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骠姚校尉
我坐在床上,用军用毛巾被裹紧身体,透过蚊帐,极尽真诚的看着坐在下面的老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手里把玩着从一德路淘来的折叠军刀。
“我老王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勾引二嫂,这事儿你他妈怎么干的出来!”
“我真的没有啊……”我摊开双手,真诚因为多次失效已经发酵成无奈。
“老子让你打探她的消息,你倒好,把她打探到你怀里去了,奶奶的”,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想将刀甩在重音上,没想到刀一下子脱了手直接扎在叶开的皮箱上。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余光瞥见他的手尴尬的定在半空中,然后做了一个收势说:“靠,真他妈准!”
“小书生,起床啦,陪哥哥出去玩啦!”走廊里忽然传来霍骠姚做作的台湾腔。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宿舍门口“咣”的一声,紧接着传来“哎呀我操”的惨叫。
“这事还没完,你等着。”说完老王忙将刀拔出来塞到裤兜里,将叶开的箱子掉了个头,然后以一个胖子罕见的速度奔到门外。“哎呦霍大少,我说宿舍咋没看见你人呢,你这是咋啦?”
霍骠姚推门而进,左手抱着篮球,右手猛揉着脑门,嘴里哀叹道:“奶奶的这房梁啥时候变矮了。”
看着他的窘态,我不禁一乐:“你没事老和房梁较啥劲呢?活该!”
“诶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想着回来叫你吃早餐我怎么会撞到房梁上!”
“你要是有这好心干嘛不将早餐给我买回来呀,用得着这么来回折腾吗?”我掀开蚊帐说道。
他眉毛一拧,“我这不是没带饭卡嘛!”
我“切”了一声,下床准备去洗漱。他搓着双手跟我走到阳台,用朗诵的腔调说道:“我尊敬的战友,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你可有兴趣和你的骠姚哥哥一起去秋游?”
“没兴趣”,我说。
他绕到我的正面,哈着腰说道:“真的,你不去肯定后悔,这天高气爽的南国秋天简直就是给你这文艺小青年量身定做的!”
“就算我要去赏秋我也不会跟你呀,俩大男人你不觉得膈应吗?”我没好气的说道。
他擦掉我喷到他脸上的牙膏沫,“也还好。”说完他走回到里间。
见他有点悻悻,我忽然心生些许歉疚,便伸头道:“主要是我打算去图书馆,选修课的论文还没写呢!”
“是真的。”我又郑重的补充了一句。
“早上打篮球的时候,我看见韩菁了。”他说。
“哦,她这么早干嘛呢?”
他眼睛跟摁了手电筒开关一样瞬间放光,“打篮球的时候我刚好看到她骑着单车从西五路上过,她穿着一身深蓝色运动装,背着双肩包,戴着棒球帽,耳边垂着白色耳机,晨光穿过小叶榄仁的叶子打在她身上……”
只有在说到韩菁时,他才会不厌其烦的用这么多描述语。
“那你还不赶紧追上去,还跑回来干啥呀?”我打断他。
“叫上你一起啊!”
“我没听错吧?”我睁大眼睛望着他。
“这么好的韩菁当然得一起欣赏才对。”
“霍骠姚”,我正色道,“上次在饭堂就因为韩菁帮我刷了一杯芬达你就恨不得跟我决斗,现在看到韩菁一个人在踩单车,你不立刻去追反而跑回来叫上我一起,这是你吗?”
“这个……嘿嘿……”
“别搓手,说实话!”
“嘿嘿,其实也没啥,我本来就打算给你说的。”他一把拉过凳子坐到我面前,“我一看到她就赶紧回来取自行车,但一想我不知道她是要去中环还是外环,这没法去找呀,所以就想叫上你,我在外环,你在中环,我们都逆着她的方向,总有一个会碰到,如果你碰到了就打个电话告诉我,我立刻赶过去,如果……”
“如果是你碰到了就打算装作偶遇,然后在外环上上演一场凤求凰,我呢就在中环上自生自灭,对吧?”
“我有那么坏嘛?”他拍拍后脑勺,“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对于韩菁,当然能遇到最好,要是遇不到,那也没办法,得失在命。但除此之外,难道我们俩就不能结伴欣赏一下秋日的大学城吗?”说完他对着我挑了一下眉毛。
我浑身一抖,道:“我操,你怎么那么肉麻呢?”
