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苏北已经走一个多月了,连翘还是不习惯没有苏北的日子。早晨起床,她不喜欢定闹表,因为她不喜欢闹表突然发出的能吓死人的大叫:懒虫起床......懒虫起床......和苏北的柔声相唤比起来,让人死的心都有。
早餐又变成了最简单的白水煮蛋,偶尔也不吃,吃或不吃,连翘的心里都感觉空落落的。
客厅里的那盆绿萝是苏北栽的,苏北走后绿萝长势更加旺盛,叶片清脆鲜嫩得似乎都能滴出水来。都说花草有情,但从这盆绿萝身上却看不出来,只要有人打理,它就可以活得很精彩。
连翘也很想和这绿萝一样没心没肺,可她做不到。只要闲下来,她的心里总是想着和苏北在一起的那些事。
Two
和苏北是在公司年会上认识的,那天,身材颀长样貌俊朗的苏北成了年会上最帅气的男子,而有七分像高圆圆的连翘更是美成了所有女人眼里的羡慕,这样的场合,最合适俊男美女共舞一曲。之后,在众人的艳羡赞叹中,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相爱后,两个人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苏北比连翘大七岁,他对连翘的疼爱厚重得如同慈父。连翘肃然是八零后,但她却和许多老年人一样,不爱牛奶面包三明治之类的早餐。苏北也不嫌麻烦,自己动手做了各种素馅的小笼包子,放在冰箱里冻着,每天早起一个多小时为连翘蒸熟几个,还熬了烂烂的各种米粥,将早餐只吃白水煮蛋的连翘喂得胃暖暖,辛柔柔,幸福铺满小小的两腮,没多久,连翘就比以前丰腴了好多。
然后的一天,连翘一边喝粥一边问苏北,曾经是否也给前女友做过花样翻新
的早餐?苏北想都没想,便老实地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连翘的脸变了颜色,虽然没说什么,可她感觉嘴里的粥有点不是味道了,她丢下碗抓过包儿上班去了,甚至都不肯像每天那样蹭苏北的车,让苏北绕个大弯先送她。
苏北笑着摇头,这么爱吃醋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其实,苏北也只谈过一次恋爱,是初恋,谈了四年,终究因为情尽分手,女友早已经嫁作他人妇,连翘吃这干醋真是没必要。苏北想,女孩子小心眼也是正常,晚上回来哄哄也就过去了。
让苏北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在连翘这儿真的过不去,从那天早晨过后,不管吃饭睡觉逛街看电影甚至做爱,连翘都要反复询问苏北和初恋的前女友是怎么样的。
苏北不想回答,但越不回答,连翘就越问,两个人常常是一场气接着一场气地怄。苏北感觉到很累,连翘也非常不开心,她吃的饭越来越少,除了挑衅,甚至很少和苏北说话,整夜都面对着窗口,执意将一个消瘦的背影留给苏北。看着连翘越来越明显的锁骨,苏北非常心疼。
Three
那天是周日,苏北出去了好半天,回来后手上拎着个大鸟笼,里面是一只鹩哥。苏北把鸟笼举到连翘面前。
那鹩哥红嘴,满身黑羽毛,正侧着头,用一只鼓鼓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连翘,逗得连翘咯咯地笑。看见连翘绽放的如花笑脸,苏北眼睛潮湿了,连翘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开心过笑过了。
苏北说,这鹩哥也叫秦吉,是他求人精心挑选的,刚刚几个月大,正是最爱模仿人的时候,空闲了他们可以教它说话,能教会好多句呢。
苏北是打算转移一下连翘的注意力,免得她一个劲儿地总爱钻牛角尖,生闷气,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
可连翘看着苏北,想都没想就问了一句:你给你的前女友也买过鹩哥或者其它的鸟吗?又来了,苏北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苦楚。
连翘也很难过,却倔强地低着头不肯认错。
虽被把鸟笼挂到阳台上,很多个漫长的黄昏,他总是坐着鸟笼前,教秦吉说“苏北爱连翘。”一遍又一遍,仿佛不教会了它,决不罢休。
连翘心里也感动,偶尔也上阳台去看看,但任凭苏北怎么教,那只鹩哥就是不肯说,嘴紧紧闭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是算了吧,就不会的。”连翘说,“即使能教会,也付不起那样的时间和精力。”可苏北就是不气馁,一天天一遍遍地教。
两个月后的一天黄昏,苏北和连翘正在吃晚饭,阳台上突然传来一句清晰的鸟语:苏北爱连翘。就在两个人愣住的瞬间,又是一句清晰的鸟语:苏北爱连翘。
真的会说话了?连翘丢下筷子,跑到阳台上,站在鸟笼前,笑着叫着指挥着:“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苏北爱连翘......苏北爱连翘......
那鸟似乎也很高兴,看着围住自己的兴致勃勃的两个人,一遍又一遍对说着苏北爱连翘。
连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蛇一样光滑的手臂缠上了苏北的脖子:以后,你会不会教它说苏北爱苏小小?
