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做事有长性的人,我爸曾骂我,没长相也就算了,干事再没点狠劲,你这辈子就算完蛋了。
长大后,我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是希望我用锲而不舍的精神来弥补我长相的不足。
我开始思考如何能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帅一点,面对着镜子,刷新自己的各种表情。抿着嘴?不好看。皱皱眉,更不好看。
突然一天,我悟出来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于是开始大量阅读写字,直到有一天,邻居大妈跟我爸妈说,我发现你家上上越长越好看了。
我的小名叫上上。
大妈的夸赞被我转化为勇气,我问常樾我是不是很丑,她头也没抬,抿嘴一笑反问我,一个男人,长相有那么重要吗?
我无法确定她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尴尬。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用安慰的语气告诉我,如果英俊与才华只能喜欢一个,她选才华。
然后她又说,你很有才华。
我就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才决定绝对不能向我叔告饶,并发挥我锲而不舍的精神,去时不时煎熬他的。
后来我叔真的被我气病了,住了医院。领导生病,必然住高级病房,单位还要派办事利落,体贴入微的女青年陪护。
我抓着我叔的手说,我是您亲侄儿,常樾是您未来的侄媳妇,要不我俩一块儿给您陪床吧!
我叔抬了抬手,我怕他打我,暗暗使劲将他的手摁住了。结果他却把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他没有打我,而是抚了下自己胸口,然后又碰了碰我的,说,你小时候,我总带着你到处跑着玩,你爸还骂我说没大没小,把爷俩处成了哥俩。上上,与私,我是你叔,与公,我是你领导,你为啥就跟我过不去呢?
你傻,真傻,我的亲叔!我伏在他耳边,轻轻说,我问您,您想常樾不?
我叔有些紧张,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我继续说,您肯定想,实不相瞒,我也想。那怎么办呢?我和她都来陪您,咱爷俩不就都能天天看见她了吗?
我叔有些感动,但最终摇了摇头说,人这一得病,就想开了。别看你对我这样,但我知道你是为了叔好,怕我出事。行啦,你放心吧,如果能爬起来,我会一心扑在企业生产上,为国家燃尽最后一滴油!党培养了我这么多年,却让自己的侄子给我上了一堂深刻的政治课,惭愧啊惭愧。
我叔是个口才很好的人,厂里开大会,他能讲两个钟头不看稿,而且还能做到方方面面滴水不漏。
我知道他的这个长处,想起身离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已经被他反抓住了。
我说那行,您要是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他眉头舒展,很慈祥地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我有点懊丧,我在想,就算是我把我叔和常樾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搅和黄了,常樾就会接受我,跑到我的怀里来吗?
我叔很快出院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跟我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他让我放心,并用痛心疾首的模样让我误解他会离开常樾,实则是他已经安排常樾在医院伺候他了。
我把自己的脑门子拍的啪啪地,我好傻啊,那天我从医院出来就去找常樾了,结果她正在收拾东西,我问她要去哪,她说要休年休假!
这对狗男女又骗了我!他们一个是企业一把手,一个是企业重点培养对象,竟然一句真话都没有!
我气坏了,跑到某直辖市去找我婶儿,我婶儿穿着珠光宝气的服饰急匆匆地赶来了。
怎么了上上?是不是你叔他?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知道了我叔为何那么喜欢常樾了。
常樾的眼睛,我婶儿的眼睛,居然长得那么一样。
婶儿见我盯着她,更急了,摇着我说,你倒是说话呀上上!
我被她摇的回过了神,本想告诉她其实没多大事,却在出口时说了另外一句话。
好美啊,太像了!
婶儿一愣,伸手探我的脑门儿,我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婶儿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抽走了。
她惊恐的样子让我彻底清醒了,我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看着我们,又往下拽了拽我的刘海,压低了嗓子说,婶儿,我有重要的情报告诉你!
婶儿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见我的表情那么严肃,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碰了下我的胳膊,也同样低声说道,这里你不熟,跟我走。
我跟着她走到一家肯德基门前,就不想走了。
婶儿说,这里人太杂。
我说,所以才更安全。
我们点了两份不同的套餐,确切地说,应该是给我点了两份,婶儿不吃,她说这是垃圾食品。
我才不管那一套,我早就受够了厂子食堂的芹菜土豆条和鱼香肉丝了。
我说太值了。婶儿愣了一下说,不至于为了吃两份肯德基跑这么老远来吧?
她见我一股气闷头吃,问道,上上,你可千万别乱来啊,现在看似到处挺自由,没人管,其实到处都有便衣呢!你叔说你们单位附近发现了稀有矿种,一克就值万把块,有人偷采偷卖,实话跟婶儿说,你是不是为这事来的?
我纳闷儿地望着她,心想,这种娘们儿,若是有一天我叔出了什么问题,不用人家审,她就会详细地把一切说出来的。
我不能忘了此次来的目的,我说,我不知道什么矿不矿,我是想告诉您,我叔他乱搞男女关系呢。
本以为她会立刻暴跳如雷,没想到她听完以后,表情难过地叹了口气,唉,可真是苦了他了,我对不住他啊。
我瞪大了眼问,婶儿,是他胡搞,不是您!
婶儿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
真是被她搞晕了,我怯怯的问,您病了吗?
她突然眉头舒展了,之前是有病,心病!这下好啦,我就放心啦,有人能陪着他,让他开心高兴,我的心病也就好了。
我嘴角上的半拉鸡腿头忘了嚼,呆呆地望着这位长着和常樾一样美丽的大眼睛的婶子,这是个多么伟大的女人啊!
我婶儿说,这孩子怎么了,总跟丢了魂儿似的。
我说,婶儿呀,听您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个世上,最爱我叔的,就是您啦!
这句话把我婶儿感动的够呛,她摸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既然来了,多住些日子,我从公司安排两个女职员陪着你到处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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