他没理会我的嫌恶,继续道:“你一向不是最文艺嘛,如果放过这样的南国胜景不去欣赏,岂不是一种罪过,如何对得起你文院第一才子的美誉。”
“我什么时候有这个美誉了?”
“我刚封的。”
“滚。”
他忽然站起来,一脸兴奋的说:“路线我都规划好了,我们在地铁南站汇合,然后一路沿珠江畔骑行,在G大商业区吃午饭,那儿的肯德基环境不错,里面美女也多,搭讪或者纯欣赏都可以。如果你愿意,附近还可以攀岩、溜冰,或者看一场露天电影,绝对够嗨。之后我们继续沿着珠江畔,一路骑行到小洲村,那儿可是文艺青年的天堂,想来美人儿也不少,我们可以一边吃着双皮奶一边看她们摄影,说不定还会成为她们镜头里的风景。此时天色已晚,我们到北亭补充一下能量,好久没吃过李记的肠粉和竹升面了。之后我们就一路狂飙到南亭码头,应该能赶得上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的江畔落日,当然,我不会忘记带上啤酒,就让我们一骑绝尘一醉方休,你觉得如何?”
我叹口气,淡淡的说道:“还行吧,反正今儿也闲着没事儿,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吧。”
“好嘞!起—驾—!”他矮身扶起我的臂膀。
我们俩按照计划在地铁南站汇合,汇合的那一刻也预示了谁都没有遇到韩菁。不过因为早有心理准备,霍骠姚倒也没有显得很失望,毕竟中环和外环之间岔路那么多,谁知道韩菁是不是在某个曲径通幽之处赏玩,又或者在哪个校园里游荡。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我们和她多次擦肩而过,几乎是她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到了。
在岭南印象园歇脚的时候天已薄暮,晚霞铺满珠江,波光粼粼。那时候岭南印象园还不叫这个名字,也未经翻修,只是一处破败的岭南风格的古宅群,砖瓦墙身通体泛白,有些许哥特风格的屋顶长满墨绿的苔藓,几条纵横无序的巷子又深又窄,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的布景。霍嫖姚饶有兴致的就要进去,我拉住他说:“这么破的地方,肯定很久都没人进去过了,还是算了吧。”
“你怕有鬼呀?”他扮了个鬼脸。
“有鬼都被你吓跑了”,我说,“这房子后面就是山林,我是怕有毒蛇什么的盘踞在里面,万一把你咬了,我可不会给你吸毒。”
“你只要把我送到北17栋311就好。”
“你真的喜欢韩菁吗?”
“我看着不像真的吗?”
“别人追女孩子都送鲜花巧克力什么的,再不行也要去楼下弹个吉他表个白,可是你呢整天就看到嘴上的劲儿了。”
“追女孩子的最高境界你知道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我把头从一个鬼气森森的门缝上挪开。
他缓缓的伸出食指,指着我:“就是让她喜欢上你。”
“切”,我不屑道,“我只看见你天天挨揍了。”
“打是亲骂是爱嘛,她打我怎么着也是肌肤之亲,你有嘛?就知道和苏小萍聊骚。”
“我们就只聊了那一次好吗?”
