜黑风高，除了这四名暗卫似乎再无他人。
陌轻寒迅速出招，一计手刀将两名暗卫敲昏。剩下的两人也被日辛摄魂向主城外走去。
两人轻轻推开门，用火折子打着光，快速寻找起来。房中布置井然有序，兵器排至右侧，左侧为金银珠宝，中间挂着一幅画像，画上的男子身着浅绿色长袍，发由一支木簪束起，其貌如玉如琢，一双墨色眸子，不笑却带着一丝暖意，让人不由得亲近。落款处写着温子栎三字。画像下方则是一木雕机关盒，想必这天灵玉佩便存于此处。
画上的眼睛让陌轻寒熟悉又陌生，这种不知名的感觉围绕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不得不说，这画上的人可真美，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没有之一。尤其是这双眼，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日辛感叹着，原以为夜翎长的就算世间难得，不了在此处见着这般貌美的男子，还带着一种天生的温柔，让人忍不住亲近，沉沦。
本以为只是自己的感觉，不了日辛也觉得这眼睛同自己的如此相似，陌轻寒心底的疑惑更深了，难道这画上的人和陌家有什么关系？又或是自己的母亲同着凉远思有何联系……
陌轻寒疑虑着，不由得想起母亲曾多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在隐瞒什么，自己对这个家又有多少了解？
然而眼下并不是思考的时候，指不定暗卫什么时候就能回来，两人只得收起机关盒，快速向小院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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