苏小小是苏北初恋女友的名字。
苏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悲凉,他感觉很累,累得承受不住挂在脖子上的连翘的重量,于是他用力拉下连翘的手臂,看着连翘的脸,认真地说,连翘,我们分手吧!
苏北走了,走的决绝,只留给连翘一个背影。连翘对着那背影大声喊,可苏北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阳台上的秦吉,还不明所以地大叫着:苏北爱连翘。
Four
连翘的第二段恋情是大半年后开始的,她的新男友叫唐威,是个银行小主管,笑起来眼睛眯得细细的,很好看。
接受唐威的感情前,连翘曾给苏北打过一个电话,对失去苏北的爱,她是真的后悔了,用一句古话来形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弥补,她鼓足勇气打了那个电话。是周六的午夜打的,好半天苏北才接,低声问连翘有什么事?
连翘的泪就流了下来,她勉强控制住自己,哽咽着问苏北此刻在做什么?苏北立刻说,在陪女友看夜场电影,反正明天是周日,也不上班。连翘“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她多么希望苏北回答此刻他在想她,或者在睡觉也行。可他那么明确地说,在陪女友看夜场电影。
连翘只能挂掉电话,她抱着双膝,哭到肝肠寸断。
第二天,连翘接受了唐威的爱情。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连翘再也不问唐威以前的事情,甚至有没有谈过恋爱,谈了几次都没问过,他们的爱情,像湖面上的小船,平稳地向前滑动着。如果不是阳台上那只秦吉,他们爱情的小舟也许真的能到达婚姻这道港湾。
那只秦吉鸟每天都要说无数遍苏北爱连翘,这引起了唐威的注意。唐威问:“苏北是谁?”连翘的心跳得有点剧烈,却不得不回答,是我的前男友。唐威再问,这秦吉是苏北买的,说的话也是他教的?
连翘点头。唐威有点不甘心了,于是空闲了,他也去教秦吉说话:唐威爱连翘……唐威爱连翘……
教了几天后,秦吉依然不会说,反复念叨的只是它会说的那一句:苏北爱连翘。唐威便没了耐心,也恼了,说这鸟留着太闹,要不送人吧。
连翘如何舍得?不管唐威怎么劝说,她真是摇头,再摇头。思维敏捷头脑清晰的唐威便懂了,连翘哪里是舍不得这只秦吉,她舍不得的分明是她对苏北的爱。
唐威没有耐心教会秦吉说,唐威爱连翘。更没有耐心等待连翘自己爱上他,于是,他提出分手了,果断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连翘的第二段爱情也无疾而终。
Five
唐威走了,连翘倒也不十分难过,但一个人的日子总是寂寞的,为了打发时光,也为了祭奠心底那份不舍的深爱,她开始日日去阳台教那只秦吉说话:连翘爱苏北。
教一只鸟说话真是太难了,日复一日中,连翘才懂得苏北投进了多少精力,而他肯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爱她。就如此刻她爱苏北一样,因为爱,才肯努力教秦吉说话,只为了让它能代表自己发言,博那个深爱的人一笑啊。
可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不懂事,那么爱纠缠旧事呢?想到纠缠旧事,连翘的心一动,如果苏北现在的女友也和自己当初一样喜欢纠缠旧事,是不是自己还有机会?怀了这样心思,连翘更加勤恳地教秦吉说“连翘爱苏北”
连个月后秦吉终于学会了,夕阳如血的黄昏,听着秦吉在阳台上不停嘴地说“连翘爱苏北”或者“苏北爱连翘,”连翘阴测测地笑了。
然后的一天,画过精致妆容的连翘敲开了苏北家的门。来应门的是个女子,长发,蓝裙,温婉的笑,扎着围裙,显然在做晚饭。连翘知道,她是苏北的现任女友。
连翘很恶毒地自我介绍,说我是苏北的前女友,我是来送鸟的,这只秦吉是苏北买的,当初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教会它说话,我知道苏北很喜欢它,况且我也没有精力喂养一只鸟,所以把它送过来。
“会说话?”苏北的女友很开心地问。
苏北爱连翘,秦吉鸟适时地来了一句,然后又来一句:连翘看苏北。连翘心里那个乐啊,没有那一刻她这样爱这只懂她心的秦吉鸟。
“真的会说呀,”苏北女友咯咯地笑着,开心得身姿摇曳成了一朵迷人的水仙。
连翘看了她一眼,可惜,它就会说这两句。
没关系的,苏北女友依然笑得开心,时间有的是,我会慢慢教它。
连翘告辞,转身慢慢下楼,苏北女友清脆的声音传进耳朵,说苏北爱林依……林依爱苏北……
连翘的泪突然落了满脸。她明白,在这样不纠缠过去,只活在当下的女人面前,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输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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