“哎呦呦,干嘛急着辩解,看这小脸红的。”
“有吗?”我摸着滚烫的耳根,“明明是你色盲。”
“你听到没?好像有声音。”我示意巷子深处。
“都学会岔开话题了,你这后生不乖。”他学着电视上我的家乡话。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声尖利的女声划破陈腐的空气,像发自某个森森古宅的幽深角落。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霍骠姚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声音的方向跑去。我赶紧跟上他,绞尽脑汁搜索着我并不多的物理知识,最后果然还是上升到了神学,“会不会是女鬼啊!”我小声喊道。
“那就捉回去研究一下她的生理结构。”
在一个巷口的拐角他突然停住,差点让我撞到他身上。我立刻意识到他肯定发现了什么,正准备做个心理建设以面对可能将看到的惊悚画面,一个女生就出现在我眼前,她的面前还有一只人腿。我往霍骠姚的方向靠了靠,就看见了那只腿的全貌,一个留着裴勇俊发型的男生。由于他们侧对着我们,因此看不清脸面,但还是能明确的感觉到,两个人是在吵架。女生歪着头,一只手捂着脸,死死盯着男生,男生双手抱在胸前,脸撇向一边不看她。忽然女生伸出手去扯男子胸前的什么东西,男生一把将她甩开,那女孩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我感到身旁一阵风刮过,就看到霍骠姚一脚踩到一个石墩上,然后凌空跃起,落地的时候伴随一声惨叫,那个男生跌出了好几米远。我倒吸一口凉气,替那个男生感到疼,“我们走吧”,我拉拉他的袖子,“这毕竟是人家两个人的事。”
“不管是几个人的事,那也不能对女生动手。”霍骠姚道。
“你男朋友吗?”他问那个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女生。
女生呆呆的点点头。
“你哪个学校的?现在赶紧回去,我保证在你到达学校前他不会追上你。”他指着躺在地上的男生。
那女生回头看了一眼男生,然后默默的离开,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霍骠姚,轻轻的说了声“谢谢。”我看到她左颊上有个五指分明的手印。
霍骠姚蹲在那男生身边,抓起他的手腕,男生惊惧的望着他,我的心里也有点惴惴,难道他要把他打人的那只手打骨折?就像一些黑帮片里演的那样,“哪只手打的她?伸出来。”然后手起刀落。
“呦,松拓的,不错嘛!”霍骠姚将男生的手表摘下来,然后鼓捣了一下,发出“嘀嘀”的声音,“闹钟响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我就在出口坐着,如果你提前离开了我就把你扔到珠江里喂鱼。”说完打了个响指,示意我走。
我暗吁一口气,还好没我想的那么暴力。
霍骠姚从背包里掏出几罐啤酒,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暮色升起,南亭码头上几无人烟,对面的新造村已经零零散散的亮起了街灯,泊在江面上的船暗乎乎的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英雄,敬你!”我笑着说道。
他“切”了一声,一仰脖半罐酒就下去了。
“别‘切’,我是真的敬你,你做的这些我都做不到。”
大概他觉得我很少这么正经的和他说话,便也正经起来,“上次不就做到了嘛。”
“上次是个例外,而且,也没和人动手。”
“其实我也不是喜欢见义勇为,我只是见不惯恃强凌弱。”
我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心理学上讲,幼年时期越缺什么,长大后就越要弥补什么,还特别举例说像你这种看不惯恃强凌弱的,肯定是小时候遭受过不平之事,给心灵留下了创伤,所以对恃强凌弱就特别敏感和厌恶。但是——”我上下打量他,“你怎么看都是小时候欺负别人的那种人啊!”
“小时候呀——”他灌完剩下的半瓶酒,“我挺羡慕叶开和小唯那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酒差点从我鼻孔里喷出来,“我没听错吧?你不是说你小时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还号称学前班第一浪子。”
“哈哈……”他大笑道,“我都忘了的话你还记得,叶开和小唯那段故事你知道吧?”
“啥故事?不知道啊!”
很久之后我意识到,我总是很容易被人带着走,本来自己正在说这个问题,别人稍稍提一个吸引我的问题,我就忘了自己的目的。
“那一年,叶开还是个留着帅气的‘三七分’,每天朝六晚九的中学生。”
霍骠姚口中的故事像是一篇“新概念作文”,我不知道这其中掺杂了多少渲染的成分,但我发现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粗线条。
“有一天晚自习,班主任带着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女孩走进来。新人的加入,总会引来一片骚动,何况还是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纯子走到叶开的座位旁,只有这里还空着。纯子向他微笑,他撇了撇嘴角,算是回应。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和人说话,所以对这位看着话就多的同桌发自本能的排斥。随后的日子里,他百般心机千般手段想将她赶走,谁想这次他却遇到了对手。他划“三八线”,她置若罔闻,他用圆珠笔戳她,她就祭出铅笔刀,他趁她睡着将她的鞋带和桌腿绑在一起,她就趁他睡着在他后背上贴纸条,上面画着一只绿毛大乌龟。这种明枪暗战一只持续着,从晨曦微露的早读到灯火通明的晚自习,从梅雨三月到流火七月,成为二人每天劳神劳力的必修科目。
暑假过完第一天报到,叶开在教室门口碰见了抱着新书的纯子。让叶开不解的是,看着纯子的眼睛,他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很久之后,他在木棉树下和纯子道别时,才恍然那种感觉叫做,重逢。重逢是因为心里有所期待,如果没有那份期待,它就只是恰好碰到。他望着同样微笑的纯子,突然发现,她其实挺好看的。之后的时光里,他悄悄的擦掉了‘三八线’,她装作没看见。她的胳膊越过了已经看不见的‘三八线’,他也装作没看见。他非常奇怪,明明在暑假里,他还一直惦记着开学后如何整蛊她,为何再见时却是这番模样?
