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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鲤风哀》/一/齐洱子(1)

【情感】《鲤风哀》/一/齐洱子(1)

作者: 鱼灯 | 来源:发表于2018-04-07 02:15 被阅读4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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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齐洱子:苍老的浮云哼唱着天籁,时光的皱纹长出了青苔。

    (1)

      “嘿,朋友,你死后想去哪儿,

      天堂还是地狱?“

      “嗯,让我想想,我想去...

      去我想去的地方。”

      *

      看到满地枯黄的叶子,我就知道末城昨夜又下了很大的雨,宝贝,北京下雨了吗?

      妈,我没在北京,我在重庆出差。

      昨天阳台上的多肉长出许多小虫子,我用毛巾蘸着清水擦拭掉了,今天出了太阳,那盆小多肉又精神许多。

      哇?这么厉害?好了好了,我要过安检了,晚点给你电话啊妈。

      三个小时后,她抵达了那座天空蓝得不太真实的城市,白云永远漂浮在看得见的远方。

      通往大昭寺的最后一段路途,两侧是安静得肃穆的藏式建筑。人流规律地攒动,能一眼分辨出僧侣、朝圣者、游客。她前面是抱着幼童的妇人,步履庄重、步调缓慢,褐色的窄边编制帽,深灰色的亚麻外套覆盖住湖蓝色的长裙,全身线条修长而飘逸。焚香烟气袅袅,委曲盈动,妇人怀中的幼童玫红色衣帽艳丽夺目,仿若绽放在素净、光洁田地里的格桑梅朵。

      经文的念诵不绝于耳,无关嘈杂和喧嚷,或许,是信仰在低吟。空气里漂浮着忽远忽近、虔诚肃穆的焚香气味,或许,是信仰弥散的芳香。

      心绪涌动着淡淡的、温和的欣喜,离激动仅一步之遥。

      今日,她感到很幸运。

      心血来潮,想将这一瞬间的美好感受分享,走进广场附近的一间邮寄明信片的小店,当代文青喜爱鼓捣的小玩意儿。

      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和此种五颜六色、四四方方的小卡片产生交集。

      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在琳琅满目的卡片货架前低声嘀咕,似乎正在挑选明信片的样式。布达拉宫的夜景还是明媚阳光沐照中的大昭寺,简笔素描风格还是色彩饱和度极高的滤镜风。选择太多,挑花了眼,挑选的过程反复、严谨、夹杂着二人平静争论时候的细小乐趣和甜蜜,仿佛最后挑选出的结果已不仅仅作为一张明信片,而是她们关于美的感知和理解。看得出来,她们的旅途很愉快。

      她伏在满是邮戳的木桌上,像模像样将挑选好的四张明信片摊开,分别盖上刻有“大昭寺“印记的邮戳。从包里取出自带的钢笔。

      第一张明信片,她写:可卿,你还好吗?

      第二张明信片,她写:扬,拉萨的天空也会唱歌。

      第三张明信片,她写:阿三,这儿和你定居的地方一样美。

      第四张,她没有写称呼,只有简短的问句:嗨,我到拉萨了,你在哪儿?

      付了钱后,谢绝了老板提供的免费邮寄服务,原因是她并没有可以邮寄的地址。将写好的明信片塞进肥大、柔软的黑色布包里,感受到四张卡片在她的咯吱窝下轻盈又沉重地跃动着。

      钻进一间贩售工艺品小店,接受了老板的推荐和开价,带走了一幅绣工细致的唐卡画卷、一把精工细作的藏刀。

      “看上去很贵的样子“,提出如此豪气云天又略微犯贱的购买条件,担负着高额租金商铺老板欣然完成了宰割她的使命。接下来,她做了一天之中最愚蠢的决定。

      她打电话告诉成琛这个消息。

      成琛说,你丫又用物质贿赂上司?

      她说,是啊是啊,成总啥时候给小的升个职啊,加点工资也成。不过不过,这次我不要升职,也不要加薪,小的就想跟您请个假,在西藏玩儿几天。

      成琛问,几天呢?齐小姐。

      她支支吾吾回答,三四五六天吧。

      成琛说,你丫买的金刀啊?凭啥值三四五六天的薪水?

      她说,一千块呢,除开那个藏族大叔忽悠我的成分,怎么也该值个六七百吧。

      六七百请一个星期假?你直接跳级给你上司的上司请假,这不摆明了我们俩之间有见不得人的猫腻吗?

      她自知理亏,不敢太过辩解,毕竟她是打着到重庆出差的旗号,敷衍了事执行完公务后,一趟特价飞机到了拉萨。她心虚地说,不不,我给蒙那也买了唐卡。

      能听到电话那头成琛用鼻孔出气的声音,茄子,你当我傻逼吧?这是第几次先斩后奏了?上次我说什么了,你怎么跟我保证的?算了算了,是我傻,也是一次次信你。

      我错了。她积极认错,企望消解对方的盛怒。

      你丫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我已经26岁了。

      你的心智可能只有16岁,请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肉体贿赂我啊?

      滚。

      那边哈哈大笑。

      *

      我想我成长速度惊人的缓慢,

      思绪总是经不住诱惑往前游走,

      跨越的弧度大概是,十年,

      又或者,二十年。

      *

      破舊待拆遷的磚樓,林立在馬路旁的陡峭的斜坡上。爬山虎綠油油的葉子覆盖著整個樓面的表層。風吹過,密密麻麻的葉片細碎舞動,鼓動著緊貼植被牆的殷紅色軟布橫幅:林奶奶午托園。

      那時,南區僅有一條主幹道,沒有太多的拆遷戶和私家車。多的,只有不停親吻牆壁的爬山虎葉子。

      她睡在高低床的下鋪,周可卿經常在小朋友都熟睡後,從上鋪一躍而下,迅猛又輕盈地鑽進她的小涼被里。兩人興奮地捂著嘴狂笑,不敢發出聲音。

      噓噓,別笑出聲。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這是什麼。周可卿從褲腰帶上扯下皮筋,大方分享給她一根,自己也塞進嘴裡有滋有味咀嚼。說這是「麵條」。

      對周可卿充滿與生俱來的好感,於是欣然接受了那根寶貴的麵條,學著對方有滋有味品嘗,徬彿幼兒時代最值得期待的美味。

      吃了這種麵條後,她幾天拉不出粑粑,令她往後的童年生涯里懼怕小夥伴們熱愛購買的辣條。因為所有辣條的嚼勁都會讓她聯想到暗藏於周可卿的褲腰處的橡皮筋的口感。

      媽媽和爸爸還在北區開飯館,沒時間和精力照顧她,只能將她寄託在午托園,每個月拿生活費給林奶奶。起初她經常躲在有股淡淡霉味兒的涼被里流淚,總覺得自己挺可憐的,挺無可奈何的。周可卿說她爸爸是當官的,沒時間管她,只能把她寄託在午托園。她突然覺得自己原來並非世界上唯一可憐的人。找到「同是天涯淪落人」。心裡平衡了,便再也就不哭了。

      小朋友們總說周可卿愛吹牛、說大話,還拆穿說周可卿的父母早就離婚了,還說,她父親根本就不是當官的。

      當官的會把自己孩子扔在一個這麼破的午托園裡嗎?

      但她卻從未懷疑過周可卿,她說的話,她一直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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