他开始期待每天能早早的看到她,期待早读时听她轻轻的背诵英文单词,期待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牛奶味儿,期待晚自习时看她在作业本上‘沙沙’的做着数学题。偶尔他凝视着纯子低头做题的样子,看着她乌黑柔顺的短发和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心说如果能一直就这样下去,该多好。
他梦到自己在飞,带着纯子,在繁星点点斑斓梦幻的极光里,低头能看见起起伏伏的河流山川,流星在身边‘咻——咻’的划过。突然他感到身子一疼,差点就喊了出来。纯子收回拧他的手,低声说:‘老师让你把这段读一遍。’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看见老师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他忙本能的看向纯子,她把英语课本向他那边挪了挪,并用水彩笔示意他页码和段落。他赶紧翻书,翻了一下却发现不对劲,书页被人用胶水粘了起来,刚好就是今天要上的课。纯子悄悄的将自己的书推过来,他正要接,却听到老师厉声喝到:‘旁边人不许提示!’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
‘快点,别磨蹭!’老师再次喝道。
‘报告,书忘了带!’他挺直了身子说道。
老师愣了一下,然后扶了扶宽边眼镜,平静而不容置疑的喝道:‘出去!站到教室门口去!’
纯子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没有预想中的好笑,却有点心疼,和愧疚。
在校门口,她把手按在他的自行车上。
‘干嘛,劫色啊?’他问。
‘能不这么自恋不?’说话间,纯子从背后拿出一根雪糕递给他。
他诧异的望着她。
‘怎么,怕我下毒啊?’
‘切~’他扬起嘴角,然后一把夺过雪糕,撕掉包装袋,一口就咬掉半个。没几秒,只见他张大嘴巴,使劲哈着气,整个脸都扭曲了。
纯子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
那天纯子说她自行车坏了,于是他载着她回家。她坐在他后面,轻轻的捏着他的衣角。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风鼓起他的白色T恤,不时碰到她的脸,她轻轻的吮吸着男孩子身上独有的汗味儿。良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不恨我啊?’
‘我恨你什么呀?’他将脸侧过来。
‘那书是我粘的。’
‘哦,你没告诉我那是你粘的。’
‘那现在告诉了。’
‘那我是不是要把你摔到河里去。’
‘你敢,拉你垫背。’
‘那别人会以为咱俩殉情了。’
她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他吃不住疼,惊叫道:‘别这样啊,小心真摔到河里去了。’
‘让你乱说话’,她叱道,‘你记得回去把书裁开。’
‘废话,我可不想下次还在过道上看风景。’他说,‘对了,你干嘛要粘我的书啊?’
‘因为你讨厌。’
‘我怎么讨厌了?’
‘你就是讨厌。’
‘为什么啊?’
‘因为你讨厌。’
……
他小心翼翼的用小刀将粘在一起的页码裁开,心里暗说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有强迫症,给它粘的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但却避开了所有的课文内容,一个字母都没被粘住。当翻开裁开的书页时,一个叠成心型的纸块赫然出现在眼前,上面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中心,箭头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Open’。他从幼儿园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但这次,他的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里面只有七个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二天,纯子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打招呼,然后絮叨几分钟有的没的。她一坐下就把脸埋在16K的英语课本里,平常捋在耳后的短发变成了自然垂,遮住整个侧脸。
‘没事吧你?’叶开轻轻的说道,用手指拨下课本,然后就看到一双睁得大大的只有眼白的眼睛。他吓的哆嗦了一下,‘你干嘛呀,吓死人了!’
纯子转过头,拉过衣领遮住半张脸,死盯着他,然后用沉沉的声音说道:‘那个你看过啦?’
叶开:‘是,看过了。’
停了几秒钟,纯子小声问道:‘然后呢?’
叶开的表情慢慢的暗了下去,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散去,然后转过头拿起课本。纯子轻轻的深呼一口气,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将头发捋到耳后,双臂叠在一起压在课本上,然后开始低着头默读单词。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叫失望,还是叫羞愤。
叶开从课本里抽出一张纸,轻轻的递给纯子。
‘干嘛?’她哑着嗓子问道。
他将纸展平,放在她的课本上。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一行字:‘子慕予兮善窈窕。’
纯子盯着看了半天,然后转过头,咬着下唇望着他,眼睛里仍然闪着亮晶晶的东西,虽然带着笑,但那表情却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他对着她扮了一个鬼脸,突然她一手伸到他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痛的咬住自己的胳膊,连连低声求饶。
‘说,怎么补偿我?’纯子没有放手。
‘请你吃一星期的雪糕好不好?’
‘不好。’
‘那周末请你去吃必胜客好不好?’
‘不好。’
‘那——那——我实在想不出来呀!’
‘说个你现在就可以做的吧。’
‘现在能做啥?也出不去买不了东西呀!’
‘谁说补偿就一定要买东西了,要不你唱个歌吧。’
‘可是……’
‘你唱不唱?’纯子手上加了把劲儿。
‘唱唱唱,马上唱!’
他清了清嗓子,想了一下,说道:‘我给你唱一首《白》吧,如果不好听,你不要嫌弃。’
纯子点点头。
你是雪,我是尘埃
相遇是意外
你坠落,在我胸怀
流进我血脉
我有生以来像活在石器时代
你在我的心刻上永久的门牌
这是否异想天开
雨点飘下来任由世界颠倒黑白
你依然像雪白
……
教室里英文、古文的声音混成一片,像闷闷的滚雷,纯子的耳朵里却只有叶开略显生硬的嗓音。她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突然想到泰戈尔的一句诗:‘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他的天空。’”
“啪”的一声,开易拉罐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脆。“讲的哥口干舌燥”,他又是一口下去大半瓶,“啊——”他长舒一口气,然后打了一个酒嗝,“咋样?”
“说老实话,本来我还挺同情小唯的,觉得是叶开辜负了她,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故事。但是听你讲完之后,我觉得,就算是叶开背叛了小唯,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不知道我这样想对不对?”
“我是问你我讲的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
“这是我的写作课作业,还可以吧?”夜色掩盖不住他那一脸得意和坏笑。
“我靠!”我骂了一句,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其实真实的故事和我讲的也差不多,我只是多加了一些描写手法。那会儿小唯转学去了其它地方,后来她又考到了H大,那个纯子高三毕业后就出了国,但小唯却一直耿耿于怀,女生嘛,本来就是醋罐子里腌过的。”
“那你说叶开到底喜欢小唯吗?要是喜欢的话,我觉得只要他稍微主动点小唯肯定就会答应的。”
“你还没夸我故事讲的好不好。”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话!”
他望了我一眼,慢慢的低下头,我以为他在反思,心里便忽然有点愧疚,心想自己刚是不是话说重了。过了约么一分钟,他抬头看着我说:“看那边”,他指着码头对面路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是刚那个男生吧?他居然呆了20分钟,我给他定的闹钟是十分钟。”
我差点想一脚把他踹到江里去,想到更大的可能是他一把抓住我的脚然后抡到江里去便作罢。“你讲的真的很好,好到我下一周所有的饭钱都可以省下来,尤其是那几句‘你讨厌’,真的,真的……”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恶狠狠的词儿,气的脸发烫,一跺脚然后转身就走。他在后面喊道:“别走啊,酒还没喝完呐!”
我骑了有几十米远,仍听到他在后面喊道:“我觉得叶开是喜欢小唯的,但是他不敢表白,他……”
热血青春、家国情怀、执笔从戎、落子无悔。青春校园爱情军旅力作《后背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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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你讨厌,少年情怀跃然。是谁说?女孩口中的讨厌就是喜欢?是谁说,讨厌的附加,就是说不清数不尽的喜欢?
刚在车上,望着窗外的云彩,美丽夺目。不自觉在思考:青春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青春青春应该是无怨无悔,哪怕跌跌撞撞。青春应该是靓丽暖人的,因为有很多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